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朝阳落在木屋的屋脊上,犹如披上了橙色的薄纱,苍穹之上甚至还挂着一弯浅月,山中鸟儿鸣叫,不知名的花儿徐徐绽放,坠着些露水儿,生机勃勃。
小屋的栅栏旁放着许多木架子,上边搁着几层竹筛,用黑布遮着,想来该是山上露重,不让里头的东西受潮用的。
远远的瞧见一窈窕身影,依旧是一袭白衫蓝裙,只是那发髻稍有变化,一只梨花簪松松的挽着青丝,有几缕垂在颊边,衬得脖颈白皙修长,杏眼里泛着丝雾气,显得尤为灵动,她站在架子旁边,将些损坏的药材一一拾出,心疼的连声叹气。若不是与掌柜的买卖时间将近,真是浪费了这些好东西。
我收拾好那些竹筛里的干药材,将其用黄纸包好分类,一层层叠进箩筐里,用手掂了掂,分量还挺重。拿起桌上的软剑,只听一清脆响声,方才还好好挂在剑柄上的剑穗落在了地上,碎成了两瓣。
我弯身捡起,放在掌心摩挲了两下,眼眶有些湿润,小心的拿出手绢包好放在了妆台的木盒里,这是她小时候阿爹买给她的,跟了自己那么多年,许是缘分尽了罢。
事已成定局,再多的惋惜也换不回来了,她又背起箩筐,将软剑别在腰间,下了山。
这医馆今日不知怎的,医患竟是从馆内排到了门外,我疑惑的迈进大门,只见萧奕与三两药童正忙的不可开交,掌柜正低头写着方子,还是一旁的小童眼尖,当即开口道。
“这位姑娘,若是来诊治的,请出去排队。”
他问声抬头,见是我便起了身,眼眸里闪着光,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她
我一脸莫名的被他拉去坐下,好茶侍奉着,这种对待还真让我适应不来,问道。
“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会有如此多的病患?”
看他的眼下有着青黛之色,想来是这几日都没休息好,略显憔悴,便连前几日初见时的那一派儒雅风姿都没了。
“若是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说就是,虽然我....”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笑着打断她,招手让小童将她背上的箩筐卸下,再将一封用蜡封好的信件塞在了她手中,讨好笑道。
“也没什么大事,只让你今日辛苦一番,上山送信去,给般若寺里的主持,你同他说,这镇里今日来了几个买神仙水儿的道士,打着他们寺里的名义,如今那些信了邪的皆是上吐下泻,这不求到我这儿来了,他若再不管管,怕是名声都要毁尽了。”
般若寺?莫不是那个登徒子修行的那个寺院?可为何是我去送?刚想反驳,他就像是知道她怎么想的一样,连声说加银子,为了银子能多些,我只好妥协,跟银子比起来,还是私心更大些,想来...也有几日不曾见他了罢。
般若寺在这山上也有百余个年头了,虽说平日里冷冷清清,但是在山下名声极好,每逢年节上香的人更是络绎不绝,站在朱红描金的寺门前,看着金灿灿的牌匾,龙飞凤舞的写着“般若寺”。
我对着侍立的道士表明来意,跟着他进了殿中,那道士低语一声失礼,便赶忙将信送去给主持,一反兴盛寺庙中金碧辉煌的景象,这里除去正殿中的佛像焕然一新,其余皆是陈旧的暗红色建筑,供桌上摆着时鲜的水果,炉中焚着檀香,可见这些贡品是日日更换,我诚心的双手合十,拜了三拜。
“这是哪门子风把你给刮来了?若是你被挂在树上,我岂不是还要上去救你?”
随性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乍然响起,并不突兀,显然是在正殿上不敢放肆,特意放轻了声音,就见他雅痞的倚在门框上,眉目生辉,宛若仙人,一袭白玄色道袍,墨发未冠,也同是用一根乌簪束着,倒显得他俩是商量好的,尤其般配,我脸一红,看不得他这幅模样,赶忙将他推出殿外,免得污了佛祖的眼。
“谁要你救了?我好歹还是会些武功的!”
我一脸的理直气壮,小时候跟着阿爹稍稍学了几月的功夫,所以爬个树估摸着是不成问题的。
“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唔,也就只能爬树了...”
