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月

姜夜霖和苏邪钦二人并没有耽搁太久，等两人抵达了望月村后，径直行至念月的小院。

念月正给一位老者上药，看到二人进入屋内时，惊讶地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但她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接着把药上完，叮嘱了老者一系列琐事，等老者彻底离远了院子，才把里屋的门关上，正视二人。

“你果然没死……”念月看着姜夜霖，面上流露出复杂的神情。

“前辈，我来是想……”姜夜霖话没说完，就被念月冷声打断。

“我知道你为何而来，”她眸光冰凉，“我拒绝帮助你，你们走吧。”

“为什么？！”姜夜霖上前一步，激动道，“你只要告诉白灵山庄的人就好！”

“告诉他们什么？”念月冷笑一声，“告诉他们你体质特殊，吞噬灵能并非魔教禁术，你在祭典上是为了救人而非害人？”她走到桌边坐下，“他们会信？”

“会！”姜夜霖激动道。

“哈哈哈哈……”念月大笑出声，“你竟然还如此天真？！”

“净玄师兄会信！他会信我！”姜夜霖握拳道。

“会吗？呵……随便吧……”念月止住笑，“不过我为何要帮你？”她的目光掺杂起愤恨，“你站在我敌对的阵营，救了我要杀的人……你说，我为何要帮你？”

“你明明知道你做的不对！”姜夜霖提高了声调，“你喜欢的人就算活到今天，他也不会原谅你的所作所为！”他目珠微颤，“为何你事到如今还执迷不悟？”

“我执迷不悟？”念月颤抖着身子，“我执迷不悟？！”她噌地站起身，歇斯底里地说道，“这吃人的世道害死了我心爱之人，夺走了我的一切，我想要讨回公正是执迷不悟？！有罪的人被审判难道不该是理所应当？我问你！人与魔兽到底有何区别？同样凶残嗜血，甚至更甚，诡计谋略层出不穷……”她的身型摇晃起来，“在扭曲的教条下成长的灵修士们，能觉醒半分吗？”她柔弱的肩膀抖成了筛子，声音细小下去，“一个个口口声声说人魔有别，真可笑，他们呢？他们是人是魔……”

“除去了所有的灵修老派，就会好了吗？”苏邪钦冷漠地问道，“墨长恭的不甘心，是仇恨当年夺走他可能获得功名的一切势力逍遥法外，而你的不甘心，不是因为我父亲被逼到绝路吗？”

念月脸色苍白，眼泪滑落眼眶，她哽咽道：“…那时候我没能保护他…眼睁睁看着他被逼着走到绝路……我自然不甘心…”

“可惜他不需要你的不甘心。”苏邪钦淡淡道。

“住嘴！你凭什么认定他不需要！？”念月怒吼道，声音尖锐刺耳。

“他需要的是有人为他复仇吗？”苏邪钦冷冷开口，“我问你，杀尽灵修老派，你就甘心了吗？”

念月不语，撑着桌案，红着眼眶看向他。

“不够？”苏邪钦一步一步走近她，“杀尽所有参与过谋害我父亲的人，包括亲属家眷，这样你甘心了吗？”他的目光越发冷，周身散发的压迫感让念月站不稳脚，“不够？”

“别说了……”念月痛苦地闭上眼睛。

“他需要你的这份不甘心吗？”

“别说了……别说了……”

“无论杀多少人，那个人都不会再回来了。”

“别说了！！”念月悲恸，“别说了啊！”

“为什么不说？”苏邪钦扣住对方的手腕，“你不是正在做么？明知仇恨无用，杀人无用，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你明明比谁都清楚。”他贴近对方的脸，“他一心向阳，死后却被墨长恭当做借口染上脏污，而你——就是将他推落泥潭的那双手。”

念月睁大双眼，瞳孔缩紧，脸色惨白，嘴唇剧烈哆嗦。

苏邪钦松开了她的手腕，冷漠地看着她跌倒在地面，瘫软得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念月前辈……”姜夜霖上前蹲下身将她拉扶起身，对方的眼泪顿时无法遏制地迸涌而出。

“前辈……”姜夜霖平静道，“人能有多坏，我不知道……可我对人，永远有信心！”

念月怔住，她想到很多年前，她的星月哥哥也曾揉着她的脑袋说‘要对人有信心’这种话……

“你……”念月擦去眼泪，哑着嗓音道，“你同他很像……可是你们走的这条路，走不通……”

“总要有人走，而且总有人走！”姜夜霖坚定地答道，“就让我们这些人走到头吧，撞上南墙粉身碎骨也不怕！一去不回便就一去不回吧！”

“为什么？为什么赌上性命也要做明知不可能改变的事？”

“不去做的话，就真的什么也改变不了。”姜夜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可……”念月张了张嘴巴，最终是泄了气服了软。

姜夜霖把她拉起身，在桌旁重新坐好，接着给她倒了一杯水。

“前辈，你只要把真相告诉青玄师兄就好，拜托您了！”姜夜霖双手合十抬至胸前，态度诚恳地央求道。

“好……”念月应允，憔悴地点点头。

“墨长恭的事，你还知道多少？”苏邪钦质问道。

念月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沉默了一阵，才慢慢开口道：“墨长恭原本就不是那个人的名字……”她抬眸看向面前二人，“他叫洛楚乔……

星月哥哥走后不到半年，他找到了我，我本来以为他死了……

他要我帮他，他要潜入灵犀会，要坐上殿主之位，要将所有参与征剿千羽的灵修士，一个不留全部抹杀，我答应了。

我用蛊法助他更改样貌，并杀死了族中长辈，夺走了大量灵核助他修行，指引他同梁金珠联手喂养魔兽并对其操控执掌……”

“等等！”姜夜霖震惊道，“前辈……您到底是何人？竟能操使蛊术？！”

念月眼眸一暗，淡淡回答：“我本是凤谷人士……我原姓梁，单名一个琴字。”

“所以……您是梁氏弟子……”姜夜霖显然很吃惊。”

念月轻轻点头，接着道：“你们没办法对墨长恭做什么，论灵能，他的灵力远远在你二者之上；论身份地位，他这些年来对外树立的一切光辉并非摆设，你们无法撼动他的地位，天下没有人会信你们。”

“……”姜夜霖沉默片刻，又抬头充满希望地追问道，“前辈！您能解去梁金珠的蛊吗？！”

念月不解，姜夜霖赶紧解释，“苏诗妍参与过大漠的围剿，她没有死，但是中了蛊毒，始终昏迷不醒，若是她能佐证，说不定就能扳倒墨长恭！”

“不太可能。”念月浇灭了姜夜霖的希望，“蛊术不难解，难的是笼络人心。”

“她的身份地位足够说服六大宗门了！”姜夜霖神情激动。

“那你觉得，如今的墨长恭，还会把六大宗门放在眼里吗？”念月摇摇头，“墨长恭能够源源不断汲取这些年囤聚的灵能，想要去杀他，无疑是去送死。”

“……”姜夜霖一阵沉默。

念月看了看窗外，轻飘飘起身：“天色不早了，我去收拾床铺，今晚留下吧。”

姜夜霖呆愣着点头，他在通灵阵里呼唤着萧禾，催促着后者将苏诗妍尽快带来，他仍然抱有希望，他和墨长恭交过手，他也能吞噬灵能，没有理由一定会输！无论如何，他都要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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