第七十二回 神出鬼没

这山寨在这里盘踞了也有几年了，刚开始他们只抢一些达官贵人的车马，就是所谓的劫富济贫，不过济的贫是指他们这群贫穷的贼匪。

后来官道上跑的车少了，他们没什么营生，便改成了到山下住户抢些吃的穿的。官府的人自顾不暇只好由着他们胡来。后来来了另一伙人，说是要和他们做交易。

“我们就是运送货物的，没干过什么其他的坏事。”一个左脸带着黑痣的贼匪看了一眼万星落，小眼睛一眯，意识到两个人不好忽悠，话锋一转道，“那群人看模样也是官府的，我们怎么说也是为官府办事的。”

万星落一脚踹在了他的膝盖上，“我这人最讨厌的就是官府的人！老实交代，里面还有多少人？”

贼匪揉着腿，眼神再次飘忽，模棱两可地开口，“我们一个院子就有几十号人，这谁说得清，再说寨子里来往的人多了。”

万星落拍了拍他的脸，咧嘴笑了起来。贼匪见他笑得莫名其妙，不觉打了个寒颤。

万星落从荷包里取了一颗金豆子，在几个人面前晃了晃，“这样，你们谁能说明白山寨里面有多少人，这金豆子就是谁的。”

这话一出，几个贼匪眼睛瞪得比天上的月亮还要亮，你一言我一语就要抢着回答。

秦秋远无奈地摇头，这些人难道就不考虑考虑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吗？再看一眼万星落，这人真是懂得如何拿捏住这群人。

“一共一百号人！加上今日来的官府的人，是一百零三号人！其中会武的有五十号，剩下的，都是乞丐出身的，没什么本事。”

抢到金豆子的是个细条高瘦的贼匪，他眼睛比之前那位大一倍，散发的也是精光。

万星落一挑眉，满意地点点头，伸手就把金豆子塞进了他的手里。其他几个都看得眼馋，只是万星落还在这看着，不好动手。

秦秋远叹了一口气，与谁为敌也不能同这样的人为敌，从小就一肚子的坏水，让他盯上的，就连你的诃子他都能顺去。想着这些，他伸手摸了摸袖子里的玉笛，可得仔细看好了。

再看那个自以为赚大发了的贼匪，还沉浸在喜悦中无法自拔呢。

“行了，赶紧回去吧。”

快到山门，万星落便踹了最后面的贼匪一脚，松开了手里的绳子。

几个贼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了好半天才手忙脚乱地拆绳子。

秦秋远随着万星落进了树林，绕着山寨走了半圈，寻了个低矮的地方混了进去。

“真够损的。”

秦秋远勒了勒腰间的腰带，撇了一眼有苦难言的两个贼匪。两位赤裸着上半身浑身打颤，现在已经连话都说不明白了。

“瞧着山下那户人家的反应就知道，若真是只是抢两只鸡，没必要拼上老命。”

万星落拽了拽头上的头巾，遮住了整个额头，只剩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透出些厌恶。

秦秋远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这群山贼连官府都不敢多管，定是十足的恶霸了。这样的山贼他见得太多，确定绳子勒紧了便和万星落拐了出去。

这山寨的面积确实不小，两个人走在其中根本找不到方向。夜色深沉，天寒腹饥，二人便溜进厨房拿了两只烧鸡。万星落吃完还咂咂嘴，赞了那烧饭的厨子两句。

二人吃完便沿着四周的高墙往里面摸去。时不时地也会有几个巡夜的，不过多是喝大了的，赤红着脸满身酒气，根本认不出二人。二人便愈发胆大，大摇大摆地在寨子里逛起来。

晃了小半个时辰，就瞧见一间屋子灯火通明，隐约还有叫好的声音。

二人对视一眼齐齐越上屋顶，掀开瓦片瞧见了里面的光景。

屋内总共是五个人，有三个一看便是山里的匪徒，另外两个没穿官服，但腰间的躞蹀带是官府的配置。

“是官府的人没错。官匪勾结要干的事，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秦秋远翻身落在了屋檐下，思索起这几日收到的消息。万星落紧接着从屋顶翻下来，摸了摸下巴看向秦秋远。

“秦老家主年节时候挺忙的。”

秦秋远听到这话便知道万星落猜到了什么，只是这地方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这些事一会儿再与你细说。”

