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销售部是公司最重要的部门之一。”程潇潇故意在公司例会上冷嘲热讽，“有些人如果实在没有做销售的天分，那最好还是别占着这个位子，把机会留给更有能力的人！”

“我们公司不是养老的地方，大家心里有数就好。像那种一笔订单都没有、只能拿基本工资的人，以后出路在哪里，真得好好考虑一下了！”

姜灿一直垂着头，整整一个下午，眉间的结就没打开过。

然而累了一天回到家，一进门就见顾莽还坐在沙发上看手机，跟大爷似的，厨房里空荡荡，连口热水都没有。

姜灿憋了许久的委屈在那一刻彻底忍不住了。

“你……你没做饭啊？”

顾莽一怔，视线从手机上移开。

眼前的小女人脸颊微红，呼吸微微急促，胸脯一起一伏的。

一双晶亮的大眼睛直直瞪住他。可质问的语气听上去都不像质问，却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在跟自己老公撒娇。

顾莽心头一动，看向她的目光不觉多了几分深意。

“怎么了？”他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脸无辜，“结婚以来，不都是你做饭吗？”

姜灿顿了顿，咬咬嘴唇。

顾莽的身形十分具有压迫感，站在她面前比她高出一大截，她气势首先就弱了下去。

再加上她性格温和包容，也不是真的怪顾莽。

只是……

“嗯，没错。”她垂着眼皮低声道，“确实一直都是我做饭，可我现在出去工作了，你……你是不是也能适当分担一点家务？毕竟这家不是我一个人的！”

“今天我回来的晚，你就算不会做饭，也把食材准备一下吧？难道什么事都指望着我吗？”

顾莽眼眸微眯。

结婚之后，他还是头一次见姜灿冲他发脾气。

其实也算不上，只是抱怨两句。而小女人想怒又不敢怒的样子，可爱的像一颗蜜桃，他忽然很想逗逗她。

“哦，”他点点头，“原来你是嫌弃我不出去工作，拖累你了？”

“我……”姜灿一怔，慌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凑近打量她，唇角轻勾，深邃的眼底掠过一抹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暧昧。

“那你什么意思？”

“顾莽，”她深吸一口气，很认真的看向他，“自从跟你结婚以后，我是打定主意要跟你过一辈子的。你是我丈夫，我怎么可能嫌弃你？”

“你就一辈子算不出去工作，我也能养你的。”

她越说声音越低，然后就开始在心里纠结，这样说话会不会伤了他的自尊。

男人嘛，都是面子大过天的，尤其他这种有点“前科”的男人，应该很忌讳别人提起这些吧。

“你说什么？”顾莽压压嘴角，尽量不让她看出来自己想笑，“你，养我？”

“是啊，有什么不对？”

顾莽对上她的眼眸，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干净纯透如水晶一般，让他不由得心头一颤。

“虽然按照传统，是男主外女主内，”姜灿头头是道，“但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了，女人也可以出门工作，夫妻两个谁养家不一样呢？只不过，两人应该一同付出，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嘛！”

顾莽愣了愣，轻轻笑起来。

姜灿只是外表柔弱，实际上比谁都有主见。

不过他还是头一回听说女人要养男人的。

既然她这么说了，他也就悉听尊便吧。

顾莽笑容更甚，在姜灿看来甚至有些奇怪。

“你，你没事吧？”姜灿眼睛不眨的打量着他。

“没事。”顾莽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面无表情的咳了两声，“既然家里没做饭，咱们就出去吃！”

姜灿睁大眼睛看他。

这男人莫不是有透视眼，知道自己今天发工资了啊？

姜灿还没来得及否决这个提议，就被顾莽拽出了家门。

路上她一言不发，脑子里飞速盘算着自己那点工资够吃什么的。

她偷瞄一眼顾莽，他的生活一直闭塞贫困，应该不知道江州市里有什么饭店吧？

以他的消费水准，说不定路边大排档就能应付。

而且有些饭店的主食还是不限量供应，肯定够他吃的。

姜灿低着头，抿唇一笑。

结婚这些日子她一直省吃俭用，平时做饭也都挑着便宜菜买。可她从前听姜家一个老佣人说过，年轻夫妻过日子，最怕的就是消磨了激情，隔三差五出去浪漫一下，对感情是有帮助的。

那……今天干脆就放肆一回，请他在外面吃个饭好了。

然而姜灿一抬头，发觉自己已经跟顾莽走到了最繁华的那条商业街，停在帝豪酒店门口！

“就这家吧。”男人的话云淡风轻，像是在菜市场挑了棵不起眼的白菜。

“你说什么？”姜灿几乎惊叫出声。

“我说，我们就在这吃吧。”顾莽眯了眯眼睛，轻笑道，“我看这家挺好的。”

姜灿不由得呼吸一窒，下意识的捂紧自己包包。

这是全江州最贵的五星酒店，平时从门前经过，她都不曾抬眼看一下的。

要是在这里吃，她这点工资恐怕还不够一盘凉菜！

顾莽拉着她往里走，两边服务生恭敬的九十度鞠躬，经理迎了出来，面带职业素养的微笑，“欢迎光临。”

