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二表哥,存在感极低。闷不吭声做大事儿的人。
冷雪凝对他是又怕又惧又看不上。
二姑,二姑夫感情不是很好,连带对他的气性也就大一些。他脾气犟,倒是后来成长成一副油嘴滑舌的样貌。终究,环境是造就一个人的磨刀石。
那时,二姑在乡下教书,那天中午还搂着刘乐睡觉,谁知他一觉醒来,没有发现二姑的人影。竟偷偷跑了十几里的路,最后是在一座高架桥下面找到他的。二姑又气又疼,一边揍他一边哭,他愣是不肯服软,说一句下次不敢了。
一个人脾气上来的时候,你不能满足他征服的欲望,必然会从其他方面找到可以对你一击必杀的筹码。
比如这位二表哥怎样都不肯认错的情况下,二姑就开始翻他的书包,似乎总要从书包里翻出点错来。
二姑一本一本的拿出书或笔记本,一页一页的翻。即使再优秀的小孩子,书和笔记本上也难能没有一点错处,何况她本就存了一心找茬的心思。冷雪凝只觉得空气安静到气压凝结,只能听到沙沙的翻书声和响亮的一下一下的巴掌声,还有刘乐的默默抽泣哽咽,真害怕他会突然抽过去。
讽刺的是,后来在书包里翻出一张奖状。冷雪凝的记忆里,得奖必然要和父母报备,然后得到一份奖励或一顿表扬,父母从来都是这样。那天冷雪凝记得很清楚,翻到奖状后,冷雪凝觉得二姑姑再大的气应该也消了,可是没有。她仍继续翻着二表哥的书包,一边翻,一边抽巴掌,似乎无休无止。最后怎么结束的,是大姑姑拉开了刘乐,还是书包已经翻完了,没有人记得,耳边却回想的是翻页的沙沙声和啪啪的巴掌声,自己这位小哥哥哽咽到发不出任何声音都不肯低承认错误的态度,都深深的印在冷雪凝的脑海里。
冷雪凝怕他惧他是因为自己做错过事冤枉在他的头上。
她因为好奇在杨哲试卷后边用钢笔写了一行字“请看后边”。在后来,杨哲发现追问谁干的时,冷雪凝说自己没用过钢笔,不是她干的。杨哲相信了她,可屋子里就剩了刘乐一人,自然沦为了背锅侠。
以后,刘乐仿佛盯上了这个妹妹。
冷雪凝谎报过分数。89分和88分的期末考试成绩,被她说成99分98分。有天晚上,刘乐突然走到冷雪凝的床边,她半梦半醒,他突然道:“我知道,你语文考了88,数学考了89。我看到了你们的成绩单了。”四下无人,把冷雪凝吓得够呛,生怕他告诉任何人。在这以后,她惴惴不安,他倒好像无所事事。
似乎冷雪凝干了哪些见不得人的坏事,刘乐总能知道,然后瞅个四下无人的空挡,溜到她的床前,拆穿她的把戏。冷雪凝却一直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把这些告诉过家里的大人。
刘乐从小就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一度冷雪凝都比他高,二姑姑说嫌他丢人,让他叫冷雪凝姐姐。可是孩子终归是孩子,玩心很大。他俩也算同命相连,都是父母错不开时间,要借居在其他亲戚家里的人。有次住在冷雪凝家,他跟冷雪凝的爸爸说,“二舅舅,我给你变个魔术,然后把跳皮筋从裤兜里塞进去,却从裤腿里掉了出来。”冷雪凝觉得很神奇,爸爸却让刘乐把裤子脱下来让二舅妈给他缝上。雪凝追问为什么,爸爸告诉她“哥哥的裤子坏了。”那是第一次,冷雪凝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
可是童年啊,你遇到这么多人,经历这么多的事,你不懂大人之间的潜台词。可你知道,这些人终究给过你一段美好,陪你走过一段,有些人,你想追上去继续陪他走完下一程,突然发现,他不需要你或他已经有人同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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