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

“原来是你啊……我昨天晚上还以为黑兽闯进村子了。”

“黑兽？”

“……跟我过来。”

茉莉，那只白猫妖，等我吃完早饭（还是粥）以后，就带我出了门。

她说要把我介绍给村里的其他人，作为她的结缘对象，以及把她过不久要踏上问询之路，也就是为了去见那个所谓的“鬼椰姬”而离开村子。

就在前往现在村里的大部分人都在工作的田地时，我们遇到的第一个农民样貌的老猫妖——他应该是梨花，但他的胡子和下巴全白了——，茉莉向他介绍我的时候，他倒也没怎么惊讶。

但他提到了个没听过的名词，“黑兽”，在我发出疑问的时候，身后跟着的祁罗突然把我拽到了一旁。

“听着——”他揪着我的领子，把我揪得弯下了腰，“我不知道你是从哪个村子来的，就算你父母这辈子不想让你结婚而没有告诉你结缘的事情，如果连黑兽的常识都不知道的话，我绝对不可能允许你和茉莉一起踏上问询之路，懂吗？”

“你就没想过那些对你们来说已经司空见惯的事，对我来说就跟故事书里写的一样？”我甩开他的手，揪了揪被他拽得有些变形的某种丝绸制成的上衣的领子，“所以黑兽是什么？野生动物的一种吗？”

“能把你撕碎了吞进肚子里的那种。”祁罗又开始对我龇牙咧嘴。

“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吵了？”茉莉好像和老伯说完了话，走到我俩面前，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有，祁罗，你今天不是要帮阿宽插秧么？”

祁罗一指我：“要不是他……”

“要是让登伯伯知道你又在偷懒的话，定要把你的胡子全部揪下来。”

在我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宽大的大家伙。

一只桔黄色的猫妖，身高至少两米起步，肩上扛着一根又粗又长的锄头，背后还背着一只水缸那么大的竹篓，眯着眼睛看着祁罗。

“阿宽！”祁罗忽然从我身边绕过，抓着阿宽的手，指着我，“就是他！和茉莉结缘……”

“哦？”阿宽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在此期间我一直都没动，因为我在想他能长这么大和他的毛色是不是有很大关系，然后他忽然伸出手来，“你好，我是阿宽，算是……茉莉的表兄吧。”

“啊，呃嗯。”我伸出手，握了一下他那巨大而多毛的手，我好像还碰到了类似肉球的东西，然后看着他眯着眼，“我叫文进。”

“阿宽！”祁罗突然拉了阿宽一把，然后把他的领子拉着压了下去，“你怎么回事！”

“我看茉莉也没什么不情愿的，你这是怎么了？”阿宽伸出手，只用一只手就把祁罗的腰部整个握住，然后举起来扔进背后的竹篓里，“昨天说好的，帮我插秧，走吧。”

“咯嗯嗯嗯嗯嗯……！”祁罗坐在竹筐里，对着我龇牙咧嘴。

茉莉看着阿宽远去的背影，然后扭过头来看向我。

“所以……你真是从鬼椰岛外面来到这里的吗？”她又上下打量了我几眼。

“原来你一直以为我在开玩笑吗……”我捏着额头，“一个两个都不听人说话……”

“那样的话……我们这到底算不算结缘呢？”她沉思着，一边低吟，“如果你知道吃下那锅粥意味着结缘，那么你……”

“……也许有别的办法的吧。”我挠挠头，“忍一忍什么的。”

“是吗。”她却有些失落地盯着我们两个之间的地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抬起头来，朝我微笑道，“不过既然已经吃下了粥，就一定要踏上问询之路的嘛——你不是也有事情要找鬼椰姬么？”

“话是这么说……那个问询之路，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仪式啊？”我眉头紧锁，脑子里稍微有点现状的雏形，但又有点不太清醒的感觉，“还有黑兽的事……你都跟我说说吧。”

就这样，我们一边在田埂间穿行，和这个村子的一百多个猫妖居民打招呼的空档，茉莉和我介绍了一下这座岛，或者说我被路由器电到了而穿越进这个世界的各种知识。

首先，这里是鬼椰岛，名字是鬼椰姬起的，关于鬼椰姬的情况，她也不知道，而村里的老人也都说拜访鬼椰姬都是年轻时候的事了，完全没印象了。

这座岛屿相当的大，岛屿上总共有三十三个村落，茉莉所处的猫妖村就是其中之一，其他村子的居民也是和她一样的，比如狗妖、鸟妖、猿猴、蜂妖之类幻想中的生物，他们的名字也是鬼椰姬所起，而相同种族的妖精也都住在一个村子，他们之间几乎没什么往来。

