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牙

光元6082年

木卫四

高楼矮巷密集宛如不规则虫巢，雪花打着转落下，又被风揉成晶莹尘卷。

臃肿的机械产物在街头慢吞吞腾挪，震得碎石雪粒颤颤巍巍，那副憨态可掬晶石外壳下是蓄势待发的高爆型军火。

机器人：“前方8栋，号3067，即将到达目的地。”

机器人驻足门前敲响门板，连续叩了几次门依然无人应答。

良久门才姗姗开启，门内是个乌发黑瞳面容平静的女人，预料之外的造访使她眸中显露几分疑惑。

机器人：“身份验证通过，亲爱的乔亚莎，您的包裹已送到。”

语罢便打开那副铁肠钢肚，在铆接解除与金属滑盖声里，亮出其中挤挤挨挨的各式骇人武器。

女人眸光微动，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这个军火小胖。

像是运输公司系统早已预料，亦或被误会颇多，连语速在这句也显出与臃肿身形截然相反的伶俐。

机器人：“为了避免本次星际邮递遭受非自然因素的障碍，特此推出高爆型机器人为您配送，请谅解～”

那对坚实铁掌翻来覆去，终于在小角落扒出个不起眼的黑曜石盒，拂去静电作用与缝隙粉尘所落薄灰，稳妥平缓地递向它的任务目标。

机器人：“本次配送圆满完成，用时13年 收件人:乔亚莎。”

乔：“十三年前的快递么..”

乔接过后喃喃自语道。在速度与效率至上的星际运输中，有谁会以这般时间为单位向她寄送一份包裹…

捧着黑色盒子，当目光触及盒盖信息所书的姓名，她有些愣怔——如果是这个想一出是一出的顽劣家伙，也许事情得到了解答。

乔：“丽兹？”

想起往日丽兹挑眉戏谑地插科打诨，每每得逞什么脸上就漾起轻快自在的笑意，苦难也讲成黑色幽默，仿佛无论遗憾还是忧郁的现实都无法磋磨她。

自那日一别，她们就断了联系，再未听闻丽兹的音讯。对于这个往日好友，乔心里还是有些歉疚。

她长长呼了口气吹散心绪打开盒子，里面是枚玲珑小巧的芯片和一束干枯玫瑰，垫在最底下的则是一封信。

乔将手探进拿出芯片，放入读取器中。

读取器：“乔......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其实……如果你…”

显然寄出的人有些失算，这张芯片跋涉远途已然破旧不堪，程序也在磁场乱流中遭到损坏。

乔眉头微蹙，终止读取拿出芯片试图修复，可它到底疲倦呻吟，彻底拆解重组也挤不出几分活力。

修复芯片未果，她只得先轻手轻脚，小心地将干枯花束挪至一旁，以便取出底部信封。

即便如此，花瓣干瘪的碎屑还是洒落了大半盒子，像泼进盒底一抷黑红的血，干涸话语嗫嚅着，却显得轻若鸿毛。

指腹捏住信封，触感令乔有些不可思议，她只在极少数星球听说过这种纸质物体，信息化作电子数据终端共享的时代，书本纸张早已变作一类比较有格调的脆弱收藏品。

丽兹：Dear Joe :

丽兹：怀着很激动的心情给你写了这封信，不知道你会是哪天收到，而那张冰块脸又会展现出什么神情——如果不是条件不许，该随信附带微型芯片式摄像头才对。

丽兹：我选了最靠谱的星际邮递，因为怕那些笨重机器人弄丢了它，但我又担心你收到太晚。

丽兹：至于你送我的项链，我很喜欢，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有眼光，它和本人气质一致地令人惊奇……

“喵～喵～”

家中的猫慢悠悠踱来，绕着乔的小腿转圈，娇滴滴叫着吸引注意。

许久未得到回应，哈欠着蹲踞下来，扭头舔着后腿毛发。

过了许久，终于按捺不住站起身抖抖背毛一跃而上，落到桌沿，直直地翘着尾巴尾尖打颤。

它垂首嗅了嗅玫瑰，陈旧馥郁的香气让它激出个小小的喷嚏，于是猫彻底撇下了好奇心，斜躺在桌面睡不够似的，又打了个哈欠。

乔亚莎闻声看向猫和花束，她的心思独自撑着伞推开记忆之门，触及了一个比雨滴还要无拘跳脱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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