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归:饮鸠

羣祥既集。二族交欢。敬兹新姻。六礼不愆。

马车停在姑苏最大的码头，秦愫听见风声振旗里蓝曦臣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煦之外，带着不曾在她面前显露过的威压冷厉。

蓝涣（字曦臣）：秦姑娘不仅是秦宗主之女、离渊君之妹，更是我姑苏蓝氏紫宸君的师妹，请江宗主勿忘誓约，珍之爱之。

蓝涣（字曦臣）：若有一日，江宗主违背誓约，无论旁人，涣与姑苏蓝氏，必亲上莲花坞，接秦姑娘回云深不知处恩养。

江澄（字晚吟）：江澄、谨记于心。

……

颜昭（字令秋）：愫儿，哥哥抱你上船。

车帘被自外掀起，影影绰绰的光透过花盖，秦愫垂下眸，便望见一只骨节分明的、纤长白皙的手。墨绿色的袖边缀着古银织就的九尾凤凰图腾。

按理，江澄只需至云梦码头亲迎，但他不辞千里迎至姑苏，蓝曦臣与颜昭便只能送嫁至此。那个要成为她丈夫的人出现在哪里，诀别便在哪里。

秦愫：兄长。

秦愫：这些年，谢谢你。

秦愫将手轻轻放在颜昭的掌心，他微愣，旋即握紧，笑道。

颜昭（字令秋）：傻丫头，哥哥就是用来麻烦的。

……

姑苏岸边，万古未变的紫被烈烈的红染透，江澄眼中，只有那被墨绿怀抱起的一簇红。

颜昭抱着秦愫，一步步向他而来，他心上的擂鼓一下下敲打得越来越重。

姑苏的风轻掀起花盖的一角，露出新嫁女但覆丹朱的半面——色若春晓、颜胜新月。

云梦江氏的众人几乎一下屏住了呼吸，生怕惊落这朵半开至荼靡的花。

江澄小心翼翼撷取这朵花入怀之时，他们心中所有不满或顾虑荡然无存，油然升腾起了近乎狂热的兴奋——仙门百家最矜贵美丽的一朵花，从现在起，属于、他们云梦江氏！

“恭祝宗主、夫人大婚之喜！”

……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一片喜烛红绸、笑语欢闹里，银冠白衣的男子独坐一桌，执杯慢品，四周空荡一片。

他垂落的眉目温雅，清韵清贵，笑意里带一点漫不经心的轻蔑。

不知何时，这场喜事的主人公走到了他面前。

江澄（字晚吟）：宗林君，远来辛劳。

江澄（字晚吟）：在下与内子，敬宗林君一杯。

秦愫：宗林君万安。

玉衍抬眸，恰跌进一双氤氲了星辰万千的清冷眼眸。

众人微带惊诧的目光里，他站起了身。

无人注意，一同被惊起的还有喜堂角落里面容普通的青衣男子。

他的五官平凡到无法让人留下任何记忆，但有着一双潋滟秾丽的飞凤眼眸，叫人惋惜明珠暗投。

佛说世间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蕴炽盛。

……

人声终散，唯余喜烛上花火跃动的稀碎声响，一室静默。

二人并坐在塌边，久久无言。

江澄（字晚吟）：我令人备了两床被褥。你……若是还介意的话，等夜深些我自去书房。

深深看了一眼秦愫，江澄便起身径直往门外而去，客气而疏离。

他有一生的时间走进她的心。

而有些东西，她永远不会知晓。

#秦愫：江澄。

他手快要触上门栓的时候，她轻轻喊住了她。

秦愫：天寒，今晚，你、留下来吧。

对爱的贪求，从来都是饮鸩止渴，饮下一点欢欣过后，是油然而生的、更大的不甘与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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