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伎 母亲

阳光微曛，床上的少年缓缓睁开双眼，昨夜他没有做噩梦睡得很好。

梦中，他梦到了她，已经多久没有梦到过她了呢？白衍心想。

梦中的她还是和以前一样，那样的美丽，那样的吸引着众人的目光，那样的孤独。

梦中的她，身边并没有自己。

她似乎拥有了别样的人生，不用被困在这方寸之地。

她看遍了自己想看的山河风华，身边所陪伴着的也是那些熟悉的身影。

醒来便知都是一场梦罢了，白衍起身坐在了自己床边的梳妆台前。

台上的镜子被盖在了桌上，许久未曾动过的镜子，却没有余下什么灰尘，不用想也知道是那小丫头吩咐的。

她总说，万一哪天主人想要瞧瞧自己的面容了，也不用到处再找镜子了。

他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一天。

白衍伸手将那镜子轻轻扶起，明亮的镜子里映着一个人影。

清晰的让他感到恐惧，是她。

本该艳丽的容颜因为那无辜的眉眼变得清俊，这是一张男人的脸，眉眼却因那灵动的眼神变得流光溢彩。

这双眼与她截然不同，他愣愣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是她？

不，是他。

原来，他变成了这副模样。

已经记不清上一次瞧见自己脸是什么时候了，只记得她看着自己脸时眼中的痛苦与折磨。

似乎只有很小很小的时候，她疼爱过自己。

再后来，他和楼里的那些小仆一样，过着侍候别人的日子。

只除了他要侍候的人，是她罢了。

因为她是花魁，是这楼中的支柱，所以即便生了孩子又如何。

即便心知肚明，偶尔被拿来当了谈资，她也从来没有生过气。

也许，对于她而言，他也不过是一块从她肚子里掉下来的肉罢了。

对于她生了孩子这件事，似乎楼中的人并不在意。

对于前一任的老鸨而言更是一件好事，因为有了孩子，她就再也没可能离开这里了。

再后来，他渐渐长大。

她的房中突然多了一项规矩，无论是谁，凡是入了她屋里的都得戴上面具，恩客也不例外。

旁人听了她这要求也没什么，毕竟生了孩子后，女人总会变的。

她的那些恩客也大多是因为喜爱，小小的纵容反倒多了几份情趣。

她是那样的新鲜，即便时间开始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迹，依旧有许多许多的人想要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时间可以冲淡许多事，在楼里人似乎快要忘记他时，她把这楼交给了他。

人们有些惊讶，却也理解。

毕竟，他怎么说也算是自己人。

之后的一些烂摊子，她都让他自己去解决，这样又在楼里呆了半年，她突然消失了。

彻彻底底的从楼里消失了，仿佛当初出现的那样。

他知道，她离开了。

她终于自由了，在折磨了自己那么多年之后，她化成了蝴蝶，飞向了生命的尽头。

对于她，他心中留下的最多的印象，只有她投向自己的眼神里总是偶尔会流露出些许恨意，也许她还以为自己藏的很好吧。

起初他以为是因为自己长得和那个的抛弃了她的男人想像，可是每次看着镜子时，他却觉得自己和她长得更像些。

可是她从来不这样想，也不让别人这样讲。

若是不小心被她听到了，那人不管是谁都再也别想进这春华楼了。

也许，她只是不喜欢自己长得像她罢了，白衍这样想着。

她从来不让他叫自己母亲，以前都是和别人一样叫着小姐或者姑娘，这是楼里的习惯。

后来她成了春华楼的主人，他也跟着别人换了称呼，改叫她楼主。

而她，也从来没有叫过自己的名字。

直到她离开的时候，他也从未从她的嘴里听到过自己的名字，即便这个名字是她亲自取的，甚至还选了和她不一样的姓。

他不懂，既然不在乎自己，为什么还要亲自给自己取名字呢？

不知坐了多久，直到房门被轻轻敲响，白衍回了神。

【主人～起了嘛？我进来了哦(●°u°●)​」】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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