话音未落，身后一道雄厚的内力出现。万星落脚下一滑，顺着屋脊滑了下去。秦秋远看着突然出现的身影也是一惊，上前拽着万星落就跑路。

又是一掌落下，二人迅速分开。

那道黑色的身影隐入了黑暗中，只有阵阵风声传来。

万星落当下便想到了那天遇到的高手，脚下生风提气就往前冲。

秦秋远也是难得遇到这种等级的高手，心里的震惊久久不能平复。不过眼下顾不得这个人的身份，只能先逃出去再想办法和万星落会合。

万星落上气不接下气地停在了一棵大树上，冬季的北方就是这点不好，大多数的树木空落落的，连个可以藏身的地方都没有。他不敢放松警惕，四下张望着试图找到那道黑色的身影。

他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可那道身影还是没有下落。

他略一思索，从树上翻了下来。

想起上次的事情，眉头渐渐松开。看来，这个高手是在守着什么要紧的东西，不会离得太远。

他绕着山寨在林子里晃了半圈就遇到了秦秋远。

秦秋远擦了擦头上的汗，“你上次遇到的也是他？”

“这世上，应该不只有一个内力深厚的高手。”万星落并不确定是不是一个人，但这事证实了二人之前的猜测，这两个人手里有什么要紧的东西。

两个人在林子里歇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又混进了山寨里。

山寨里正热火朝天地忙着，不管是高的还是瘦的，矮的还是胖的，都在忙着把几十只大箱子装到车上。

“这箱子这么轻，也不像是有东西。”

万星落颠了颠手里的箱子，只是看着模样大，其实并没有什么分量。

“看来，马上就有大动作了。”

秦秋远一个用力把箱子摞在了最上面，拍了拍手绕到了另一边。

万星落擦了擦手，头一低隐进了人群里。

人头攒动，那件朱红半臂就显得格外显眼。好不容易从人群中出来，风情松了口气，拉着卫湘离开了码头。

“木头，我们到东都城了。木头？”

卫湘身上已经换了件粗布麻衣，头发也不再精致地盘成灵蛇髻，而是简单地束在脑后，甚至还有些凌乱的碎发留在额前。她抬手擦了擦，笑着来到了路边一个小摊面前。

“这个真好看。”

“诶，别乱动。这些东西很贵的，碰坏了你赔不起。”

小贩一把夺过了卫湘手里的簪子，嫌弃地挥着手就要赶她离开。

卫湘自然不能受这委屈，叉着腰头一扬，朗声道，“喂，你知道我是谁吗？就连你这个摊子我都能买下来！”

“哪里来的疯婆娘。”

小贩皱着鼻子盯着她上下看了一圈，撇着嘴退了两步。担心自己的首饰受损，还特意往里搬动两下。

卫湘气恼地跺脚，伸手探向腰间，才想起来自己如今已经不再是京城贵女了。失落地垂下了手，头也跟着一低。

“这些，我都要了。”

一侧传来的声音引起了卫湘的注意，她扭头看去，身侧站了个二十出头的郎君。郎君穿了一身得体的云纹圆领衫，腰间别了只金丝缠花的荷包，两块玉珏纹路清晰。青丝拢在头顶，发间别了只昂贵的玉簪。

那张脸，卫湘还是有些印象的，是烛相的次子烛豪。烛豪的出身比不得他的兄长高贵，因此在同龄人的聚会上常被孤立。烛豪曾写情诗给卫湘，卫湘自然瞧不上他，在众人面前读了他的诗，还故意作诗羞辱他。此时再见，定然不是好事。

卫湘见他在付钱，转身就要离开。烛豪却上前两步拦下了她。

“卫娘子，真是好巧。能在东都城碰见娘子。”

“好巧。”

卫湘心里发慌，眼神四下游离，不肯直视烛豪。

烛豪并没有打算放过她，上前两步用扇子挑了挑卫湘的衣服。

“哟，这是什么？怎么能让娘子穿这样的衣裳！走，在下给娘子买身合适的衣裳。”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风情的注意，他拨开人群走了过来，见烛豪为难卫湘，大步上前拉住了卫湘。

“不劳阁下费心。”

手被风情拉住，卫湘一下子放松许多，脸上有了些笑意。

烛豪转了转手里的扇子，盯着风情上下打量一番，毫不客气地开口，“哎，你是京城哪家的郎君？”

“我家不在京城。”

风情说着就要拉着卫湘离开，烛豪却伸手抓住了卫湘的另一只手。

“别急着走啊。故人相见，叙叙旧如何？”

见卫湘一个劲地摇头，风情也不愿多做停留，抬手打掉了烛豪的手。

“男女授受不亲，阁下自重。”

风情将卫湘拉到了身前，冷视一眼就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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