被戳中心中所想,我眸中闪过几缕心虚,虽然极力掩饰,但还是被一直观察我的留归发现,这小丫头才几天不见似乎又变好看了些,这几日不知她在忙什么竟是没空来瞧自己一眼,若不是自己下不得山,早便把她捉来一通好打,如此想着,正欲好生欺负她一番,刚想说出的话就被不远处那道身影逼得生生咽下。
赶忙查看自己有无不妥,收了那懒散的姿态,端得无比正经,开玩笑,自己本就是一副随意性子,记得初入寺庙,他懒懒散散的连衣襟都没系,被做完早课的主持瞧见,当下收了他的道袍,还不让回房间,让他顶着亵衣亵裤在寺里呆了三天,然后就再没然后了。
“姑娘,劳烦您跑一趟来告知老衲,这件事情老衲会派人处理...”
主持扫了一眼老老实实站在她旁边的留归,也有心试炼这小子一番,清了清嗓子道。
“留归,这件事情你去处理如何?若是处理的好了,日后上山下山,皆随了你意。”
“主持放心,弟子定会妥善处理。”
他故作一副严肃样子,让小童去他屋里取了配剑,便拉着我往外走。
掌柜的站在医馆外急的来回踱步,这病患是只多不少,若是在不来他这门槛都要被踩塌了,好容易盼着他们来,噫?这小子是谁?虽是穿着寺里的衣裳,但看着面生,不管了,现在就算来只狗他也得接着。
“道长,他们人就在西街,您现在去还来得及。我已经派人在那儿盯着了,您跟着他走就是。”
不知哪里出来一个男子,留归交代了我几句就匆匆跟着去了,毕竟...这可是关系到他自由的大事,我看着乱成一团的医馆,头疼的很,看着忙活不停的掌柜,还是好心的进去帮忙安抚病患。
天色渐暗,病患渐渐少了,大家都松了口气,看来事情解决了,我累的手脚无力,瘫在了椅子上,馆中众人更是累的直接坐在了地上,只剩掌柜还好些,坐在椅子上闭目歇息。
我肚子忽然想起了不合时宜的声音,要知道自己这一天除了早膳,连午膳都还没来得及用,掌柜都没力气嘲笑她了,他都饿的双眼发昏,何况一个小姑娘?一阵阵食物香气由远而近,众人都以为是错觉,门被推开,留归提着膳食走进来,这时候他在众人眼中简直如同救世主一般,话都顾不得说,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我拿着一个肉馅包子,正吃得香甜,面前忽然罩下黑影,抬眸,留白适时的弯下腰来,呼吸相交,她愣着红了脸,连包子都忘了吃,只知道看着他,他抬手抹去她唇边汤渍,毫不客气的送入唇中,看那模样似乎还很是享受。
“啧...竟像个孩子,吃东西还会沾在脸上。”
他又拿出一只小盒子,上面花纹繁复,精致的很,她不敢看他,只听得他在耳边轻轻道。
“这个你拿着,且当做...见面礼?”
她咽下手中食物,揩了手,小心的打开,盒中静静躺着一块碧玉,里头似有流光,看起来贵重极了,尾部连着一串银色的流苏,这是...剑穗?这时的我面色动容,杏眸中水光滟潋,楚楚可怜。
留归喉结滚动,抬手捂住了我的眼睛,俊脸难得红了,心跳就像失了频率,终于平复了呼吸,他才开口。
“我看见你剑柄上的剑穗不见了,便想着是不是丢了,见你成日里宝贝似的,今日瞧着这还不错,就买下来想给你...”
感受掌心之中她羽睫扑闪,有些痒,想着她那一个眼神,心头涟漪渐起。
“还有...以后别那样看着我,若是我再看你一眼,便觉得我的心都要化了。”
“改日...改日我便教你习剑吧,也好让这东西得了用处。”
原来你喜欢的人,只要一句话就能让你心生欢喜,觉得做什么都是值得。即使把自己贬进尘埃里,也只是为了他能笑一笑,看你一眼,可你要想想,你把他捧得如此高高在上,他又怎会看的见,待在尘埃里,卑微渺小又平庸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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