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多了一个忠实但并不狂热的粉丝,她话不多,甚至算得上默默无闻,但魔王的每场赛事她都能到,随身带着一个会大声尖叫“魔王加油魔王加油”的小彩牌。
每场赛事,她都安静地坐在轮椅上,戴着口罩。没有人看见过她的真面目,能让人稍稍侧目的,也只有她身旁热闹得显得有些聒噪的小彩牌。
因此没有人注意到每场赛事结束后,坐在轮椅上的姑娘会转着轮椅,到赛场无人注意的角落安安静静地等,等到赛场上光彩夺目的选手气喘吁吁地跑到她的面前,蹲下身,微微抬头仰望着她。
魔王:我带你回家。
魔王千篇一律地对年蓬这么说。纵使他知道他亲手将年蓬的家烧毁在一年半前的某一天,致使年蓬无家可归,只能和日薄西山的外祖母挤在虫星路的一隅。他还是耐不住这么说
这一天,魔王还没有来,年蓬转着轮椅来到两人约定好的角落,绞尽脑汁地等着,连带着绞起十指成麻花状。
怎么办,这场比赛魔王输了,要不要安慰他呢。可是这么骄傲的魔王,可能会反而认为被人安慰是一种耻辱吧。果然矫情的男人最棘手了。
年蓬牙齿咬着下嘴唇,又和手指绞起劲儿来。那等会儿魔王过来的时候,是要和平常一样打招呼,什么都不提么?可是这样也不好,显得很冷漠……
“嚓嚓”。
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传来,年蓬的十指愈发扭曲变形。
现在真的好希望不要见到魔王……所以现在是要摆忧愁还是以往笑眯眯的神情啊!
年蓬低着头,脑子里天人交战。与此同时,一个声音在年蓬的头顶响起。
蜘蛛:你是年蓬么?
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年蓬抬起头看过去,一个高高瘦瘦,扎着双马尾,肤色白皙的女孩站在她的面前。女孩的眼角下方有一颗泪痣,辨识度很高。年蓬很轻易地就认出了她。
蜘蛛,魔王的队友。
年蓬点点头。
年蓬:我是。
蜘蛛抱着双臂,自下而上地俯视着年蓬,让年蓬莫名地有种压迫感。
蜘蛛:魔王和龙尊他们两个被竹叶青叫走了,他拜托我送你回家。
年蓬:是因为比赛失败的事情么?
年蓬低头扣着轮椅把手。
蜘蛛:嗯,他们两个还从来没有败过呢。
年蓬:那就麻烦您了,非常感谢。
蜘蛛低头看着年蓬的眼睛,那双眼睛水汪汪的,可以准确地映照着所有人的影子,这可一点都不像在火场中幸存的眼睛。
蜘蛛别过脸,漫不经心地从嗓子里发出无意义地应答声,又郑重其事地清清嗓子。
蜘蛛:那我们走吧。
蜘蛛绕到年蓬的身后,推着轮椅轻轻地走,和她赛场上气势凌人,风驰电掣驾驶骑刃王的样子截然相反,她推轮椅的动作很轻柔, 年蓬甚至感受不到颠簸,她像是在一条波光粼粼的河面上一只小船中,随着波浪轻轻起伏。
暖红色的夕阳将一切蒙上温暖的色彩,年蓬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与温暖色彩的轻纱中抬头看向蜘蛛,恍然中与往日中魔王的脸重叠起来,那在赛场上称得上锋利的五官也在光辉中柔和下来,目光中的有着足够垂垂暮年的老人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恋人能够用尽一生的耐心。
蜘蛛……和魔王真像啊,可能他们彼此都没有意识到,他们两个在本质上是如此的接近。
年蓬是第一个发现这件事的人,为此轻轻地叹了口气,用指甲刮了一下轮椅把手。
很轻,连轮椅把手都没有感受到。
蜘蛛推着年蓬走到虫星路一百二十六号时,蜘蛛被虫星路破败的景象吓了一跳。
断了腿的乞丐在臭虫之间摇尾乞怜,衣着暴露的女人鹰隼般扫视着所有的过路人,下水道令人作呕的味道不知道从地板砖的哪处缝隙钻上来。
这像是犯罪分子与等死的人居住的地方,决不应该是蜘蛛印象中年蓬应该居住的地方。
而以连日来蜘蛛对年蓬的印象,魔王对她有好感,也决不应该任由年蓬居住在此。
竹叶青财大气粗,视金钱如粪土,所以将金钱像粪土一样不要命地往魔鬼队队员身上砸,将魔鬼队的每个人都砸的金光闪闪,臭气熏天。
如果魔王想,可以让年蓬周一到周日,七天不重样地在钢之城最好别墅内轮换着住。
年蓬:太感……
年蓬的“谢”字还没出口,蜘蛛就一把抓住轮椅的把手,目光与年蓬死死地对视着。
夕阳在与她们相同的水平线上闪了一道光。
蜘蛛:你和魔王是什么关系?
年蓬向后瑟缩了一下,还是将夜晚中的大火,与魔王跑进火场,挺身而出地救出她,他们两个烧得不成人形,被同一辆救护车拉着一起住进医院叙述了一遭。
年蓬:他是我的英雄。
年蓬笑着总结道。
蜘蛛看着年蓬在提起魔王时,眸子中的水光像一潭吹皱的春水。
年蓬看着蜘蛛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眉头高高地挑起,最终像是戴上了一副面具,保持着僵硬的笑容。
那副僵硬的笑容蜘蛛只保留了片刻,她眨眨眼,又活泛起来,站起身,又变成了赛场上战胜敌人,在观众的呼声中,满不在乎又骄傲地笑着的蜘蛛。
蜘蛛:你喜欢魔王么?
相对于忽然灵动起来的蜘蛛,与之对应的是年蓬的呼吸一滞。
过往的一切在年蓬的眼中纷至沓来,她还没想好说辞,还没认清自己的心,就被蜘蛛挥手打断,她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直的手在轮椅划下重重的一道,直刮得指甲有生疼。
蜘蛛:应该是喜欢的吧,毕竟有着那样的脸。
年蓬想反驳,可是蜘蛛不给她机会。
蜘蛛:我也对他产生过好感。
年蓬忘记了反驳,坐在轮椅上没有动。
蜘蛛耸耸肩。
蜘蛛:可是我很快就不喜欢他了。
蜘蛛:年蓬,你不能喜欢魔王,因为……
蜘蛛的眼神散了片刻,又回过神来,冲着年蓬和善地笑。
蜘蛛:那家伙训练的时候对自己都能下狠手,他不会爱任何人,他连自己都不爱。
蜘蛛挥着手告别年蓬,看着年蓬慢慢地转着轮椅被虫星路一百二十六号门后的黑暗吞噬。
夕阳彻底沉在地平线下,留下蜘蛛一个人望着阴影下的虫星路一百二十六号。
他们竟是救与被救的关系,呵,真是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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