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咖啡弥漫着浓郁的香气,但姜桡丝毫没有喝的欲望,她环顾咖啡馆里的客人,寻找着那个人的身影。时不时地看着挂在墙上的钟表,又生怕漏过任何一个进出咖啡馆的人。
对面的乌玛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小口,或许是因为在皇宫里待了太久,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公主的优雅。
而索斯面前的咖啡也是一滴不少,原封不动的摆着。他喝不惯这东西,随手拿起盘子里的一块饼干放进了嘴里,若有所思的咀嚼着。
他压根一点也不在乎那头龙的死活。事实上,索斯真的很讨厌那头龙。
他只是为了姜桡。
“嘿!小鬼,又来帮队长买咖啡了?”一个身着旧军装的老男人笑着朝身后比自己矮一头的男孩说道。
姜桡循着声音朝排队买咖啡的队伍看去。
“克维尔...”姜桡浅棕色的眼睛微张,那男孩看起来虽然只有十岁左右的样子,但她一眼就能认出,他就是克维尔。
黑色的原本毛茸茸的头发因为淋了雨而滴着水,灰蓝色的眼睛。身上的白色训练服也被雨水湿透,几处还沾上了淤泥的污渍。
克维尔朝老兵行了龙谷的军礼。
姜桡起身正要朝他走去。
几个年轻的士兵推门而入,看起来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他们大步朝克维尔走去。
“冒牌货!让你买个咖啡怎么买那么久!”其中一个胖士兵弯着腰问克维尔。
还没等克维尔回答,一旁又一个士兵嬉皮笑脸的说道:“果然是冒牌货,什么都做不好。”
“哈哈哈哈哈哈...”
“今天早晨的跑步训练又是最后一名吧?爸爸妈妈肯定会为你感到骄傲呢~”胖士兵的脸上露出了十分欠揍的表情。
“班勒!”克维尔的脸上露出了有些生气的表情,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瞪着胖士兵,拿着金币的手握成了拳头。
“你不应该叫我学长吗?不自量力的小鬼。我看你也该为自己买杯咖啡,好好提下精神,这样说不定在接下来的训练里有机会成为倒数第二名。”叫班勒的胖士兵调侃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剩下的几个士兵仰头大笑。
周围的人都看向他们,只有十岁的湿漉漉的克维尔,眼里含着倔强和愤怒。
“嘿,小鬼,轮到你了。”克维尔身前的老兵提醒着克维尔。
于是克维尔整理了情绪,对服务员说明自己要买的咖啡。
姜桡向克维尔走去。
有两个士兵盯着姜桡一边上下打量一边窃窃私语着。
“克...你好,你是克维尔吗?”姜桡用礼貌的语气问着比自己还要矮的克维尔。
克维尔手握用纸杯打包好的咖啡,抬起那双如湖水般幽深的灰蓝色眼睛,迷茫而有些羞涩的看着姜桡。
“嘿!这位美人儿是你的姐姐吗?”这句话虽然是班勒对克维尔说的,可他的目光却始终落在姜桡的身上。
“抱歉,这位女士,我...不记得我认识你。”
克维尔从小到大都这么喜欢道歉。
克维尔从排队买咖啡的队伍中出来,一个士兵使坏的撞了他一下,于是克维尔手里的咖啡正正好泼到了姜桡浅蓝色的裙子上。
“对不起!”克维尔无措地低头道歉。
“瞧瞧你干的好事儿吧!冒牌货,什么事都做不好。”班勒吐槽道。
“怎么回事?”索斯跟了过来,目光落在姜桡身上被泼到咖啡的那块,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脱下披在姜桡的身上,又和一旁的克维尔对视。
“看来班勒得失恋了,美人儿名花有主了。”班勒旁边的士兵一边看着索斯,一边用胳膊肘撞了一下班勒。
“我,我会赔你衣服...但是...”克维尔话还没说完,就被姜桡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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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必须得赶回军营里训练...”克维尔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愣愣的看着这个被自己泼了咖啡的美丽女人丝毫不管自己衣服,而是从包里拿出手帕为他擦去头发上的水珠。
“你为什么不打把伞?”姜桡一边擦着克维尔的头发,一边问道。
“我,我们训练的时候不能打伞。”克维尔解释着,突然回过神儿来,“我会赔你衣服,但是我必须得回军营训练了,我还得再去买杯咖啡...”
