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卢瑞恩右肩缠着绷带，老老实实地坐在高了一截的椅子上一一他的脚都挨不着地。

“你为什么要偷偷离开盐地?”

坐在他对面的一只老虫子一-他们的老师，用尽可能温柔的语调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我想去找陛下..”

卢瑞恩踌躇着说出了实话。

“去找陛下?为什么?”

“我..我怕他出事…”

“陛下会出什么事?”老虫子觉得有点好笑。

…我不知道.…万一他出事了…”

"你也做不了什么，对吧?”

卢瑞恩沉默了一阵，小声说:“我…我可以叫其他虫子来帮忙.”

老虫子叹口气:“你绝对会比陛下先被打倒在地，相信我。”

卢瑞恩不说话了。

“而且我听说，你这次还间接伤到了陛下?“

卢瑞恩又感觉到了那种闷痛，一种他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感觉眼泪又开始向外涌。

见卢瑞恩不再说话，老虫子调整了一下姿势，又换了个问题。

“和我说说你为什么怕陛下出事吧。”

卢瑞恩低着头快速地向他瞟了一眼，又垂下去。他的眼神飘忽不定，看上去十分纠结，

“我不会告诉其他虫子的，我发誓。”

虽然知道这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但为了引卢瑞恩开口，他只得这么说。

卢瑞恩深深地吸了口气。

“我喜欢陛下，我爱他。”

卢瑞恩含着眼泪，故作坚强地说。

老虫子叹了口气，意料之中的回答。

“傻孩子，你还太小，不知道"喜欢"和“爱”的区别一一”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们都只是喜欢他，但我是爱他的!”

“你知不知道，爱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我愿意!只要为了陛下，我什么都可以给他!”

老虫子摇了摇头:“孩子，你先别急，告诉我，你是怎么遇到陛下的?”

....是陛下救了我，在我快死掉的时候...”

卢瑞恩的声音小了下去。

“那你的父母.…?"

卢瑞恩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摆弄着爪子。

.我知道了..孩子.你的确对隆下有着不一样的感情...也可以称之为爱...”

卢瑞恩抬起头。

“但这不是你想象中的爱。”

卢瑞恩刚要反驳，老虫子伸出爪子示意他听他说完。

“你想要在他身边，你想让他照顾你，为了获取这些，你会尽力去讨好他一一"

"那不叫"讨好”!”

“听我说完，孩子。”

卢瑞恩忿忿不平地低下头。

“你还处于幼年期，这个阶段的小虫子都会由父母来照顾，他们会相当依赖于父母的关爱和帮助，他们之间的爱，叫做亲情。”

卢瑞恩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

"而你，小家伙，你把陛下当作了你的父亲。你想方设法地想从陛下那里获得关怀，其实对于幼虫来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这是所有生物的本能，本能让我们得以在这个世界里生存下去。所以也难怪你那时会做出那样的举动，不必为此感到羞愧，卢瑞思。”

“你是想说,.我对陛下产生了感情..只是因为我想洁下去?”

老虫子点了点头:老虫子点了点头:“恐怕是的，我的孩子“恐怕是的，我的孩子。

卢瑞恩突然感觉一股凉意袭遍全身。

“不.不可能!如果我只是想活下去的话，早在陛下治好我的腿的时候，我就可以离开了…!

“你觉得，用你的本能来判断，只凭你自己，可以在地下生存下去吗?”

“我...我...不是的!我爱他!我真的爱着他!“

卢瑞恩挣扎着想要否定，但始终无法摆脱这种想法。

他只是想通过呆在陛下身边来保证自己的安全?

他努力回想着自己为陛下做过的每一件事，想找出一个例子反驳这个荒谬可怕的论断。

但是他想得越多，越能感觉到老虫子说的是对的。

…不可能.不是的.…”

老虫子又叹了口气:“所以说你还太小了，卢瑞恩。事实就是这样，你太小了，即便你真的爱着陛下，也无法称之为爱情。爱情是双向的，有收获，也有付出。”

…我太小了…”卢瑞恩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

老虫子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着同情，他伸出爪子想要抚上卢瑞思的头。

突然，好似找到希望一般，卢瑞恩抬起头:“那如果我长大了，是不是就可以爱他了?”

老虫子愣住了，他的爪子僵在身旁。

“因为等我长大了以后，我就有能力保护陛下了..?”

老虫子诧异的眼神让卢瑞思的声音拐了个弯,变成了一个疑问句。

“等你长大了以后，你就会找到你的另一半，然后你们会拥有许多孩子，获得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老虫子顿了顿，“当然，你的另一半会是一位漂亮温柔的姑娘。”

“不!我不要!陛下比任何虫子都要漂亮!都要温柔!”

