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山镇本来就是个山里的小镇,镇子不大,人口不多,不过饮品店倒有几家。可见,茶山人是很会享受生活的,起码年轻人很有些生活的情调。
杨子骑车载着薛源转过两条街,绕进一条胡同,然后左拐,进了一条有点窄的深巷子。
薛源坐在后座上嚷道:“这是要去哪儿呀?七拐八绕的,你是不是想找个没人的地儿把我卖了?”
杨子笑道:“我的姐,谁敢买你呀?”
“你是说我卖不掉吗?”薛源恼怒地拍她。
“不是的,姐!是你太贵了!一般人买不起撒。”
两个人在车子上笑得花枝乱颤的。
终于,车子在一家小店的门口停下来。
杨子说:“外面的门店太吵闹,也容易撞见熟人。”
说的也是,茶山镇就那么大,很多人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这家店是新开的,知道的人还不多。”杨子停稳了车子说,“里面很安静的。”
薛源瞅了瞅周围的环境,没有什么行人,的确很安静。
——能不安静吗?小巷的尽头都是荒草地了,若放在《西游记》里,就是深山老林,估计只能见到妖精了。
扭头看到店名——采香居。店名倒是不俗。
进了店,有点“别有洞天”的意思。迎面是个圆弧形的原木长台,弧形长台的旁边,摆放着一些高脚椅。吧台也是弧形的,两个圆弧相切,长台与吧台一尘不染,干净得可以照人的脸。整个小店,虽是民房改造,却也脱胎换骨,虽谈不上豪华,却也清雅。
店主是对小夫妻,两口子都很热情。
薛源要喝鲜榨木瓜汁。杨子便点了一杯木瓜汁和一杯苹果汁,并各要了一份开心果和香蕉片。
二人本来想坐在长台前说话的,只是高脚椅上已经有人在喝东西,便只好转到内间的小阁子里去了。
小阁的感觉也好,昏黄的灯光,显得很温馨,似乎更适合谈情说爱。杨子和薛源纯粹是来闲聊的,多少有点辜负好时光的味道。那也不管了,反正是闲聊,哪儿不能聊呢?
鲜榨果汁是要等的。二人便一边吃着零食一边说着闲话。
“诶,杨子,你今天的花是为谁种的?”薛源劈头就问,估计这个问题在她的肚子里憋了一路了。
“呃?嗯——”杨子被问懵了,怔了一下才说,“没有谁呢?”
“妹子,你跟姐也藏着掖着呀?”
“不是的,说了你也不知道。”
“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不会是——周主任吧?”
“怎么可能!”杨子否认。
“难道——真的是中学部的哪个——”
“哎呀薛姐,你可别乱猜哟!”
“我说妹子,你为啥不喜欢周礼嘛?”薛源眉飞色舞起来,“周礼条件挺好的,不过三十就当了政教主任,算是年轻有为了吧?也不过是比你——大两岁撒。”
“不是大两岁哦!是大了几个'两岁'嘞!”杨子纠正道。
“那又有啥子关系嘛!男人大点儿,知道疼人哟!”
“薛姐,你那么欣赏他,干脆我给你俩,说和说和呗?”
“去你的!”薛源推了她一下,又似心有不甘,“说真的,你为啥不喜欢周礼呢?”
“没有不喜欢啊!我只是,很难有——那种喜欢——”杨子做了一个“你懂的”的手势。
“为什么?”
“不为什么。”杨子说,“这个也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吗?”
杨子本来还想说“需要吗”的,突然想起了《大话西游》里菩提和至尊宝的争辩——菩提说: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至尊宝说:不需要吗?菩提说:需要吗?至尊宝又说:不需要吗?……为了避免争论重现,杨子想还是找个理由吧。她说:
“薛姐,你觉得如果——真的喜欢上一个人,会是因为他的地位,或者他的金钱吗?”
“这个难说啊!毕竟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嘛。”薛源呵呵一笑,反问道,“你认为呢?喜欢一个人应该喜欢他的什么呢?”
“说不清楚。不过我觉得呢——”杨子很认真地说,“喜欢一个人,应该是喜欢上一种感觉吧——自由、舒服的感觉。反正不应该是一种工作上的嘘寒问暖。”
“噢——”薛源恍悟了一般,“你是责怪周礼以工作的名义找你——”
“哪里有责怪!”杨子打断了,然后更加认真地说,“他本来就是领导嘛!以后还会是领导的。”
“好了,说不过你啦!”薛源说,“不过,我可是带来了人家的邀请函哦。”
“邀请函?什么邀请函?”杨子疑问。
薛源从水红包包里掏出一张影票递给她,说:“这是昨天周礼拜托我交给你的。只顾着跟你讲话,我差点给忘了。他听说你喜欢看电影,特意跑到县城订的票。不是在学校里遇见你,我也要到你家找你的。”
杨子接过影票看了一眼,是周杰伦的《大灌篮》,叹气道:“这不是我想看的影片呢,可惜了!”
