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为安

易斯站在货仓外，看着他手下的海员和我们的蜘蛛人一同把货物解捆、分类、放入货仓，忽然对我和张黛说道。

文霞也在那边用冰剑帮忙解开捆着货物包上的绳索，姜萝和几个女性蜘蛛人一起整理那些堆积在货仓里过久的高级蜘蛛丝绸，把它们重新叠起。

“转移？”

“你以为我说那间屋子，”易斯扭头看向他的“船长室”，又看向我们，“说它是船长室只是说着玩玩吗？”

“这家伙，”张黛踩了踩脚下的木板，略带苦笑地看着他，“可说不上是什么‘船’吧？”

“只要装上船舵和锅炉，它就是船。”易斯看着比他矮了很多的张黛，露出他那一度自信的笑容，“怎么样，要不要把锦霞号也加入进来？有了那个强劲发动机，船栈的速度一定能提升一大截。”

“就功率来看，”巴克沃姆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身后，“哪怕全盛时期的锦霞号的发动机，装在这么大的船栈上，最多只能让它达到三四码的速度。”

“你去哪了？”张黛扭头看了他一眼，“我以为你死在那些混混手里了。”

“我去简单调查了一下这里的锅炉情况。”巴克沃姆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副眼镜，可能是平光的，仰头看着易斯，“那些重玩意儿没有被拆走，大部分看上去还能用，只是里面有一些相当古老又精巧的型号，非常值得好好研究研究……”

“哦？”易斯转过身来，弯下腰，看着巴克沃姆，“我记得……你是锦霞号的制造工匠，巴克沃姆，对吧？”

“恶。”巴克沃姆突然把头扭到一边去，一脸嫌弃的样子，“你能不能不要直视我们龙族的眼睛……”

“哈哈，抱歉。”易斯站起身，挠了挠头，“你做的锦霞号是我这辈子开过的最快的船，我实在太想知道这艘船的制造者长什么样子了。”

“要是有材料的话，”巴克沃姆看向他，“再造一艘……不，把这整座船栈都改造成水晶驱动的发动机也不是不行，呃……通讯和同步的问题……”

“要加入我们吗？”

“嗯？”

易斯忽然朝巴克沃姆伸出了手。

巴克沃姆愣了一下，看了看那只手，又看向我们。

实际上，我们和巴克沃姆的合约，只是把他送到东海岸而已，而这也是他提出的、我们使用锦霞号的条件之一。

但他也只是想把锦霞号当作炸死克拉肯的自爆船来使用……现在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我们已经没有再坚持当初定下约定的必要了。

“如果你愿意去的话，当然可以。”张黛先我一步说出了我想说的，“但这样的话，算你单方面违约，锦霞号就完全是我们的东西了。”

“咕。”巴克沃姆的表情拧到了一起，很显然他很少考虑除了技术以外的任何东西，但他还是正眼看向张黛的双眼，“锦霞号……说到底只是个实验船……它所有的数据和需要改进的地方，我都记在了脑子里——我不再需要她了。”

“你能这么想的话，那你就是自由的。”张黛很轻松地摆了摆手，又瞥了一眼旁边被突然弹开的蛛丝丝绸捆推倒的文霞，“至于我们这边，也有和你技术水平相当的工匠，不是么？”

“所以……”易斯已经一副想要把巴克沃姆塞进口袋的样子了。

“嗯，正如她所说的。”巴克沃姆转过身，抬头看向易斯，“只要你允许我随便改造你的船栈，我就能帮你解决你想解决的任何工程上的问题。”

“求之不得！”易斯猛一拍手，忽然张开双臂，然后愣住了，“呃……我能抱抱你吗？”

“被你抱一下，骨头架子都要散架了吧。”巴克沃姆往后跳了一步，然后看向了我，紫色的瞳孔和我对视着，“……文进。”

“嗯？”

“祝你……一帆风顺。”

“祝你前程似锦。”

