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脚踩在木制的旋梯上,秦愫鬼使神差地想起多年前在此地遇见的一个人。
“秦姑娘既已安然……孟瑶告辞。”
左脚在空中微滞了一下,平稳地落在青玉石铺就的地面上,秦愫眼睫只轻颤一下,步履依旧。
终其一生都无法往前看的人,只配在旧日的梦境里沉眠致死。不重重跌落,又怎么痛得醒?
将那一点异样收入眼底,骨节分明的手将扇柄握得更紧,温客行远远跟在她身后,眸子深处暗流涌动。
暗夜里见不得人的腐蚁,如何能与泽被世间的君子含光相较?如何能奢望紫陌红尘里光华琰琰的女子?
温客行失神的瞬息里,秦愫半垂下眼,重重摔落。
温客行:阿愫!
声嘶力竭的呼喊响起,夹杂着箭簇破空而来的声音,一同没入骨肉。
温客行看着秦愫的方向,释然一笑。
真好,她最怕疼了。
径直拔下那正中肩胛的利箭,再没有一丝气力的他沿着栏杆滑坐在地上,垂下眼眸,再没有半点声响。
秦愫:温客行!
秦愫挣扎着爬着,一点点地、拼命地去往他的所在。
平素短短的几阶梯在这一刻漫长得令人绝望。血与泪一同滴落在她满是淤青的手背上,她拼尽所有的气力,却终究无法握住他的手。
秦愫:你起来啊!
握着白玉扇柄的、满是血迹的手无力地垂落在地上,终于出现在她的眼中。
她伸手,颤抖着想要去攀最后一阶,可已经脱了力的手已经再也无法支撑这最后一步。
她自最后的一阶阶梯滚落,重重摔在了青玉石板铺就的地面上。巨大的、鲜红的花在她身下的白上开得荼蘼。
最后的模糊视线里,她望见一双白色绣云纹的靴子在她面前站定。
眼前变得一片黑暗,陷入彻底的沉睡前,她听见那人将弓弩丢在地上,俯身抱起了她。
谁?是谁?
*
云深不知处
姑苏蓝氏宗祠
蓝曦臣看了眼堂下空了大半的席次和神情各异的剩余长老们,神色毫不惊动,向坐在首席、峨冠博带的女冠深深一礼。
蓝涣(字曦臣):曦臣,谢姑姑成全。
蓝家长老:理之应当。
回之以尊礼,蓝桦低头,双手奉上一本厚厚的、刻满咒文的文卷。
蓝曦臣小心接过,将之放在森森如林的灵牌前的千年香楠案面上。他将右手抬起,置于那卷册书上空。左手微动,一滴豆大的血珠自他右手的食指滴落 。
血珠即将滴落到扉页前的一刻,繁复的、流转着冰蓝色灵力的图腾升腾而起,吸纳了那一滴血,卷文也自动翻了开来。
出现在蓝曦臣面前的一页上,最早浮现的是两个并列的名字:蓝槿、蓝椿。只不过蓝槿旁边的空隙上多写了一个女子的名讳——顾妤。
蓝涣(字曦臣):父亲、母亲。
蓝曦臣低低的一声轻唤里,蓝槿名下墨色的枝桠再度蔓延,生出两个名字:蓝涣、蓝湛。
而离“蓝湛”最近的,除了其下蜿蜒墨痕引出的“蓝念”二字,便是与其并列的一片化不开的阴云。
“妻 秦愫。”
这被他们轻易隐没的三个字,却是昔年的他忍着锥心的痛一笔一划写下的。
蓝涣(字曦臣):阿愫。别怕。
微微喑哑的声音轻得恍若一片羽毛不着痕迹的飘落,却因为承载了太多的嗔痴爱恨而沉重至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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