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总是匆匆忙。
苏邪钦带着苏诗妍出发前往松鹤,一路上他时刻保持警惕,丝毫不曾倦怠。
苏诗妍身体尚未恢复好,无法承受长时间的御剑飞行,约摸三日,两人才终于踏进了松鹤地界。
三日来,苏邪钦不眠不休,身体亦或者精神都近乎到了极限,他只盼着能顺利将苏诗妍护送到云隐阁,好尽早赶回姜夜霖身边。
松鹤地处西北,三面环山,西面近湖,苏氏的云隐阁就在群山主峰的山腰上。
重回云隐阁,苏邪钦望着门口石碑上密密麻麻的规训教条,才发觉,原来自己从前被这些枷锁约束得如此牢固。这些教条如今在他看来,并不能让人不断提升修为,倒更像是一种思想道德的板滞灌输和催眠,不断告诉弟子,人应该怎么做,什么能够做,什么又不能做,只有真正坚守住那条底线,才勉强算得上一个合格的人。
扣门等候也有一整套规矩,苏邪钦不愿再屈服于繁琐的教条,直接推开了前门,带着苏诗妍径直入了前院。
院内有人认出了他们,绕是惊讶欣喜,均也不敢表露更多神情,只能默默行礼,恭敬并且克制地道出一声师兄师姐。
苏清风虽从祭典上逃脱出来,却已然失去了大部分灵能,况且祭典上发生的一切太过骇人听闻,对他打击实在过大,他一病不起,如今仍在房中静养。
苏诗妍来到他的屋门口,由弟子通报后方才进入,等两人相见,少不了俗套的一番悲恸哭谈,苏邪钦实在无感,但也不能离开,他不信任任何人,苏诗妍对于他来说无足轻重,但对方能够说动苏氏的人不去敌对姜夜霖,这一点对他来说很重要。
苏氏亲族长辈陆陆续续聚集到了一起,听苏诗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告知,均感惊诧非常。
苏清风气得破口大骂,指着苏邪钦的鼻子道:“好啊!之前老夫去灵犀会的时候,你为何只字不提大漠之事?!你本可以制止那场悲剧的发生!你却没有!你是何居心?!”
苏邪钦冷漠地望向苏清风。
是啊,他早该明白,这些顽固之士对自己的偏见根深蒂固到永远也不会转变,可他还是一次次存有希望,一次次怀揣侥幸与幻想,一次次认为将会有所不同……
苏邪钦冷冷道:“我若是说了,你又真的会信吗?”
“你!!!”苏清风理亏,却仍然要将错误揽向对方,“你至少可以出言劝阻!信不信在我!可你不能只字不提!!”
“哦……是么……”苏邪钦几乎笑出来,“我永远有错,是吧?”他盯着苏清风暴怒的脸,“不管我做什么,都不对,是吧?”
“苏邪钦!”苏清风怒得声调高了不少。
“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做?出言提醒你,被你不信任后辱骂责罚,但那是我的职责所在,不管你相信与否,我应该尽责,我没做到,所以我有错,对吗?对吗!”苏邪钦声调也渐渐高了起来,“我应该冒着死去的危险尽可能让你们离开祭典,虽然你们不信任我,会将我的所作所为定义为大不孝,严苛惩治,但我怎么能因此就不去以命相搏,换取你们的警觉,是吗?是吗!”
“苏邪钦……”苏诗妍哑然,族中长辈愣愣不吭声,大家心知肚明自己不占理,但苏清风没有开口,他们也无法先行表态。
“在你看来,我连这条命都是你给的,所以你要我还,我自然没有不还的道理,是吧?”苏邪钦苦笑出来,“你们不曾领情,我又何必执拗。我本想说,若你要杀,你便杀罢,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可我现在不能了,我有了必须要活下去的理由,我不能把命给你。”
众人一阵沉默,眼睛里充满了愧疚,却又不知该如何挽救局面。
“你走吧。”苏清风咳嗽了一声,“妍妍回来了,你想脱离苏氏,你就走吧,从此以后,你与云隐阁,再无半点关系!”
苏邪钦垂眸释然一笑,那笑容实在是嘲讽而凉薄,他正准备转身离开,身后就传来了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一名弟子急匆匆地小跑赶来,这在苏氏规训里是绝对不允许的,可见他到底有多着急。
“何事如此惊慌?”一名长老问道。
“各位长老、师长,大事不好了。”弟子用惊恐万分的语气说道,“京平来的消息,说祭典上那个魔教徒姜夜霖并没有死,还被、还被……”
“说啊!接着往下说!”
“还被罪人……千羽的教徒……”弟子磕磕巴巴地开口,“苏、苏一宁之子……苏邪钦给救走了……说若是云隐阁包庇纵容,灵犀会殿主墨长恭便亲自带头征剿,为祭典死去的灵修士雪耻……”
“混账!!!!”苏清风勃然大怒,心血上涌,顿时吐出一口鲜血。
“叔公!!!”苏诗妍急道,“别动怒!叔公!身体要紧!”
苏邪钦不动声色,就要出门离开,被苏诗妍叫停在门口。
“你当真要走?”苏诗妍起身,望着苏邪钦高大的背影,略微颤抖。
“我已按照约定,把你送到了云隐阁,我自然要走。”
“你不能走!”
“为何?”
“墨长恭要对云隐阁不利,你难道半点不顾?”
苏邪钦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抬头轻笑了两声,“呵,那你告诉我,我应该以何种身份顾呢?”他并未转身,只侧过了头,将余光落向苏诗妍,“你们放弃了我爹,放弃了我……你们若是真如苏氏教条里那般规训自身,就不该和我再有牵连。”
苏诗妍再无法说出半句挽留,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走出了屋子,消失在转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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