“顾莽！”姜灿猛的一下拽住他胳膊。

“怎么了？”

“我们……”

我们的钱不够。

我们还是换一家便宜的吃吧。

像我们这种人，哪能吃得起这里的饭菜？

然而这些话到嘴边，统统被姜灿咽了回去。

她看看顾莽有些期待的神情，想想他把那些贵重的传家宝悉数交给她。

他已然把她当成自己人，她又怎能对自己丈夫小气？

姜灿牙一咬心一横，勉强笑道，“我们进去吧。”

顾莽怔了怔，这个答案完全出乎他意料。

“真的进去？”

“当然了！”姜灿笑的欢快，小鸟依人的靠在他身边，“既然你喜欢这，那我们就在这里吃。一顿饭而已，放心啦，老婆养的起你！”

顾莽眸色一动。

他是故意挑这里的，他知道姜灿工资不高，也料想她会找各种理由敷衍他，说不定最后又是买便宜菜回家做着吃了。

他就是想捉弄她一下，逼她承认根本不是姜瑶，只是个替身。

可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这恶作剧有点过分了。

“要不然我们还是……”话音未落，他就被姜灿拉着进去，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刚好能看夜景。

姜灿点了两个菜，不是很贵，但已经竭尽她所能了，而且特别跟服务生说明只要小份，够顾莽一个人吃就可以。

“你为什么不吃？”他看着她的眼睛。

她笑了笑，目光躲闪，“我不是很饿，没太有胃口。”

“可你刚刚还埋怨我没有在家做饭。”

姜灿禁声，清透的眼底掠过一抹为难。

顾莽放下筷子，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穿透她。停顿半晌，他一字一句问道：“我们结婚有段日子了，你就没有什么想告诉我的？”

姜灿脸色一变，心里直打小鼓。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还是听别人说了什么，说姜家用一个私生女去冒名顶替履行婚约？说他娶了个冒牌货，根本不是姜家捧在手心里的千金？

男人都有虚荣心吧，都希望自己娶的是个白富美，而不是她这种灰头土脸的灰姑娘。

姜灿微微低下头，两只小手不安的搓着衣角。

她拼命告诉自己不能承认，顾莽可是打过架坐过牢的……

他要是闹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呵，要说什么啊？”她一双晶亮的大眼睛看向他，绞尽脑汁转移话题，“哦对了，因为我这个月没什么业绩，所以下个月要更加努力才行！我……我可能没法经常回来做饭，你自己照顾自己，没问题吧？”

“嗯，我又不是小孩，当然没问题。”

顾莽轻轻一笑，将盘子里的龙虾炒饭拨一半给她。姜灿坚持不肯要，顾莽却眼睛一瞪沉着声音说了句，“要我喂你？”

她缩缩脖子，最终败下阵来。

不一会儿顾莽手机震动，发信息的是白景渊。

他不动声色四处望望，果然看见不远处白景渊冲他坏笑，身边还站着个叶琛，也是一个劲儿捂着嘴。

“我去趟洗手间。”顾莽语气平淡，跟姜灿打了个招呼，一转身就来到餐厅走廊拐角处。

白景渊终于憋不住，咧嘴大笑，“夫妻俩还真是有福同享啊！一盘龙虾饭，一人一勺，两个人脑袋都对到一起了……三哥，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个这么有情调的人！”

顾莽一眼瞪过去，白景渊使劲儿压压嘴角，不再多言。

“三哥，别怪他多嘴！其实连我都挺惊讶的。”叶琛轻笑，“看起来你跟她……日子过的还不错？”

顾莽脸色沉了一下。

叶琛素来稳重，不会没头没脑的问这些话，而他这样问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他明白叶琛的意思，这位大律师是担心他在这里跟姜灿过起了小日子，而忘记回央城，忘记原本的身份。

“我现在是韬光养晦而已。”顾莽淡淡道，“跟这个姜小姐也就是搭伙过日子，谈不上什么好不好，总有一天我要离开这的。”

叶琛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白景渊往姜灿那边看了看，又嬉皮笑脸的转过身来讨好道，“三哥，要不……一会儿我帮你们免单？”

“你？”顾莽挑挑眉，沉思一下，“免单就算了，还是打个折吧。不然她吃的不安心。”

“嗯，也好。”白景渊吸取教训，三少说什么就是什么，“那我跟他们打个招呼！”

顾莽眉心一动，“这酒店是你家的？”

白景渊挠挠头，“老板是我堂叔！”

“你们白家在江州的产业够多啊！”

白景渊直了直身子，正一脸得意劲儿，忽然被叶琛踩了一脚。

看到叶琛的眼色，他这才反应过来，“三哥，你在江州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招呼！”

“嗯。”顾莽双手背在身后，轻轻勾了勾唇。

白景渊性格大大咧咧，但做事还是靠谱的，况且现在还真有件事让他办。

“帮我看看虹彰外贸公司是什么背景，另外，有个部门主管叫什么程潇潇的……把她资料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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