“但他不是姑娘。”老虫子无奈地说。

“为什么我非要爱上一个姑娘?”

“因为这样你们才能繁衍后一一咳，才能拥有一个家庭。”

“为什么我非要拥有家庭?”

“因为这样才能证明你来过这个世界，孩子。除非你能获得什么极大的功勋，不然你会需要将你一生所得传授给你的子辈，你的子辈们会铭记并传颂你的故事。”

卢瑞恩皱起眉，他有些理解不了。

“而且，这其实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一点，你不能迎娶一位国王，孩子，更不能迎娶一位神。”

这似乎说到了卢瑞恩的痛处，他移开了目光。

“你只是一只普通的虫子，再普通不过了，像你这样的虫子挤满了整座白宫。你不能，也不可能和神谈恋爱。”

.陛下.不会爱我吗.?”

他嗫嚅着问。

老虫子似乎很纠结这个问题，他沉默了很久。

“陛下爱的是所有的虫子，正是因为他的博爱，他才能成为我们的王。”

可是卢瑞恩不喜欢这样。

哪怕只多一点点就好，比起其他虫子，多给予他一点点爱。

他希望自己在白王眼中是与众不同的。

这难道也是那个为了生存下去的本能所致吗?

“陛下爱着所有虫子，保护着所有虫子。他不需要任何虫子去保护他。”

“不是这样的!“卢瑞恩脱口而出，而后又因为觉得顶撞了老师而缩了缩身子。

这是他下意识的反应，他根本没有经过任何思

老虫子没有生气，呵呵笑了几声:“我哪里错了?”

.陛下他.…他.”卢瑞恩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他有时候也需要保护…”

但是这句话他自己也不是特别相信。

白王是一个百分之百的施恩者，他是神，神保护着信徒，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反过来。

“哦?”对方似乎看出了卢瑞恩的不确定，“那你说说看?”

..陛下他.他.….”卢瑞思想到了白王刚建起白富后靠着墙休息的身影，“他是会觉得累的!只是...只是你们一点都不关心他!所以你们才不知道!”

卢瑞恩感觉越说越有底气.

“小家伙。神是不会觉得累的。”

“会的!他会的!”

“神力是无穷无尽，取之不竭的。”

“但是他会累一一”卢瑞恩睁大眼睛，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一你们根本就不会管陛下会不会累，对不对?”

“你在说什么-一”

“你们也是顺从于本能，想要活下去，才来到陆下身边的，但是你们根本就对他没有感情!”

“我们效忠于陛下一一“

"你们只想要榨干他的力量!”

“卢瑞恩!“老虫子一拍桌子怒喝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在说一个事实!一个你们努力去掩盖的事实!当陛下付出了所有，真的倒下的时候，你们只会冷眼旁观而不会去为他做任何事情!”

“够了!到那边去面壁思过!好好想一想你刚刚的话意味着什么!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动一下!”

“不!我要去见陛下!我要一一"

门被推开的声音打断了卢瑞恩的话。

他们同时向门口望去。

白王神色冷峻地注视着两只虫子。

“陛下..”老虫子深深地躬下腰，声音放得很轻，但看得出来他仍气得发抖。

…陛…陛下…”卢瑞恩慌忙跳到地面上行礼。一看见白王，他之前的那股蛮劲也全都烟消云散。

陛下救了自己两次，而且这次还冒着生命危

..不过神是不会死的吧?

白王冲着这位者教师点了点头:“我听见房问里传出来争吵声一一”他转向卢瑞恩，“怎么回事?”

“陛…陛下..我他们一一”

“陛下，卢瑞恩尚且年幼，懵懂无知，童言无忌这个道理我还是知道的，但是他太过意气用事，这恐怕对他将来的成长不利。”

…我.我只是说了个事实...”

“是不是事实，不是由你来判断的。”白主严厉地说道。

“我……”他低着头看着白色地板上自己的倒

“我让你来这里，不是为了让你争辩对错，而是想让你认清楚自己的角色。”白王的声音依旧冰冷严肃。“你的生命是属于你自己的，不是我的，更不是其他虫子的。你好好想一想，如果你死在那场爆炸里，我会损失什么?别的虫子会损失什么?而你会损失什么?”

然而卢瑞恩并没有听进去，因为他突然想到，那场爆炸中，自己在看到陛下咳嗽的时候，是不是也曾想过*宁可让自己去死”….?

这样的话，老虫子的话就说不通了。

他不是为了生存才去接近陛下，至少不仅仅

象

也许这只是愧疚所致，但如果时间能倒流的话..

他发誓他绝对会把自己隐藏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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