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姬瞧着喧闹的喜堂,何曾几时,她也想过,若是自己同留白成亲,是否也是如此,而如今,也只能想想,毕竟他和他的意中人,终于结为连理。
那我呢?我是谁?人人都说他们天生一对,我也觉得般配极了,可我还是想问他,我想到他面前问他,是不是我送的马具不够好看,是不是那天的桂花糕,我没有捂热,是不是,世上的人都这样,连自己承诺的誓言都可以,随意收回?
傻姑娘,不是桂花糕没捂热,捂不热的,是他的心阿。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喜娘吆喝着,这对新人相视而笑,在他人眼中,自是恩爱不疑,但在这两人心中,谁晓得呢?
席上觥筹交错,银樽相碰发出清脆声响,酒液洒出些许,落在地上散出浓郁酒香,宾客喝红了脸,数不清的珍馐在桌上一叠叠码着,但这在虞姝眼中,皆失了颜色,她带着一顶帷帽,只能透过轻薄的白纱去看那个身处宾客之中,满面笑容的男人。
这就是她喜欢的人呵,手边挽着佳人,她轻抚着手中的纸伞,当初忘了还他,如今...也是时候了,她眼神透露着缠绵爱意,像是抚摸着爱人的脸颊,小心翼翼。起身,慢慢踱至那对新人身前,他身旁的佳人,正笑语晏晏的与他敬酒,虞姝不敢看他,只将手中伞递入杨秀手中,声音嘶哑。
“在此祝二位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若你早与他人两心同,何苦惹我情衷错付?难道看我失魂落魄,你竟然心动?
杨秀手中握着伞,心情甚好,这伞绘着清雅的梨花,她心中喜欢,似乎觉着在哪里见过她,一时想不起,遂她转头问留白。
“阿归,你可认识这位姑娘?”
留归饮完一杯,薄唇沾染了酒渍,他看着她,喉结滚动几下,扯出冷淡的笑来。
他说,不过是个道姑朋友。
依旧是玄白衣裳,但他的眼里,任何笑意都无迹可寻,仿佛山顶不化的冰雪,冷漠至极。
喜烛随风晃动两下,印照着杨秀如花容颜,就宛如豆蔻枝头温柔的旧梦。
酒一杯杯下了肚,她目光迷离,却始终不离那抹白色身影,渐渐觉得头脑昏沉,她兀自笑的开心,世人皆说借酒消愁,却不知借酒消愁愁更愁,心中思绪翻涌,但她也只是默默起身,从喧闹的人群中离去,隐入沉沉夜色之中,没有人看见,她在转身之后,泪如雨下。
也许我应该趁醉装疯,借你怀抱留一抹唇红,再将旧事轻歌慢诵,任旁人惊动,可我只能假笑扮从容,侧耳听那些情深意重,不去看你熟悉脸孔,或许这样,我们都能好过一些罢。
夜间不能视物,山中显得尤为寂静,与方才那喧哗的喜宴不同,此处只有小虫吱吱叫声,虞姝摇摇晃晃,神志已然不大清醒,山中突然出现一点光亮,越来越近,那是一盏灯笼,正散着昏黄的光亮,脚下一绊,重心不稳便要往一旁倒去,黑暗中伸出一只手,堪堪扶住。
她努力睁大了眼睛,含糊不清。
“清越...师兄?”清越抿了抿唇,神色微冷,带她站稳了脚跟,他松手,在前边领路。一路沉默,他和她谁也没先开口,浮姬身上单薄,夜风吹来,散了些许醉意,不禁缩瑟一下,嘶...之前怎么没觉着冷呢?
“师妹师妹!你可回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不是小十又是谁?他站在寺门前,手中提着灯笼,门前树下有一匹棕色的马儿,浮姬愣住,也不计较小十的称呼问题,她沉默,半晌道。
“谢谢...”虽说清越总是一副冷清模样,但他人有多好,浮姬是领会过的,虽不知他是怎么知晓自己心中所想,这心意她领了。
“不必谢我,是主持的意思,让你去江南散散心,那儿风景秀美,想必是个极好去处。”
“是呀!我都还没去过呢,师妹要是回来了,可得记得给我带吃食!”
小十眼中闪着精光,就像已经瞧见美食在他跟前,浮姬心中一暖,这世间,好歹也是有人关心她的,再不像曾经,独自一人。
“天色已晚,不若歇息一天,再出发也不迟。”
清越朗声开口,看着小十将浮姬拉进寺门,也抬脚跟上,师妹...为兄能帮你的,也只到这了。
喜宴上,萧奕一时不查,浮姬便不见了踪迹,他有些慌乱,四处找寻起来,但岂是说找就能找到的?便好似人海之中一个擦身而过,再回眸,那人已了无踪迹,缘分是种奇妙的东西,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萧奕和浮姬,比这稍稍好些,只是有缘无分罢了。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亦不短,一个青春的时光,许多人相逢又散去,在这寺中,这三年留下了许多不舍,虽说为的只是一人,但他不再回来,你好好照顾她,今后我四海为家。
浮姬跨上骏马,青白的道姑衣衫,背上背着行囊,腰间一把软剑,剑柄上闪烁着银色光芒,此去怕是归期不定,望向身后二人,小十眼泪在眼眶里打着璇儿,吸着鼻涕好不可怜,清越神色淡淡,只说了句一路顺风,她再次抬眼,看着这山头,直到再无不舍,清喝一声,马儿前蹄一扬,朝那未知的未来奔去,冬天,就要来了阿。
所幸经年漂浮红尘中,这颗心已是千疮百孔,怎惧你以薄情为刃,添一道裂缝,又不会痛。
不如将往事埋在风中,以长剑为碑以霜雪为冢。
一厢情愿,有始无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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