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海洋求索

小孩子们哪里肯安静，马上叫南化叔讲妖的故事。

南化叔点头，说，“第一次出现妖，是爷爷三十六岁的时候，九月九，正好是爷爷的生日。”

南化叔：“那天，爷爷本打算去打渔，他看了看海岸前面海里的那座石礁岛，结果他看见那里钻出了一个怪物。”

南化叔：“那个怪物头上有角，身体长长，像是一条四脚蛇，过了一会儿，那里又走出三条相似的怪物，一共是四条。”

南化叔：“它们很凶猛，看到水族鱼类就咬，食量大得惊人，一下子就把周围的水族吃光了。”

南化叔：“那天，爷爷不敢下海，就窝在岸上。过了几天，他忽然发现那座石礁岛不见了，石礁岛天天对在他眼皮底下，他看了整整十八年，忽然就没了。”

南化叔：“那四只小怪物，只剩下一只在那里转来转去，在那里哭，哭得很凄厉。从那以后，这附近海里就经常看得到妖了。”

小孩子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阿毅没有再听下去了，他静静地离开了。

他心不在焉地回到家，看见桌子上有一些野果，是阿妈摘的。

阿妈分出了一篮，叫他提给师傅。他提着篮子出去了，却没有去师傅家，而是去了南化叔家。

矮屋子里，南化叔还在桌边，他正在发呆，时不时咳嗽一下。

阿毅走了进去，将一篮野果放在桌上，南化叔有点诧异。

阿毅说：“我阿妈釆的野果，给你吃。”

南化叔说：“给我吃？”

阿毅走出门外，将一捆绑得乱七八糟的柴草拖了进来，说：“我割的，给你烧。”

然后他去看自己的手，挤掉扎在肉里的小刺。

南化叔一挑眉，说：“小家伙，你想要啥？”

阿毅说：“我想跟你去捞珠子。”

南化叔问，“捞珠子，捞到来干嘛？”

阿毅答，“换米，让我家里人吃饱饭。我会给你割柴草，做重活，养你，我有什么，就会给你什么。家里要我学巫术，我才不学呢，我要学挣钱！”……

南化叔带着阿毅在海滩上捡好看的贝壳，捡能吃的小动物。

他们捡了好多好多，塞满了整整一个大袋子。

然后，瘦得似乎一阵风都可以吹跑的南化叔摇摇摆摆地走着，时不时地咳嗽几声。小屁孩阿毅屁癫屁癫地拖着一个大袋子，脚下轻一下重一下，吃力而兴高彩烈地跑着，窜着……

过了一段时间，

长大了一点的阿毅在海边一处低洼湖里扑腾，直至玩得精疲力尽。

他对旁边沙地上瘫着的南化叔说：“叔，我想下海，岸上捡的这些都不值钱，卖不到多少钱，我想去捞珠子。”

南化叔说：“你的水性这样，还能下海？！”他抬了抬眼，说：“况且，这几年捡的这些东西也勉勉强强够我们开销了。”

过了一会儿，他看了阿毅一眼，说：”你怎么老是穿女装？”

阿毅无可奈何地说：“还不是因为我出生后老是生病！巫婆叫我穿女装穿到十八岁，还叫我别吃生血食品，别到海里去，还让我拜她为师。”

叔说，“那你还下海？”

阿毅摇头说，“我试了，又没什么问题，说什么海水里有生血，海那么宽阔，什么生血也散了，穷才是最要紧的事，没吃才会要命。”

叔说，“这些我不管，你要下海就得练水性，练到在水里和岸上一样来，整天整夜都能浸在水里，那时候才可以学捞珠。”

阿毅点头，说，“我家有个大水缸，我去灌满水，然后天天到里面睡觉。”

叔说，“这样不安全，你还是到我这里练，我看着你慢慢去练，这是最起码的，也是很苦的。 ”

阿毅点头，说，“不苦，我觉得在水里更活，在岸上做事更累。”

画面再转，

阿毅在海里游，鼓鼓的袋子里装满了东西。

一路上满是各种各样的小生物和奇形怪状的海植物。

他看到一丛植物上挂着一个很大的死鱼，死鱼内里已经空了，只剩下一个鱼头和骨头和皮壳了。

忽然，某处传来尖利的叫声，叫声越叫越响越来越凄厉，一直不停。

本不打算管闲事的阿毅还是退了回来，将包裹塞到海草深处，拿下那个大鱼皮套在身上，然后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游去。

