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宁城,大雨过后散发出一股闷热的气息。
“砰——”
一声闷响把窗边停留着的鸟雀惊走,一个女孩被推到在学校放杂物的桌子堆里。
打头的女生狠狠抓住何似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拽起来,她的手往后一伸,一个女孩把烟和打火机放到她手上。
她放开抓着何似头发的手把烟盒打开抽出来一支,叼在红艳艳的唇间。
“给你涵姐点上。”
这个女生叫孔小涵,是七中鼎鼎有名的大姐头。
孔小涵把打火机随便的扔到地上,一双人畜无害的眼睛眨吧眨吧看着何似。
何似咬着牙忍着身体上的巨痛蹲下身子准备捡打火机。
孔小涵狠狠摁下何似的脑袋,何似一下子跪到了地上。
“何似,真像个小狗。”
其他女生都笑嘻嘻的互相打趣。
“涵姐,让小狗给叫两声!”说话的叫罗颖,她染了一头张扬的红发。
何似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孔小涵又一把扯起来何似的头发强迫她仰着头,“听见了吗,让你叫两声。”
何似吃痛,死死扣住校服裙子的衣角。
“涵姐让你叫!没听见吗!”另一个女孩狠狠的扇了何似那张好看的脸一巴掌,白净的脸庞立刻出现一个红红的手印。
何似“汪……”
何似抬起手,捂住火辣辣的脸庞。声音低低软软的叫了一声。
“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女孩们笑成了一片,在何似耳朵里无比的刺耳。
孔小涵没有笑,皱着眉头看着何似那张精致的脸。
“我让你给我点烟,你在干嘛。”
孔小涵用力的捏起何似的下巴,漫不经心的靠近她的脸。
何似立刻慌乱的把打火机捡起来伸到孔小涵前面。
“呼……”孔小涵吹了一口气,把打火机的火苗吹灭。
“我他妈让你点个烟你都点不好!”孔小涵突然暴怒起来,狠狠的扇了何似一个耳光。
何似被抽的立刻流出了眼泪。
“你还他妈有脸哭!”孔小涵用力的推了一把何似,何似失去重心往后倒去,额角正撞向杂货间的旧桌子角上。
何似下意识的捂住额角,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
“涵……涵姐……她流血了……”罗颖有些恐惧的指着地下躺着的何似。
大抵不过是个高中生,孔小涵也有些慌了,“走!”她带着女生们离开了杂货间。
过了一会,何似捂着额角扶着桌子站起来,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躯。
额头的疼痛蔓延开来,每一根骨头每一寸皮肉都在做痛。
浑身上下像是快要散架。
她走到墙角捡起来被扔到那里的书包,轻轻拍了拍灰。
额角的伤口出血把头发粘连到额头上,很不舒服。何似慢悠悠的走出杂货间,进到医务室。
何似“老师好。”
小猫似的轻声问候,医务室的女老师抬头看了她一下。
“怎么那么不小心,摔到头了?”
女老师拿酒精帮她消毒,擦尽血污,何似拽着衣角忍住疼痛。
当纱布裹在她的额头上时,她看着医务室里的镜子扯了扯嘴角。
阴凉的天气下,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冷到心头。
何似拎着包走出医务室,往家里走。
路过家附近的黑巷子时,何似听到了吵闹和各种骂人和打斗传来的“砰砰”声。
何似似有似无放慢脚步用余光瞅着黑巷子里的动静。
她最熟悉这种声音了。
又有人被欺负了吗……
何似本来想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快步走了两步,她停在原地。
“cao,这就不行了?小子,识相点。”
巷子里已经逐渐远了的声音传进耳朵里,何似下定决定似的,把带着校徽的校服脱下来翻面捂到脸上,拿两个袖子在后面打了个结,看起来滑稽又搞笑。
何似“诶!你们!”
何似跑了两步回到黑巷子前,深吸一口气稍微放大声音说。
何似“我已经报警了!”
