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曜.清风一醉

——秋色平分，水浅依然漾细波。

东方曜跑了。

提着剑，灰溜溜地跑了。他没有回头，是不希望诸葛亮看见从他眼角滴落的泪。他想先跑得很远很远，远到诸葛亮追不到，哪知突然下了雨，曜只好躲在树下，抱着剑默默地委屈，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但他觉得自己好像也不着急找一个归属，想着干脆在外逍遥一番。

雨滴落下，沾湿他的发丝，他也不伸手撩开，只是垂下眼眸盯着地面哭，呜咽声从喉中传出，心里还在想着那负心汉。冲动跑出来时诸葛亮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腕，他气得眼角泛红，用力挣脱后消失在雾气迷蒙之中。

也许当时不该这么冲动的。

可结局不会变，不冲动也一样吧。

他这么想着。

韩信悠然地溜达，今晚他心情大好，和李白比试终于赢了一回。但天气倒没有他心色那般好看，一开始弥着浓雾，好不容易化开后雨却淅淅沥沥地下大了，呼啸的风有些刺骨，但韩信不管这些，他只管走他的路就是了。

结果在路边碰见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少年，眼角都哭红了，嗓子也哑着，深蓝色的发丝被雨水打湿，贴在了他白皙的肌肤上。少年脸红红的，鼻尖红红的，耳根也红红的，无助得像被遗弃的猫咪。

曜眼神空洞，潦草地吸着鼻子，抱着剑缩成一团，也不动，就木讷地坐着哭，冻得发颤发抖。

头一次见有男的那么狼狈，韩信抓了抓头发，疑惑地皱着眉喊他。

“喂，小孩儿，在这干吗？是男的就站起来，男人可不哭鼻子！”

曜显然一开始没注意到韩信的到来，听见他说话还怔了下，随即咬紧嘴唇，抱住膝盖，不服气地吐出一句“你谁啊，要你管”。

嘴上说着老拽老拽的话，却把怀里的剑抱紧了些。

韩信眯着眼，快步走过去，右手揪住曜的衣领，就这样把人拎了起来。曜猛然瞪大眼睛，大叫着抓上韩信的手想让他放自己下来。

“有点家教行不行，哪有小孩儿语气这样差的。”

“你才小孩儿，我二十了！”

这小孩儿有点傻。韩信如是想道。

曜的剑掉在地上，韩信瞥了一眼，发现上面刻着“亮”的字样。他挑挑眉，年轻人就是幼稚，还把喜欢的姑娘名字刻剑上？

“看什么看！放我下来！”

“哟，这年头小屁孩儿也喜欢搞浪漫，这是哪家姑娘？”

“你…你管的也太多了吧！话说你到底谁啊，莫名其妙的，你再这样，我…我就喊人来了！”

这小孩儿不是有点傻，这就是个傻子。韩信纠正了自己的观点。

“那你喊啊，我看谁理你！”说着，他把曜扔在地上。

“你说得轻巧，不用喊人了，我自己就能打过你！”

“切，小屁孩儿。”

“你又是哪号人物，敢这般轻狂？”

“本大爷叫韩信。听过没？枪神！”

曜当然不知道韩信，刚被遗弃的小孩儿一点都不想再被人比下去，想着自己不知道什么韩信，那肯定就是对方不出名不厉害，找准时机抓上剑柄就冲上去。

韩信也真是服了曜，一言不合就开打，他从来都不擅长和小屁孩儿聊天。他侧过身随意地躲开少年的剑，漫不经心地问。

“你叫什么名字。”

“东方曜。我可是稷下第一天才，星辰之子，怎么样，崇拜我吧？”

韩信闻言眯起眼，他貌似听李白提过一两句什么曜。他饶有兴趣地转过枪，枪柄对着曜的肚子猛击一下，看见曜疼得在地上起不来，他笑了笑，开口道。

“好像听过你，看你这么可怜，本大爷大慈悲送你回家。”

“听过就对了！你搞偷袭作弊，再来！”

曜似乎刻意避开了“回家”这个词，握紧了剑柄就又冲了上去。结果自然是被打得节节败退，满身伤痕又不肯认输，刚想再次进攻就被韩信卸了右臂。

“我可没时间陪你在这瞎玩，你家在哪儿，送你回去。”

曜疼得死咬嘴唇，唇瓣都被咬得泛起白来，他跟没听见韩信的话似的，不做任何表示。

“你这小孩儿没家啊！？快点说，好心帮你你还不省事儿！”

没家……曜似乎忘记了疼痛，身子轻颤着，大颗大颗的泪珠再次滚滚落下。韩信此时真的慌了，手足无措地把人右臂复原，扶着曜坐起身，然后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他是真的嘴笨，指不定说话会不会添乱呢。

半晌，他才吐出一句。

“你没事吧？”

“当然没事。”

“哦。”

两人又不说话了。风轻轻地吹过来，雨已经停了。韩信看着曜，曜看着地。

“算了，懒得送你回去。你之前在这干什么？”

“没干什么，欣…欣赏花花草草不行吗。”

“这天气你出来欣赏什么破花，脑子进水了？”

“我说你这人管得真是多，别人想干嘛你都管，你才脑子进水！”

曜激动得大喊，韩信看来就是气急败坏，事实也真是这样，曜的睫毛颤动着，白皙的手紧握成拳状。他眼角又开始泛红了，望着眼前飘动的红发，心底冒出一阵慌来。

“你打算去哪儿？”

“哪儿也不去，没处可去……”

“哟，可怜的小屁孩儿～”

“喂！！”

韩信其实觉得曜还不错，张扬似火有自己的影子，那些张狂倔强在韩信眼里多了份可爱，他眯起眼睛，那是势在必得的语气。

“跟我走吧。”

风吹啊吹，吹得哪人的心颤呀颤。

他看见，那人眸子里闪出一烁光。

韩信有一处池子，曜在里面种满了莲花。

他们喜欢在月圆时在池边赏月，每次曜都会紧紧握住韩信的手。他有一把剑，遇见韩信时抱着的那把，现在早已搁在箱子里落满了灰。

莲花池里花儿朵朵开得娇艳，每日清芬的莲香弥散在四周，花瓣上沾着剔透的水珠，滴落池面漾出道道水纹。

莲花池的水，很浅，但也很清。

虽浅，也漾出细波，映着两人眉眼带笑。

清风缓缓地吹，醉了谁从微醺到酩酊？

水浅情不浅，依然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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