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梦

苏邪钦躺在床榻上，他做了一个很糟糕的梦，梦里的他被困于一片黑雾之中，看不见尽头。黑雾翻滚，像海啸般向着他涌来，将他吞噬。他拼命挣扎却逃不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吞没，然后……他醒来了。

屋里昏暗，天色阴沉得像是要下雨。

他坐起身，梦里受困于黑雾的感觉让他胸口发闷，他想出去透透气。

就在这时，玲珑慌慌张张地闯进了他的屋子。

“仙长！不好啦！前殿着火啦！！”

玲珑大喊着，脸色苍白如纸，满头大汗，显然是急匆匆跑过来找他的，她喘着粗气，“苏仙长，不好了，有人火烧灵犀会了！快些走吧！”

苏邪钦闻言皱眉，问道，“是什么人？”

“不清楚，听说前殿来了个使妖邪术法的家伙！殿主大人他们和他打起来了！后来就着火了！”慌慌张张地说道，“快走吧！苏仙长！”

苏邪钦提起佩剑，跟着玲珑出了门，却往与她相反的方向走去。

“仙长！这边呀！”玲珑着急地上前扯住他的袖子，“那边失火啦！您伤还没好！先别去帮忙啦！”

苏邪钦轻轻将袖子抽回，望向前殿的方向：“有一个人……或许会来，我得去看看，他在不在。”

“谁啊？！仙长！！”玲珑急得直跺脚，“那边很危险！您现在身上有伤！不要去啊！”

“不必管我。”苏邪钦抛出飞剑，纵身而上，立刻御剑飞向前殿。

“诶？！苏仙长！”玲珑在后面喊，“等等我！”

…………

前殿，烈焰冲天，火光映红了整个天空。

苏邪钦赶到的时候，看到灵犀会里的灵官正在努力营救困在火海中的人。

他看到许多焦黑的尸体，他们神态恐怖，却根本不像是死于烈火……

一根柱子断裂倒塌，砸在了另一边的墙壁上，轰隆巨响，连带着烟尘四溅，向一抹白色身影压去。

苏邪钦眼疾手快，立刻飞身于前，托住对方的腰，将之带离了危险。

火星乱窜，浓烟滚滚，火舌狂舞，一片混乱。

“苏……苏师兄？当真是你？！”白婉晴惊喜地喊出来，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怀抱着自己的人，眼泪滚滚落下，“苏师兄！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苏邪钦将她送到殿外，看到一些白灵山庄的人。

“苏师兄！小心！”白诚看到苏邪钦出现，连忙上前帮扶，“您不要进去！里面太危险了！”

苏邪钦将白婉晴放下，浅浅扫视了一下众人，并没有看到自己想要寻找之人的面孔。

“姜夜霖在哪？”苏邪钦淡淡地问道。

“他死了！！”白诚咬牙切齿地说道。

“什么？”苏邪钦一愣，那张平日里没有多少表情变化的脸上如今充斥着震撼和惊讶，“你说他死了？”

“他使用千羽的邪术，杀死了所有人……”白婉晴流泪哽咽，“长老……爹爹……不止白灵山庄的人……所有世家亲族子弟都被他杀死了……”

“不可能。”苏邪钦斩钉截铁，转身朝着燃烧的前殿走去。

“苏师兄！你要去哪儿？！”白婉晴急忙喊道。

苏邪钦不答，白诚上前想要阻拦他：“苏师兄，不要进去了！我们说的都是真的！姜夜霖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了！他已经彻底沦为了妖术的傀儡，不再是原来的人了！”

然而苏邪钦没有停下脚步，依旧迈着步伐，踏入了前殿。

“苏师兄！！”白诚伸手拉他，结果被一股灵气弹射了出去。

“白诚，你居然不信他……”苏邪钦冷冷地盯着摔在地上的白诚，眸光冰寒，“你同他私交甚好，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当真不清楚么？”

“苏师兄……”白诚艰难地爬起身来，看着那道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前，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

苏邪钦走进前殿，一根火柱迎面倒来，眼看就要把他压在下面。

他双臂撑住，抬腿踹向那根柱子。

柱子轰然倒塌，烟尘弥漫。

苏邪钦站定，看着周围一具具烧焦了的尸体。

他翻动着一个个死去的尸体，试图寻找到自己迫切想要找到的人……

“姜夜霖……你在哪里？”

苏邪钦第一次真正感觉到害怕，他怕再也找不到这个人，又怕当真找到这个人时，对方真的死去了……

“姜夜霖……你在哪里？”

苏邪钦茫然失措地翻动着一具具尸体，他的手指被烫伤，被勾破，直至血肉模糊，他却仿若未觉。

他找遍了前殿的每一个角落，也没有找到任何姜夜霖的踪迹。

“你在哪里……”苏邪钦喃喃道。

火光中，苏邪钦的脸上沾染了污秽和灰烬，袍子被烧得破烂不堪，他脸色苍白，双眼空洞，整个人散发出一股绝望而悲哀的味道。

他跪坐在地上，任凭身子被火浪包围，他的灵魂仿佛被抽了去，只剩下一副空壳。

如果知道那是最后一面，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走。

真是可笑啊……我倾尽全力朝着目标奔走，但其实一开始……我就选错了啊……

姜夜霖……我不知道你到底隐瞒了我什么，但是那于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想你好好的……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唯一重要的人了……

苏邪钦的眼泪滴落在地面上，晕染开一朵灼热的花。

如果真的有神明存在，请听听我的请求吧……我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我可以一无所有，但不要让我连他也失去……我不想连他也失去啊……

我不要了……顶峰之位什么的我不要了……受人尊敬什么的我不要了……挣脱家族束缚什么的我不管了……我只想要这个人平安顺遂……

我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可以抓住他的手，但每一次我都做出了相反的决定……怪我……怪我……我权衡利弊之时没有真正弄清楚自己心之所向……糊涂地做出了自以为正确的决定，殊不知一开始就错了……

所以上天啊……我从没有求过你……在此之前我什么也不信，我不信鬼神，不信来生……我求你把他还给我…只要把他还给我就好……我不怕死，但我不想再孤独地活……你给了我光亮，我却执着地委身于黑暗，所以你要惩罚我目空一切执迷不悟吗……你做到了……你真正惩罚了我……真正做到了让我痛不欲生……

他的嘴唇微颤，声音沙哑低沉：“你不能……不能让他也离我而去……”

“苏仙长！”玲珑在空中朝苏邪钦大声呼喊。

苏邪钦一动不动，似乎已经做出了决定，要被大火吞噬……这可把玲珑急坏了，她在空中大声呼喊周围的灵官，好在她平日里人缘很好，好几个人立刻注意到了她这边的动静，连忙帮忙，将苏邪钦救了出来。

“快带他去疗伤！”玲珑着急道。

几个灵官立马架起苏邪钦，往城中最近的医馆走去。

苏邪钦的脑袋昏沉沉的，失去意识之前，他又呢喃了一遍姜夜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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