前面出现一个大坎，自己站在坎后面的壁的上方，低头看去很好看下面的动静。

一只半个人高的章鱼被困在壁沿的前方，它的上下左右都有一只比人还大的水怪在游动，阻止它逃跑。

一只长相丑陋头上长角的土黄色小怪物正挥舞着长刀砍它，伤痕累累的章鱼发出凄厉的叫声，更刺激到小怪物，小怪物更加猖狂起来，一边狂笑一边狂砍。

我的心啊！阿毅心悸地摇了摇头，拿起边上的棍子自上而下捅了过去，棍子捅在小怪身上，小怪“嗷”的叫了起来，它这一叫，其它水怪注意到了正上方的阿毅。

他左横右扫，甩着棍子搅打着，把众水怪打得懵懵懂懂。打着打着，他忽然觉得手中好像没有了东西，眼前的景像也似乎变了。

天似乎空了，没有了林林总总的水中景像。蔚蓝的天空下，一只小怪突兀地趴在自己面前，张着口，口水滴答落地！

它的身后有好几只水怪，有只水怪没有爬稳，“啵”的一声掉入了海里。咦，这不是那次在海岸边的事吗？！

小怪古怪地摇晃着头，一副很嚣张很得意的表情，口水不停地掉下。咦？它不就是那个砍章鱼的小怪吗？

小怪呵呵地笑着，向他爬来。他立刻逃离现场跳回岸边，他这一窜，人就突然醒了！！！

原来是场梦！

醒过来的他很有几分懵逼，根本就不清楚自己在哪里，他打量周围，感觉这里似乎是个山洞。

困意上涌，他打了个哈欠，眼皮不自主地在打架，算了，还是先睡吧，一切等睡醒了再说，天塌下来就当棉被盖吧，睡觉最大，他马上就进入了梦乡。……

南化叔的矮屋里，阿毅与南化叔正在分捡从海里捞来的战利品。他们将那些海螺贝壳珍珠按颜色外貌贵贱进行一一分类。

阿毅一边捡东西，一边说，“叔，卖掉这点货可能就够了，我给你做一栋屋，然后攒钱给我哥讨老婆。”

叔板着脸说，“做什么屋，我有住的！”

阿毅说，“要做，这里地势矮，潮湿，旁边那丛竹子的根都顶起地基了。你辛辛苦苦教我这么久，给我饭碗吃饭，给你做屋是应该的。”

叔没再说这个话题，而是说，“你哥哥寻不到什么钱吧？”

阿毅答，“没什么钱，打点鱼卖一下，我也叫了他下海捞，他说潜不了水。唉，又没多难的，我现在日日夜夜呆到水底都可以，在水底呆几天都可以，他就吃不消。”

叔说，“不是每个人都能海底捞！要是人人都可以海底捞，那么人人都发财了。”

这时门外传来叫唤声：“老毅老毅，南化叔南化叔。”

南化叔应了一句，走了出去，门外的人急急地说： “老毅在不在你这？他哥哥出事了。”

阿毅连忙关上内屋门，走到屋外说：“怎么了？怎么了？”

屋外是个跟他岁数相仿的半大小孩，半大小子急急地说：“今天出海的人回来了，说是你哥哥打渔打到了个妖怪，引来一大伙妖怪围攻，拖他下海了。”

他话还没说完，阿毅已经奔向了海岸。

海岸边聚着一大堆脸色凝重的人，他们正说着海上发生的事。

阿妈哭得抢天动地，阿毅从她身边奔过，边跑边说，”我去寻哥哥。”

阿妈跺脚大哭，“你不要去，你不要去。”

阿毅喊到：”你放心，我水性好，一天一夜呆在水里都没事。”

快到水边时，那个半大小子追了上来，给了他一把长柄的镰刀。

他在海中游走了许久始终没有看见哥哥，随着时间的流转，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想来想去，都没有什么好法子，他只好用水草披在身上，伪装成水族向一些水族打听消息。

终于，他在一个宽大的海坑中找到了哥哥。

巨大的海坑里生长着许多海植物，盘根错节。浓密的海草缠卷着哥哥的身体，无数大大小小的鱼儿虾蟹正在啄食他，血肉糊糊！

阿毅凄凉地游过去，奋力驱赶鱼虾，割开海草，背起哥哥，往家的方向游去……

畜牲恶魔，没有人性的妖怪！我要吃你们的血吃你们的肉，扒你们的皮，抽你们的筋！

他不停地磨牙齿，牙关咬紧，浑身紧绷，气得颤抖——

突然间，他惊醒了，睁眼看去，面前是一脸担忧的斑比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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