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

窗外低云密布，即使昨夜已经下过一场雨，天依然阴郁得让人发闷。

少女娇小的身躯蜷在床上，她觉得好冷，头脑也昏昏沉沉的，一些令她惊怕的画面总在意识里飘来荡去，挥之不散。

卧室房门被轻轻推开，接着传来妈妈担心的声音：“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昨晚回家就一直怪怪的。”“对了，楼下邻居家出事了，妈妈去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说着便打算起身离开。

“楼下邻居？”她的声音怯怯的，微微颤抖，盯住妈妈的眼睛却灼灼发烫。

妈妈惋惜地摇了摇头：“就是经常跟你一起玩的男孩的妈妈，今早在楼梯间被人发现……唉，遇害了。”

少女的瞳孔瞬间放大，因为太吃惊，大脑一度空白。但很快，她反应过来，连滚带爬下了床，顾不上穿鞋就往门外跑。

不，这不是真的！

电梯很快到达，门打开，她刚刚迈出电梯，就见许多人簇拥着往电梯方向走来。

那架由冰冷钢铁拼成的四轮担架被人围成一团，她一眼就能看出白布下掩盖着一副女性的身躯。

少女被惊惧扼住咽喉，眼睁睁看着担架车朝她靠近，然后被推进隔壁电梯。

担架进入电梯一半时，一个身材清瘦的小小少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死死拖住推车护士的衣袖。

少年倔强地抿着唇角，眼睛直直地盯着躺在白布之下的人，脸上显然还残留着横七纵八的泪痕。

他一言不发，只是力氣大得惊人，推车护士挣脱不开，只能无奈地僵持在那里。

担架车在少年脱手的瞬间被力一震，一只手从白布之下滑了出来，恰好落在少女的眼帘之中。那截手臂原本应该白净细腻，现下却蜿蜒着数道褐色的已干涸的血渍。

如此触目惊心。

少女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坐在地上。她听见少年的爸爸吼道：“你妈妈已经死了！”

死了……阿姨她……真的死了？不！这一切……一定都是被我害的……如果不是因为我的那个举动……阿姨一定不会死……是我！害死了她！

她的心脏被愧疚狠狠地揪成一团，恨不得自己也在这一刻立即死去。

担架终于进入电梯，门合上的那刻，她的世界突然停顿。眼前堕入漆黑，她意识涣散，砸倒在地上……

1

C市依北中学向来被誉为本市最好的高中，每年承包了全市80%以上的重点大学名额，是全市学生和家长心目中的应许之地。

依北的学生群体大致分为三类：第一类是成绩足够优秀，通过了依北中学三次选拔考试而被录取的学生；第二类是成绩虽够不上，但凭借殷实的家底、通过赞助渠道而得到学籍的“特殊群体”；第三类便是在其他九成学生已完成入学之后，出于国家的“普学政策”，依北每年会拿出10%的学籍名额，面向全市孩子公开“抽签”。相比全市学生的基数来说，这10%的名额无异于九牛一毛。成绩优异的学子早已通过考试录取，富足的家庭也不会冒这个险，因此能被抽签选中的几乎全是家庭条件普通且学习一般的孩子。

相较于依北其他学子来说，他们唯一有的，恐怕也只有“运气”了。

2

9月1日，是依北新学年开学的日子。

雷染君早早地起了床，刷牙洗脸后把长发拢起，梳成高高的马尾垂在脑后，又快速换上校服，小跑着出了家门。

身为班长，她必须比其他同学更早到达教室。

本以为会是第一个到达，谁知雷染君走进教室时，看见了一个来回踱步一脸焦急的女同学。她一见雷染君就像见到了救星般迎上来，说：“班长，不好了！”

雷染君不禁扶额，这个女生是小夏的朋友，而高二（9）班全体同学都知道，他们的班花小夏最近跟“电光联盟”的一个成员偷偷谈起了恋爱，而偏偏这届联盟的“主席”也看上了她。

女生果然说道：“电光因为小夏的原因起了内讧，小夏刚刚跑去阻止了，我怕她出事儿。”

她微微叹息一声，问道：“他们在哪里？”

“应该在天台……”

3

雷染君把书包扔在座位上，便转头往天台赶去，马尾随着她的脚步左右摇甩，熠熠生辉。

顺着楼梯一直跑到楼顶，推开通往天台的门，雷染君远远就见天台中心聚集着一左一右的两波男生，只是左边势单力弱，只有区区三五人；而右边却呼啦啦杵着二三十个，声势浩大。

看情形，因为涉及联盟主席的事情，电光成员聚集了不少。而小夏，正与左边一个皮肤略黑的男生紧紧站在一起。

雷染君对身后赶来的女生吩咐道：“去把副校长叫来。”然后一往无前地朝人群跑去，直接挡在小夏身前。

名叫小夏的女生像看见救星一样，欣喜道：“班长！”

雷染君侧头低声道：“暑假作业交了吗？快回教室去！”

小夏似乎也知道她在为她解围，却摇了摇头，更加坚定地挽紧了身旁男生的手臂。

雷染君无奈地把目光投向小夏喜欢的这个男生，他无论从外貌还是身高上看都平平无奇，难以理解小夏为何对他死心塌地。

她听见对面有人语出轻蔑：“这娘们儿是谁？”

“貌似是小夏她们班的班长，早就听说过她喜欢多管闲事。”

雷染君唇角轻勾，面对二三十个男生的威势毫不怯懦。她直勾勾地看向对面排头的个头高大、染一头红毛的男生，傲然道：“你就是他们老大？”

她之前虽从未接触过联盟的任何人，但也从同学的八卦中听说过，这届主席给联盟取了“电光”这个名字。当时她还暗暗笑话他为“中二少年”。

对方眼神锐利，不屑地一哼。

“听说你们聚在这是为了小夏。但你也看见了，小夏已经做出选择，大家是不是可以散了？”

红毛冷冷开口：“不知天高地厚，我在处理联盟的叛徒，你凭什么插手？”

叛徒？雷染君背脊一僵，她曾有耳闻，但凡联盟里有人被冠上“叛徒”标签，是要倒大霉的。看来这件事的严重性超出她的想象。眼下的境况，除了拖，她找不到其他办法。

她试着挑起话题：“你为何说他是叛徒？”

红毛当然不屑于回答她的问题，倒是他的小弟开了口：“老大跟家人去国外度假，临行前交代这小子保护小夏几天，谁知道……”

红毛有些恼怒小弟的多嘴，打断了他：“别废话，速战速决，再晚就要惊动老师了。”

眼见几人上前了几步，雷染君急忙阻止道：“你们究竟想怎么样，不妨开诚布公说出来，大家都是同学，也不能真的打伤他们吧？”

“打？我怕脏了自己的手。”红毛阴恻恻一笑，“他今天要么放弃小夏，要么从这里跳下去。”

雷染君心中一凛，教学楼一共四层，天台下面虽然是花坛，但若运气不好磕到哪里，有可能命就没了。

这帮人太猖狂了，他们怎么敢！？

一股怒意自心底迸发，雷染君努力控制着情绪，道：“我听说联盟的成员都有几分家底，你们就不怕出了事他家里不会善罢甘休吗？”

“家底？哈哈哈！”

对面几十个电光成员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纷纷大笑起来。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浑蛋，根本是抽签进的依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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