姜桡没有接话,只是认真帮克维尔擦好头发上的水珠,又帮他正了正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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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保证克维尔的安全。只要在这三天里,找到忏悔宝石,一切都能恢复正常。姜桡心里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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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牌货!再不走训练就迟到咯!真是废物一个...”班勒朝克维尔喊道,然后推门离开了咖啡馆。
“这位女士,我真的得走了,麻烦你留个地址,我训练完去找你!”克维尔对姜桡鞠了个躬。
“既然你得赔我衣服,那就该以我的时间为主。”姜桡将胳膊抱在胸前。
克维尔不解地看着姜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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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别去训练了。”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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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莉多洛丝女士,班长会杀了我的...”克维尔试图挣脱姜桡的手。
“叫我多洛丝就行。你陪我找一个东西,找到的话,你就不用赔我衣服了。”姜桡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牵着克维尔的手腕在街道的人群里走着。
索斯则是为乌玛撑着伞跟在后面,眼睛望着走在前面的姜桡和克维尔的背影。
“你喜欢瑰拉。”乌玛突然对索斯说道。
撑着伞的索斯耸了一下肩,“很明显吗。”
“旁观者清吧。谁喜欢谁一眼就能看清楚。”乌玛勾了一下嘴角。
“那你觉得我有希望吗?”索斯问乌玛,看似不经意问的语气,眼睛里却透露出一些小心翼翼。
乌玛没有说话。
“我还真挺羡慕那头龙的。”索斯无奈垂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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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来到一间昏暗的小屋,整间房子只靠烛光照亮。
人不说话的时候,屋子里就只有壁炉里烧木头的声音。
克维尔答应了姜桡的要求,带她来找龙谷有名的女巫海蒂娜。虽然他从来没有在这里占卜过什么,但他经常听军营里的士兵提到过海蒂娜,他们都说海蒂娜的占卜能力非常的强。
海蒂娜身穿灰黑相间的泡泡袖布裙,乌黑的长直发,齐刘海,面容消瘦,眼窝很深,眼底有着深深的黑色,鼻梁高挺。颈间佩戴着红色水晶项链,手里拿着一个散发着紫色光芒的水晶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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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忏悔之石,现于最高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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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心诚意,祈求得到救赎。三日烈火灼苦双倍奉还。终将以命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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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物归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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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海蒂娜神神叨叨的对姜桡说了几句话,从字面的意思上,姜桡大概能听懂一些,她的心里突然涌上一阵无可奈何的凄凉感。女巫似乎是知道此刻的龙谷只不过处于一个被诅咒的错乱时空,但她选择尊重和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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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改变这一切吗?”姜桡走出小房间前问女巫海蒂娜。
海蒂娜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但不是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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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去训练了吗?”
见姜桡从占卜小屋里走出来,克维尔抬着灰蓝色的眼睛一脸真诚的问道。
“NO.”姜桡摇头,”索斯和乌玛呢?“
“嗯?”
“就是刚刚和我们一起的哥哥姐姐。”
“在外面呢。”
姜桡和克维尔走出小屋,见索斯站在屋檐下抽着烟,乌玛则是撑着伞站在路边。
“接下来打算做什么?”索斯将烟缓缓吐出,黑色的眼睛里透露着一些疲惫。
姜桡的目光落在克维尔胸前挂着用蓝色钻石做成的皇宫通行牌,明知故问道:“这是什么,还挺好看...”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碰。
却被年仅十岁的克维尔警惕地反手扭住了手腕。
“啊!好疼!”