并不是他们不善交流，而是在这座岛屿上，栖息着一种，或者说是一类名为黑兽的野生动物。

它们的形态不同，从家禽到虎狼，鸟，还有猩猩，都有可能是黑兽。它们的共同特征，是全身的毛发和皮肤都是黑色的，包括眼睛。

黑兽在白天几乎不会出现，只有在傍晚和深夜会出来觅食，偶尔会闯进村子袭击居民和家禽，所以村子会建在视野比较开阔的地方，而稍远一些的田地边缘还有用荆棘围成的墙壁。

而所谓问询之路，就是离开村子，前往位于岛屿中心的通天阁……如果半路打了退堂鼓，或者死在路上，则说明没有受到鬼椰姬的接待，无论怎样都不可能得到真正的知识。而如果鬼椰姬真的有什么事要告诫于你，你的问询之路就会十分通畅，也不会遇到黑兽一类的东西。

“说到底还是拼运气的事情嘛，不会遇到野生动物……如果那个鬼椰姬真的会担心你们的安危，又能控制那些什么黑兽的话，干嘛不让它们直接跳海？”

“这就是鬼椰姬大人自己的事情了……不过，黑兽袭击村子的事还只有老人们听过……从我出生到现在，一直都没有过这种事发生哦？”

差不多转完整个村子，茉莉建议我在田地尽头的某个大石头上坐坐。这里是她从小和父母一起饭后闲逛时到达的最远的地方，他们会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然后再回家。

茉莉一直穿着硬底的木屐，虽然她的脚上也覆盖着一层又细又白的绒毛，走了一整个上午，她肯定也很累了。

她没办法爬上来，我就把她拽到了石头顶部。然后我们就坐在那儿了。

“你父母……也是经过问询之路后才决定结婚，然后生下你的么？”

“……村子里的大家都是这样的嘛。”她抱着自己的双腿，尽量让自己蜷缩在石头顶上不要掉下去，“问询之路是结婚前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考验。”

“嗯……”我点了点头，手掌托着下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呢？”

“诶？啊……”她却一副有些惊讶的样子，“嗯……告诉所有人之后就能出发了吧？你呢？”

“我在这里没有认识的人，所以只要你准备好了，我随时都可以。”我说，“问询之路上还要准备些什么吗？”

“嗯……要准备食物，还有防身用的武器。”她盯着远方田埂的交汇处，午休的农民们正聚在一起吃东西，“还有一套换洗的衣服吧。”

“这条路很长吗？”

“从这个村子出发，快一点的话，差不多要三天时间……”

“我爹妈可就走了不到两天就到了，回来也就用了两天。”

那个令人讨厌的声音又从背后传来。

祁罗手里提着一只竹篮，竹篮里放着大白馒头，正试图用一只爪子爬上巨石，结果看上去有点困难的样子。

然后我朝他伸出了手。

嗯，他很不情愿地被我拽了上来。

“给你，阿宽家蒸的热乎的肉包子。”祁罗爬上来的第一时间，就是把怀里的竹篮里的看着像馒头实际上是包子的干粮塞给茉莉，然后瞥了我一眼，也塞给了我一个。蛮小的。

“谢谢……阿宽的活忙完了？”她把热包子捧在手里，没有要吃的样子。

“剩下的让他自己弄吧，我又没说帮他干一整天。”

祁罗咬开包子，里面大块的肉馅散发着浓烈的香料的气息，连我都能闻到了。

然后他只是看着远处的居民，嘴里一直嚼着那一口迟迟没有下咽，肉汤从他漆黑的嘴角流了出来。

我们仨沉默了好久。

“……你们是要出发了吗？”忽然，他开口道。

“嗯。”茉莉只是简单的回应了一声。包子依然捧在手里没动。

“如果，”祁罗的视线越过我，看向茉莉，嘴里的那口包子咕咚一声咽了下去，“鬼椰姬不同意你们结婚的话，我……能和你结缘吗？”

我叹了口气，站起身，然后跳下石头。

“你真的快烦死我了。”我挠了挠头。

“文进？”

“没事，别担心我。”我朝茉莉挥了挥手，“你们先聊，我去准备准备那啥之路用到的东西去。”

这祁罗，自己的青梅竹马被天降拿下了还在整这些没用的。

……反正我也只是想找那个所谓的鬼椰姬问清楚，我到底怎么才能回我自己的世界……娶个猫妖当老婆什么的，给那帮老肥宅们留着幻想去吧。

顺着田埂往村里走着，脚步越发坚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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