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意思,可惜盛家小姐今儿不献艺,不然这些女子的琴技怕是要被比到地下去了。”陈安嘟囔着,不放过任何一个谄媚盛春兰的机会,“不过也是,这登台献艺的就是助助兴,跟宫中歌姬舞姬似的,还是得留着比试诗词歌赋方能显出盛家小姐的风华。”
盛春兰静坐如竹,一直挂着粉面含春的笑,这些恭维丝毫牵动不了她的心,眼眸中尽是志得意满。这三年来她从未听过什么新出的才女,这魁首还是非她莫属。
她抬眸偷瞧着金殿上的皇子中一人,脸颊微微绯红。只要今朝夺魁,她就求爹向皇上请旨,将她赐给平王爷。她冷而回眸,轻蔑扫着一旁的叶香君,论才学样貌地位,她哪样不如!
今天,她就要在圣上面前,让她颜面扫地!
太子对那丝竹歌舞毫无兴趣,这样的女人宫里太多了,他扫了一眼还未上殿的世家女子:“三弟,你素来在民间游历,这三年可出了什么才女不曾?”
宁逸的目光只落在叶香君身上,自打认识她以来,她的谋算就从未落空过。叶春容那一出闹剧,想必也是她的算计。敢在帝王面前耍心机的女子,不知算不算是才女。
但他口中只答道:“但凡府里出来的都说是才女,但真金还需火来炼。”
太子轻声一笑,眼里带了一丝邪气:“说的也是,若不比比,怎知道谁更有才。三届百花宴都是盛家姑娘夺魁,都说事不过三,今儿或许会有点意思。三弟觉得呢?”
盛春兰年方十八,但在九岁时就已夺得诗组的魁首,就连皇上都夸赞过她天资聪颖,赏了她一株春水海棠琉璃簪。世人在那时就传说,她已是皇上认定的太子妃。
“希望如此。”宁逸浅笑,不冷不淡的接下了话。
盛春兰跟太子的传闻早在宫里民间都传遍了,太子这是在试探自己对他婚事的态度。很可惜他并不在乎谁会成为太子的臂膀,因为他所谋之事不会因为任何外物而终止。
退一万步说,父皇就算给太子赐婚也不会是盛春兰。丞相之女许配储君,这无异于给他如虎添翼。
宁崇在太子面前缄口不言,脸色阴沉似是憋了一肚子气。
丝竹声戛然而止,满庭的气息都似乎变得凝重了些。他们都知眼下才是开幕大戏,诗词歌赋是各家子女展露头角的重要机会。嫡子被皇上看中则平步青云,才女只需夺人眼球便不愁没有好夫家。
“启禀皇上,民女斗胆一言。”盛春兰步步生莲,体态端庄的行了个礼。举手投足间都似演练了千万遍,比宫中嫔妃都要婀娜曼妙。
金殿顶端,威武帝王肃然凝眸,双目炯炯。四十出头的年纪,正值壮年,眉目祥和却带着一丝说不出的锐利。他不冷不淡微微一笑:“今儿百花宴是与民同乐,盛家千金有话但说无妨。”
盛春兰福了福身:“谢皇上,民女深感每届上殿一对一的比试诗词,未免太过累赘。诗词风格各异,两两比对未免有失偏颇。民女斗胆,向皇上请求各家尽献诗词,于庭上一并公布让督官跟诸位大人们共同鉴赏。”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但盛春兰的话还未说完,只见她冷瞧了一眼叶香君,冷道:“但民女心想,定有许多大人想看一对一的比试,民女斗胆想挑战一人,以慰诸位大人惜才之心。”
大臣们都纷纷点头,有的想看才女才子混战争锋,有的则想看两家之间的针锋相对。盛春兰这一语,不但合了众人的心意,也让在座世家贵族们都见识了她的端庄大气。
“盛家千金已连续三年夺魁,这所挑战之人定是不同凡响。”宁崇在这时开口了,他眉目俊朗瞧着盛春兰是略带这一丝诱惑,“不知盛家千金想挑战的人是谁呢?”
听到这个声音,叶香君那执棋的手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而这个细微的动作,落入了宁逸的眼中。他眯了眯眼,心头略过一丝疑惑。
“殿上有一位女子,三届百花宴从未被挑选比试,只在座下写诗填词。可是,此女诗工华丽甚是不俗,民女只是不想她白白浪费了这才华,泯灭众人。”盛春兰语气中不乏恭维。
这话一出,满座更是议论纷纷。
谁还能被三届诗中魁首如此赏识?九岁时的盛春兰便是惊艳众人,前届年方十五岁的她甚至连国子监的一位学正都胜了。虽说人才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但面对着书香世家的盛家女,还是不少人心生敬畏。
满座屏气无声,只见盛春兰身姿曼妙,侧身凝望着上位席中。众人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只听她说道:“民女想挑战的,便是忠烈侯府嫡女,叶香君。”
满座哄然,皆是震惊,不可思议睁大双目,面面相觑。
忠烈侯府的嫡女向来无名,就是三品官宦之家的女儿都比她要来得令人惊艳。叶香君别说诗才,就是闺阁女儿必学的琴棋书画她都无一精通,前届独奏竟还断了弦,如三岁孩童般在堂上愚钝发怔。
幸得皇上宽仁体恤为追究,不然她这可就犯了大不敬之罪。这样的女儿竟被夸赞有诗才,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盛家小姐真要挑战叶侯爷之女?”皇上听了也是略有几分惊诧,前届那断弦声惊得满座哗然,那一幕他还历历在目。方才他见一个陌生女子替忠烈侯府上庭合奏,他还心觉奇怪怎不是一个人。
放眼望去,只见叶春容是如狗般匍匐在席位中,她的身前还端坐这一个妙龄女子。侧颜如雪,眉如墨画,双眸是沉静如山间清泉,被点名挑战,依旧波澜不惊。
“叶家千金素来谦逊,以至于多年来无人得知她的诗才。民女斗胆,想在这一届百花宴,领教一番。”盛春兰语调微微上扬,她就是要在众人面前让她出丑,也让圣上看看,谁才是配得上平王爷的人。
叶香君提子轻落,这才缓缓款步上前,福了福身:“盛姐姐抬爱,民女愧不敢当。”
“百花宴是宫宴,诗词歌赋不过助兴之举,就算三岁五岁的孩童都可上庭亮相。莫非叶妹妹,是怕连孩童都不如了?”盛春兰轻柔低语,甚是温柔恭顺,忽而又轻笑如黄莺,“就真如此妹妹也不必害怕,皇上素来宽仁,君明则臣直,诸位大人也不会过于苛责,你大可以宽心。”
她三言两语间将叶香君的退路通通截断,还顺带拍了皇上跟在座文武百官的马屁,若是叶香君再推辞那便承认自己不如孩童,也是无形中说皇上不宽仁,大臣们尖酸刻薄。
“有意思。”宁逸把玩着酒杯,见叶香君对着潮水般的挑衅仍是静谧沉稳,嘴角不由得轻轻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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