几个打人的小混混听见动静看向这边,围住被打的少年的圈子渐渐散开,黑暗中,何似只看见那双深邃又黝黑的瞳孔。
一个小混混把啤酒瓶子“砰”的一下拍碎到男生的脑袋上,男生闷哼一声锁紧了眉头。
几个小混混又指着何似说,“别让老子知道你是谁。”之类的话,一边拿着地下自己扔的东西和挨打男生的包走了。
何似喘着气把校服从脸上解下来跑到男生面前。
男生看着何似,何似穿着宁城的重点高中七中的校服裙子,两条纤细白嫩的腿还有些颤抖,头发刚刚因为校服被自己快速解下皮筋不知道跑去哪里而披散到肩头,漏出里面白皙精致的小脸和额头上不和谐的一块纱布。
男生抬眸看着蹲在眼前的女孩。
何似“你留了好多血。”
何似软糯的声线传到男孩的耳朵里,头上温热的流动被她手上的校服捂住。
男生发丝乱乱的,被汗水和血黏在脸庞,不难看出五官棱角分明,是张帅气俊朗的脸。
何似“你得去医院。”
何似微微用力的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认真的看着男孩的眼睛。
那是一双看上去很不好相处的眼睛,像一匹凌厉又危险的狼。
“没钱。”
男生有一条腿撑起自己的上半身,靠着墙面出了一口气。
何似“我也没钱。”
何似把校服拿起来,发现血止住了,从书包里拿出来碘酒棉签。
何似“会疼。”
何似“你忍一下。”
男生没说话,垂眸表示让她进行。
何似用碘酒棉签给他消了毒,男生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
何似“嗯……救人的。”
“噗嗤。”男生低头笑了一下。
何似“你叫什么名字。”
何似反问男生。
“被救的。”
何似被他逗笑了。
何似“被救的叫什么名字?”
刘耀文:“被救的叫刘耀文。”
何似“救人的叫何似。”
额角的纱布盖不住女生清澈明亮的杏眼,她微微笑了一下,眼睛完成了月牙儿,看起来惹人怜惜
何似把刚刚扔到地上的校服捡起来,深蓝色的校服染了血变得更深。
刘耀文:“谢谢。”
刘耀文摸了一下头上的伤口,呲了呲牙。
何似“诶……”
何似拽了一下他的衣角。
何似“别碰,会感染。”
刘耀文点点头,手撑着地板踉踉跄跄地站起来。
何似撇见他被酒瓶碎片划伤的胳膊,从校服外套的兜里拿出来一个卡通的创可贴递给他。
刘耀文愣了一下,接过粉嫩嫩的创可贴随手塞进裤兜里。
刘耀文:“谢谢。”
何似点点头。
何似“我要回家了。”
刘耀文:“我送你。”
何似“不用,很近。”
刘耀文:“我也很近。顺路。”
何似抿抿嘴,点头。
刘耀文:“何似。”
两个人走在路上一路上沉默无言,天也渐渐的黑了。
两个人并肩走,何似才到他的肩膀。
刘耀文开口。
何似“嗯?”
何似低下头,绕着地下的线走。
刘耀文:“你真的报警了吗。”
何似抬起头看着他笑了笑。
何似“我哪敢呀。”
何似再次低下头,脚底下踢着一粒石子。
刘耀文没什么动静,看着前面的路。
刘耀文:“你头和胳膊是怎么弄的。”
何似愣了一下,看着自己因为脱掉校服外套漏出来的白净肌肤青一片紫一片,不自然的拿左手遮了起来。
何似“没怎么,体育课不小心,摔得。”
刘耀文的皱紧了眉头,拉了她的胳膊一把,她被迫停住。
刘耀文:“何似。”
何似“嗯。”
何似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刘耀文:“你别骗我。”
也许是女孩与别人不同的不漠视,让这个向来冷淡的男孩有些在意她。
何似“嗯。”
何似依然低着头,只从喉咙里发出一个闷闷的音节。
刘耀文没再说话,偏头看着何似,女生的发丝在夏风里飘扬。她的侧脸很好看,虽然鼻梁不高,但是很柔和,像晚风。
本来五分钟能到家的路程,两个人放慢脚步无言的慢慢走,竟然走了快要二十分钟。
四五栋独栋的小二层楼连着排在小道边。
刘耀文:“你家……住这里?“
刘耀文看见何似停在了第二栋房子前面,抬起头看看旁边那栋房子问何似。
何似“嗯。”
何似点点头。
刘耀文:“哦。”
刘耀文也点点头。
何似“我回去了。”
何似说完,朝刘耀文摆摆手往房子走去。
刘耀文:“嗯。”
刘耀文跟着她一起走。
何似走了两步停下。
何似“我说我回去了。”
刘耀文扬起眉毛有些不解,不小心扯到了头上的伤口猛的呲了呲牙。
刘耀文:“我说嗯。”
何似莫名其妙的看了刘耀文一眼,又走了两步回过头。
何似“那个……我真的到家了。”
刘耀文:“我知道啊。”
何似“那你不走吗……?”