“喂!”索斯将烟丢下,大步走上前揪住了克维尔的领子,克维尔松开了手。
“没事没事!是我不对。”姜桡不顾手腕的疼赶快上前劝阻。
这克维尔小小年纪,手劲倒不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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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玛撑伞将姜桡拽到一边,她那被雨伞挡遮挡住的手腕轻轻转动,只有她和姜桡可以看到的,乌玛变幻出了和克维尔脖子间挂着的一模一样的蓝色钻石挂牌。
“我们分头行动吧,你看着克维尔,我去找西奥多。”乌玛凑近姜桡轻轻说道。
“好。让索斯和你一起吧,他能保证你的安全。“姜桡说道。
“明天清晨我们就在你的公寓汇合。“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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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斯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走向克维尔的姜桡,有些不放心的嘱咐道:“注意安全!”
“放心!”姜桡朝索斯和乌玛挥了挥手。
“你跟我回军营,我把衣服的钱赔给你,我真的得赶快回去训练了。不然我会被淘汰的!”克维尔一脸认真的对姜桡说道。
“你信我,这三天都不回军营训练都不会有事。”
“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我们也才刚认识。”
姜桡了两秒,“我用我的秘密作为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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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你对我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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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桡带克维尔到了一条无人的小巷,她将手里的伞收起,一只手缓缓抬起,原本应该落在他们两人身上的雨水被悬在了半空中。
姜桡转动手指,那些雨水汇聚成了一个水球,就那样悬在克维尔的眼前。
“......”克维尔灰蓝色的眼睛突然张大,“怎么会...”
姜桡将手放下,水球在克维尔的面前爆开,雨水降落,于是她再次撑开伞。
“我如果能和你一样厉害就好了。”少年灰蓝色的眼睛突然变得有些失落和黯淡。
“你将来可是要比我厉害多了。”姜桡抬起一只手揉了揉克维尔的脑袋。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虽然你后来也做了一些让你自己后悔和痛苦的事,很多时候都是迫不得已。
这样的话姜桡没能说出口。
就算她把未来的发生的事情都告诉克维尔,也不能改变什么,此刻只是过去的某一段时空碎片罢了。
但她还是不忍心对他讲那些不美好的事。
“以后的你变得很强,你保护了你想保护的人。”
“我有成为让父...父亲和母亲骄傲的人吗?”
看着这个比自己还要矮的只有十岁的少年,不像成年以后的那样高大强壮,也不像成年以后那样阴雨深沉。眼睛清澈明亮,充满希望。
此刻的克维尔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只是龙王和龙后的一枚棋子。
此刻的克维尔,只是一个希望得到父母认可的小孩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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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城唯一的福利院是霍弗诺福利院。
这里是阿尔耶和姐姐瑞贝卡一起生活过的地方。在阿尔耶五岁那年,他被一对夫妇收养,阿尔耶不得不和瑞贝卡分开。
阿尔耶过去听尤芙卡说过,她六岁以前也生活在霍弗诺福利院。
在这个时空里,瑞贝卡大概只有八岁,而尤芙卡可能只有四岁。
阿尔耶根本不敢想,这样年纪的小孩子该怎么忍受凌晨十二点烈火灼烧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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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阿尔耶亲眼看到八岁的瑞贝卡牵着一个扎着双马尾的红发小女孩的手,在福利院的草坪上看别的孩子踩水坑玩。
他才知道原来姐姐早就和自己喜欢的女孩有过接触。
他撑着伞久久地站在一边注视着她们,不敢上前,也不想打破此刻美好的景象。
如果姐姐现在还活着,应该和多洛丝差不多吧。阿尔耶不禁在心里感叹道。
从他在龙谷外的餐馆见到姜桡的第一眼,他就觉得她和瑞贝卡眉眼间有些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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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四岁的尤芙卡看起来要比一般的四岁小孩子还要再瘦小一些。圆圆的脑袋,圆圆的灰蓝色的眼睛。红色的头发扎成低低的双马尾,身穿一条明显不太合身的香芋紫色的花边连衣裙。
瑞贝卡喜欢将自己深棕色的头发低低的盘起来,那是她和阿尔耶的母亲经常梳的发型,此时的瑞贝卡即便只有八岁,也总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大人。
总像个大人一样照顾比她小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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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耶要比往常还要安静,像是变成了一个透明人。
他的脸上带着对过往美好的留恋的神情,但却苦涩的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他垂下绿色的眸子,额前的卷发微微遮住了眼睛。
几颗眼泪顺着脸颊无声的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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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不停地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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