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之子与来自陆地上的人

“塔娜啊，我的孩子。”

四周重新充满海水之后，大门缓缓打开，那名守卫者，被称为塔娜的半鱼半人如闪电一般游了进来。

她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瞥了我一眼，我已经戴上了海龟壳，能看到她的眼神有着些许的……困惑不解。

我仍坐在原来的位置，听着奥姆杜向塔娜解释刚刚我们所说的一切……看塔娜的反应，或许不是第一次听见这种事了。

也许他们早就有准备，只是暂时还没有机会。

他们的谈话没有进行多久，而且其中还夹杂了不少有关祝福和嘱托的话语，然后塔娜带着一丝失落向我游来。

“好吧，看来你就是被选中的那个人类。”离开奥姆杜的房间，在大门外，她在我面前“站定”，尾部轻轻摆动，在水中保持静止，“有什么计划吗，人类？”

“突然把这事推给我，你要我想出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方法，那不现实。”我耸耸肩，把大门轻轻推上，“总之，我们先回船上吧，因为我没说什么就离开了，他们会很担心的。”

“人类如果不聚集在一起就生存不下去吗？”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好吧……老师选中你也许有他的原因，我还有很多事要问你。”

她身上穿着的已经换成了一套鳞片质护甲，长长的鱼尾也套了一层，感觉对付一般的弓箭或者三叉戟没有问题，身体整体是流线型，所以她在水中游泳应该也不会受到什么阻力……

“我能回答上来的我都会告诉你。”我回应道，“不过比起那个，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到海面上……”

“跟我来。”她很利落地拉起了我的手，然后甩动尾部，向着某个通道游去，“这个城市……不久之后就会变成一片废墟啊。”

我任凭她拉着我，在水中快速移动着。

对她来说，这里就相当于故乡一般——毕竟她在这里长大，也有她最敬爱的“老师”，尽管是条龙……

“你刚刚说的，你能告诉我的事，你都会说对吧？”她头也不回，开口道。

“嗯？当然……”

她忽然停下来，然后游到我的面前，盯着我的双眼。

“这个世界是陆地浮在水面上，对吧？”

“嗯？”我愣了一下，“为什么问这个？”

“快说。”她的双手忽然捏住我的脸，“海洋比陆地多多了，所以陆地是浮在海洋上的，对吧？”

“唔你先唔……放开我！”我挣脱她的手，后退半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问这个，不过以我对世界的理解，其实是……海洋覆盖在整个世界的表面……”

“唔。”她似乎有些失落的样子，“也对啊……老师怎么可能会出错。”

“所以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知道这个世界究竟归属于陆地还是海洋。”她转过身，自顾自地缓缓向前游着，“看来……我们是被遗弃的种族。”

“不明白你的脑回路。”我小跑着才能跟上她，一边说道，“不过跟你说一句，就是，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生物其实都是来源于海洋的。”

“来源……你在开玩笑吧。”她冷笑一声，“无法想象……难道这个世界上存在猪鱼和羊鱼……”

“不是这个意思啦。”我终于赶上了她，然后抓住了她的胳膊——她在水里游动的时候胳膊贴住体表，根本没有用来划水，“你和你的父母……不知道你对他们还有没有印象，你们不是完全一样的，对吧？”

“嗯……你想说什么？”

“这是一种名为变异的存在啦，在生物一代又一代繁衍下去……孩子总会变得和父母不太一样。”我抓着她的胳膊，而她也很顺我心意地紧紧握住我的手，“所以海洋里的动物，在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变异里，变得能够适应陆地，然后他们就走向了陆地……我是想说这个而已。”

“你的意思是……海洋生物和陆地生物的祖先是同一种生物？”

“是这样的，证据是……这个世界有着只能生活在滩涂地带的生物比如青蛙和美西螈——他们在一定时期内甚至只能生活在水里，这不就是他们离不开水的证明吗？”

“唔。”她似乎陷入了沉思。

不过，她拉着我向一条朝上开口的天井游去之后，我久违地看到了星空——脚下的神殿的整体也出现在视野中。

那是比我印象里更大的建筑群，而且有着许多独立建筑，比起一座神殿，这里更像是一座小型城市或者城堡。

如果这玩意真能飞起来，很难想象有什么生物能在它的猛烈撞击下存活……

“只凭你自己说的我无法相信，我必须亲眼看到才行。”她和我一起浮在水面上，“还有，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你有回去的办法吧？”

“奥……老师的话不是让你当作导航来帮助他调整投掷的角度吗？你不和我一起走吗？”我看着她，“而且我也无法确定船只的方位……”

她忽然沉入了水下，一溜烟就不见了。

“好……吧。”

看来她仍然对我不太信任……就算她的老师也让她无条件相信我什么的，她也是……

“噗通！”

她忽然从海面上出现，随后，一条木船从海底漂了上来。

“你是乘坐这个来到这里的，看样子它还没完全坏掉，只是沉到了海底。”她扶着那艘木船，“接下来只能由你来带着我走了——我虽然能替你找到你钩住我的那片海域，但我不想……让别的人类知道我的存在。”

“唔。”我微皱眉头，“可你总要露面的吧？我该怎么解释……”

“我没有必要露面，老师曾经教给我一招。”

她不知道从哪里突然掏出一只铁桶，放到船上，然后沉入水底，之后突然跳出水面，跳到了船上。

我抓着船梆，爬上船，只见船的一角摆着那只铁桶，而塔娜……只露个脑袋在上面。

“这样我觉得就可以了。”她双手抓着铁桶的边缘，盯着我，“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我是深海的战利品……只要你们不打算把我吃掉的话，我想我还是能装成一具尸体的。”

“……你非要这样吗？看上去还挺惊悚的……”

“如果你有玻璃瓶的话也可以。”她盯着我，“老师教给我的招数，可以让我藏在任何有水的容器里……”

“玻璃瓶的话我倒是有。”我掏出玻璃瓶，然后在海里装上水，“然后怎么做？”

她突然从桶里跳起，朝我扑了过来。

就在我以为要被她扑倒在地，下意识往后一坐，她却突然凭空消失了。

然后，我手里的玻璃瓶中忽然传来了一阵声音。

“虽然有点挤，但还是能勉强住一段时间的。”

她就像我小时候在街上买到的小鱼生态瓶，待在玻璃瓶里，只有不到两厘米长。

她在水里的时候，身上的花纹让她看上去就像只有一只眼睛。

“其实，我觉得让他们知道你的存在也没什么。”我把玻璃瓶摆到一旁，掏出铁铲作为桨，“他们会很乐于回答你提出的一切问题的。”

“不，老师说了，陆地上的生物都是危险的，让我不要接近他们。”她回应道。

“可你现在还在和我交谈吧？”

“你是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了？都是吃肉喝水的人……”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老师绝不会用那种眼神看待一般的生物的。”

“什么眼神？”

“……敬畏的眼神吧。”她声音低了下去，“我从没见过博学的老师对其他任何生物出现如此的态度……”

“那是当然，毕竟他还指望我给他帮忙呢。”我耸肩，用力划着船，“尊重你想要谋求到好处的人，这是何人交流的一项基本准则……你的老师也许没预料到你要和人类交流，所以没有和你讲过这些事吧。”

“唔……”

“不过你放心，我和我的同伴们不是那种必须要耍心机才能对付的人啦。”我笑了笑，“大家都是很好的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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