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的雪天

大概是……

我也记不清楚是哪年了。

只依稀记得是初中那会儿的事。

那天正是寒假里，树上、水面、房顶……

四处盖着白雪，大家全部缩在屋里，无法忍受外面的寒冷。

荷儿这天来到了我家，说是要跑到我家一起吃饭。

这样的请求很少听她说，于是，我欣然接受了。

因为来了荷儿，父亲在这天买了饺子。

灶房里，我用瓜瓢往黑色的铁锅加入清水，然后坐在灶炉前的石台上，开始往里面添柴起火。

火光由小变大，周围逐渐温暖，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荷儿坐在了我的身上。

火光在荷儿青色的羽绒服上跳跃着，我开始慌乱起来。

我害怕被父亲看到，所以急忙说道：

“荷儿……快下来，男女授受不亲的。”

荷儿一下子沉默了起来，她似乎还在犹豫。

过了一会儿，荷儿问道：

“小城……是不是讨厌我……?”

我喜欢她，但我也不好意思说出来。

于是，我支支吾吾地说：

“不……不讨厌……”

听到我的回答，荷儿在我的怀中摇来摇去，说道：

“嘻嘻……最喜欢小城了。”

“咳咳……”

这时候，父亲的声音恰巧在门外响起。

荷儿赶紧起身，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低着头。

我赶紧瞥了一眼————原来是父亲正在外面抽烟。

他站在外面，微微眯着眼睛侧视我。

那眼神里似乎还带着一点调侃，还有一种不知名的喜悦。

……………………

外面飘着雪，它们在天空纷纷扬扬，如同盐巴一样飘落，在地上堆积成厚厚的一片白。

许多村民的烟囱升起缕缕白烟，这代表中午已经到了。

大堂里，父亲在发黑的木桌上仔细地擦拭着。

而我和荷儿，则并肩端着热气腾腾的饺子。

我们端着的是铁盘子，荷儿却将整个手放在盘底，于是……

荷儿因为忍受不了盘子传达来的滚烫，将盘子扔在了地上。

“啪当!”

盘子在地上发出声响，就这样落在了地上。

我慌张了起来，因为父亲是个暴脾气，遇到这种事情总是会骂我。

我害怕荷儿被骂，于是，我赶紧将目光移向父亲。

父亲只是默默地看着我，看不出是愤怒还是其他什么感情。

这是我从未见过的，他从来都是有气就发的人，没想到会这样。

越是沉默，我越害怕。

我急忙将饺子端在桌子上，然后摆出一副笑容，说道：

“爸爸，这是我的错，不要生气啊。”

听到我的话，父亲却意外地笑了笑。

他把头移到我的耳边，小声地说：

“刚刚我都看到了，荷儿喜欢你啊，你们从小就在一起，感情深厚，这孩子我知道的，各方面都很好，你赶紧把握机会呀。”

听到这些，我羞愤地说：“我们才多大呀，爸爸你怎么尽想这些。”

听到我的话，父亲砸了砸嘴，说：“我追你妈妈也是这个年纪，这有什么的，这种事情就是要越早越好。”

说完这些，父亲把我的头推开。

就像对我示意一样，他有意地把头斜向荷儿。

于是，我重新以一种目光看荷儿。

爱情吗，我在那时候，真不懂这是什么。

我单纯的觉得：我觉得荷儿很可爱，这就是爱了。

把目光移去……

只见，荷儿站在散落在地上的饺子旁边。

她着低头，眼睛里装满了愧意。

荷儿可怜巴巴地抬起头，对着父亲说道：

“对不起，杨叔叔。”

父亲只是摆了摆手，说：“没事，大不了杨叔叔少吃点，赶紧过来吃吧。”

听到这样的话，荷儿捏着衣角过来了。

……………………

结果中午父亲真的就没吃什么，把饺子都给了我们。

下午，我们在雪地里玩雪。

荷儿跪着腿，堆出了一团不成样子的雪人。

而我，因为怕冷一直蹲在她旁边，不敢伸手去摸雪。

荷儿见我一直没动，她扯了扯我的衣角，微笑说道：

“小城，这是我们的孩子哟，你赶紧出一点力把它堆得更大吧。”

到这个年纪，听到这样的话，我感到非常羞耻。

但也感到了一种喜悦……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我和她，未来也能拥有孩子吗？

想到这里，我也伸出了手，去触碰那些刺骨的寒冷。

刚把手摸下去，荷儿就在旁边问我：

“小城，你喜欢我吗?”

这问题来得突然，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

但我在那个时候被很多东西束缚着……

于是，我硬塞过去一句话：“我们现在还太小了，不应该去想这些的。”

听到我的话，荷儿无精打采地应道：

“嗯……”

可马上，她又绽放出明亮的笑容。

荷儿一边堆着雪人，一边满怀期待地说：

“小城，那我就等你，等到长大了，我们一定要互相喜欢，然后变成最亲密的人……”

会吗？

那个时候，我却露出了惆怅的表情。

像是自言自语，我说道：

“我的妈妈就那样离开我了，这是不是代表……荷儿也会离开我的。”

荷儿皱了皱眉，把手轻轻地握了过来。

她说道：

“小城，最喜欢你了，我一定不会离开的。”

然后，我们在那年的雪里埋下了约定，一直延续到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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