“没关系,我让他重新买。你想看什么片子?”
“桂纶镁的《不能说的秘密》,不过,年前已经下线了。”
“下线了你还要看?这不是难为人家吗?”
“哪里有!就算买得到,我也没有时间去看哦。今天特别忙!”其实她是不想去,随便捡了个借口。
薛源笑道:“今天忙没关系,这影票是明天的。”
杨子吃了一惊,才注意到影票上赫然写着明天上午的场次,赶紧辩解说:“我,我明天也有事呢——”
“又有啥子事情哟?”薛源紧追不放。
“明天——”杨子紧急搜索大脑,希望能给明天找件像样的事情,可惜别无它事,窘迫地说,“明天到了,事情就知道了。”
“那就是没事喽!借口都找不好!”薛源不依不饶地说,“我不管哦,反正影票已经给你了。”
“可是,我没有答应哦。”杨子委屈地回应。
“那你和他说吧,我的使命完成了。”
“他,为什么不自己送呢?”杨子随口一问。
这下,薛源给难住了,支支吾吾地说:“人家——可能是——忙呗!”
好了,这下抓到小辫了吧!杨子佯作不高兴地说:“没诚意!我可不去哦!邀请人都没有诚意,我干嘛要去?”
薛源赶紧补救道:“没关系,我让他再亲自约你。”
“别!薛姐,这可晚了哦!”杨子好不容易抓到的小辫子,哪能轻易放手呢。将影票推到薛源面前,也不依不饶地说:“你知道的,女孩子就是这么小气!薛姐,你帮我还给他吧,就当我不知道。”
——会生气的人,喜怒不露于色,是没有表情的,好比武功修练已入化境,能够以不变应万变、以不动制万动;而不会生气的人,生起气来,脸红脖子粗的,就像炉膛里新扇了风,轰的一声,冒出一堆火焰,却又会很快暗淡下去。而杨子显然没有达到第一种境界,连第二种的水准也没有,她是真的生不好气,往往怒气还未消散,笑容已经出来了。
薛源还在想该怎么给杨子灭火,又该怎么跟周礼回话,杨子已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了。
店主婆端来了她们要的果汁。二人一边喝着果汁一边接着说话。
薛源说:“人家热情地请你看电影,你不能没个说法吧?”
杨子真心不想去看这场电影,但又似乎不该枉费了别人的一番心意。想了一下,说:“这样薛姐,等下我到糕饼店买些点心,你帮我带给他吧,表达一下我的歉意。”
薛源剜了她一眼,说:“好吧,我看你种花的热情都比看电影的高。”
杨子开心地说:“那是,做喜欢的事情,当然会有热情了。”
做喜欢的事情?薛源又想起先前的问题了,逼问道:“说吧,你的花,到底是为谁种的?不然影票,你可得自己还回去。”
又来了!薛姐这个人哪,对感兴趣的事情,不问出个子丑寅卯来,估计是不会甘休的。
好吧,杨子迟疑了一下说:“姐,你还记得有个叫木易的老师吗?”
“木易?”薛源摇了摇头说,“没有听说过。”
“怎么会呢?他曾经在我们学校的中学部实习过。”杨子提醒道,“两年前,薛姐,你已经在茶山学校了吧?”
“在呀。”
“那你好好想想。”
“哎呀!我怎么记得嘛!两年前的事了——还是个中学部的实习老师。”
“不是哦,他来实习的时候,是和女朋友一起来的哦。”杨子再次提醒道。
薛源又摇了摇头,说:“没有。一对男女朋友一起来实习,我的确没有见过。”
“……”
怎么会这样呢?一对一起来实习的男女朋友,这样惹眼的实习老师,薛姐怎么会不知道呢?杨子疑惑地想,是当时木易行事太低调了吗?还是中学部和小学部少有来往呢?
……
从采香居出来后,杨子到糕饼店买了两份点心,一份给薛源带着,一份打算带回家去——打劫了奶奶的花,不想法子堵一堵老人家的嘴是不行的。
她知道奶奶一定会责怪她的,一准会说:
“买这些干啥子?有我做得好吃吗?”
杨子则会说:“外面的哪里会有阿婆做的好吃哟,不过是让阿婆尝尝鲜,也不能跟食物过不去撒。”
奶奶就会叹一口气,无限惋惜地说:“花这么多钱,扔了——怪可惜的——”
杨子则会说:“是嗦,阿婆,你得好好地批评批评他们,哪里做的欠火候了。我就觉得他们做得不如您!”
“好吧。”奶奶一脸勉为其难的表情,拿起一块咬了一口,评价说:“欠点火候,芝麻还不够香。”“这个火候够了,不过糖放多了,稍显腻口。”……
于是,不知不觉间,奶奶的脸上盛开出一朵雍容的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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