他真的很尽力地在像人类一样和我对视了。

……

过了大约半天时间，终于把我们给他带的货物分拣完、入了库。

易斯虽然早就去派手下搜罗晾晒在船栈各处的鱼干，但他说，要完全准备好至少要明天早上，所以他带我们去了一处已经空了的船区，按理来说这里也已经是他的地盘了，他还是刻意把那船区的船长叫来了。

“是你！”张黛第一时间认出了他，“想要把我们……”

“哇啊！”他刚想逃跑，就被易斯一把薅住了脖领。

那个水手模样的，就是接纳我们进港口的那两人之一，看样子，如果不是易斯到场，他们就把我们的货物藏到着偌大船栈的某处，然后趁着某个深夜逃离易斯的掌控了吧。

总之，易斯把他大骂了一顿，然后告诉我们，属于这家伙的十一个房子可以随意居住。

我们当然都很累了，尤其是那些蜘蛛人，又是扛大包又是卸货的，第一时间就在那些房子的床铺上躺下了。

只不过，从刚刚下船就开始，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

“你还真是把我忘了啊……”

“抱歉抱歉……”

船栈港口边上有个木桶，木桶里装着大半桶海水。

塔娜抓着绳索，我把她从海里拉上来，刚一上岸，她就往地上丢了很多石头一样的东西。

是牡蛎。

“我都快把整个船栈下面生长的生蚝吃完了你才想起我。”她泡在海水桶里，红色独眼看着我，脸颊气鼓鼓的，“早知道不给你留了。”

“实在是太忙了——易斯那家伙……”我盘腿坐在地上，捡起一颗生蚝，掏出铁剑，猛扎下去，“留在这里当了山大王。”

生蚝当然也是一种生物，杀死它就会掉落它的肉和壳。有什么不对吗？

我把熔炉摆在旁边，里面塞进去煤炭，把生蚝塞进去，上面撒了一些从特尼斯堡就带来的香料。嗯，最后一点了。

等到烤得滋滋冒油，我才看到塔娜的红色独眼都看直了。

“……要尝尝吗？”我连壳递给她一只。

“呜哇！”她两手来回导，“好烫！”

“海里没有火，吃的都是生的吧。”我把她放在一边的帽子递给她，因为我也见她拿这个帽子当过餐盘，“不过这也没有办法，毕竟你没见过热饭……有的食物还是烤熟了吃更香。”

“呃嗯。”她猛地把牡蛎肉吸入嘴里，“呼呜！！好！烫！”

“你没事吧……”

“噗通！”她猛然扎入水桶，沉了大概十几秒，才重新露出了头，“烫死我了……就像舔了一口岩浆块，真的。”

“你还舔过岩浆块？”

“唔姆……小时候。”

“那你现在多大了？”

“多大了？”她看着我递给她的第二块烤生蚝，然后若有所思地望向天空，“从蛋里孵出来的时候是星期三……”

“好了可以了。”我连忙伸出手阻止她继续思考下去，“别想了。”

“喔……”

也是看到巴克沃姆离开我们的时候，我才真正意义上想过这个问题。

我的同伴们……不可能永远都是我的同伴吧。

因为，我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进来的。

像是这个世界的独有的物种，蜘蛛人，爬行者……如果和我一起回到现实世界的话，会发生什么呢？

不，首先姜萝那种随时都能掏出爆炸物的危险分子会被第一时间控制起来吧？然后送到什么神秘研究所解剖然后……人道主义毁灭掉。

而且张黛……还有那些蜘蛛人，就算能解决身份问题，现代社会能让他们这些没读过书还深受宗教影响的人做些什么？纺织行业从业者吗？那倒是没问题，可如果他们要用自己产的蛛丝的话，该怎么向世人解释呢？嘿，你穿的是我蛛丝腺里射出来的玩意儿？感觉分分钟就会被有关部门……

“呐，还没好吗？”

“诶？”

塔娜打断了我的思考，我才立马把注意力转移到燃烧着的熔炉上。

差点烤糊！

我连忙把手伸进去……

“嗷！！”

“你看你，你还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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