刘耀文:“你回家不让我回吗?”
刘耀文觉得有点好笑,何似觉得他长得确实很好看,笑起来很明媚,像太阳。
他快步走了两步,用指纹解开了何似家前面一栋房子的门锁,然后探出来一个头看着何似。
刘耀文:“我今天下午刚搬来。”
何似感觉有些尴尬,仓促的点点头转身拿钥匙打开了自己家的门。
“小似?怎么才回来啊。”
听到门响,屋里传来一个男声,何似把鞋换掉,把染着刘耀文血的校服团成一团塞到书包里。
何似“嗯……爸爸。”
何似应了一句,快步上楼把书包扔回自己的房间,把校服短袖衬衣脱掉换上长袖的家居服。
少女雪白的酮体上布满了青紫的伤痕。
何似看着全身镜里的自己,鼻子忍不住酸酸的,她抹了一把眼泪,拍了拍自己的脸蛋下楼。
何似“今天体育课把头撞到了,去医务室花了点时间,还做了值日。”
何似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全盘吐出。
“疼不疼啊小似,快来,让爸爸看看。”
何胜利立刻从厨房里出来,把湿乎乎的手在围裙上擦干净。
何似“没事爸,不疼。”
何似的妈妈在何似八岁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爸爸是宁城的警察局长,从小对何似是百般宠爱,因为可怜何似从小缺失母爱和自己常年在外工作的惭愧,他对何似格外的好。
“小心点啊小似,等爸爸忙完这个案子,肯定好好陪陪你。”
何胜利心疼的轻轻触碰了一下何似的纱布。
“洗手吃饭吧!爸爸做了小似最喜欢的糖醋排骨!”何胜利催促着何似。
何似点点头,去厕所洗了洗手。
想到刚刚的那个被打的男孩,何似想,他为什么被打呢?他为什么不说疼呢?他为什么不哭呢?他有没有吃饭呢?
想着想着,手里的糖醋排骨已经在不经意间被啃掉了大部分的肉。
“小似?小似?你想什么呢!”
何胜利笑眯眯的看着女儿,又加了一点绿菜到何似的盘子里。
何似回过神来,扒拉了一口饭到嘴里,看着何胜利不经意的说。
何似“爸爸,隔壁搬来人了啊。”
何胜利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哦?啊!对,是从安城搬来的,好像那家男主人是个什么大官呢。”
是大官吗……那为什么会挨打呢……刚搬来怎么会得罪了宁城的小混混呢……
饭吃到一半,何似发现自己的父亲一直在犹豫什么。
何似“爸爸,你想说什么就说好了。”
何胜利看着何似的眼睛,吞吞吐吐的开口,试探性的询问。
“小似啊,爸爸要是准备结婚,你会生气吗?”
何似愣了一下,“噗嗤”一声笑出声。
此时,眼前的三十好几的父亲好像变成了十四五岁早恋的大男孩,扭扭捏捏的。
何似知道自己的父亲一直觉得愧对于自己,对不起自己,一直不敢找女朋友,其实在何似心里,她从未怨过父亲,反倒希望父亲幸福。
何似“不会啊!我巴不得呢!”
这是何似的心里话,何似笑眯眯的给父亲夹了一块排骨,开口问。
何似“是什么样的人呢。”
何胜利好像松了一口气,把女儿给自己夹的排骨一口气塞进嘴里,吐掉骨头后,和何似说。
“是我同事,也是一名刑警。”
何似“嗯,那很好啊。”
“小似,她还带着一个儿子,比你大一岁。”
何似愣了一下,点点头。
何似“蛮好的,我有伴了。”
执笔与2021.1.18
陆途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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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互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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