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男人嘴欠

终于五一放假了。整个上午，杨子几乎都在为看电影的事情做准备。

做准备是因为她的心里又激动又忐忑——激动是因为等了好久，终于可以看到《不能说的秘密》这部电影了；忐忑是因为旁边会坐着个小木易，还有他的女朋友韩暖——她从来没有和他们这么接近过。

为此，她还特意准备了三样东西：一顶牛仔棒球帽，一副偏光太阳镜和一个女士口罩。这些装备用上后，对着镜子，隐秘得连她都认不出自己了，她还是不放心，故意在奶奶面前晃了一圈，把奶奶吓了一跳，问道：“幺妹，你找哪个？”她才彻底放心了。

其实，杨子的担心有些多余，电影院里灯光本来就暗，无论她使用哪一个护具，估计韩暖、小木易也是很难认出她来的，何况他们似乎从来都没有认识过她呢。

她又一次检查了手中的影票——10号，以确定不会坐在韩暖和小木易的中间。

万事俱备！杨子觉得准备工作天衣无缝，她甚至预料了所有在一起看电影时可能会发生的情形，但唯独没有预料的是他们可能不会来。

为了避免和他们碰个对面，杨子特意提前十分钟进了影院，全副武装地等在放映厅的座位上。可是电影已经开始放映了，她左边的两个座位还是空空的。这是她始料未及的——是他们没有收到影票吗？是他们记错了时间吗？还是他们“不屑一顾”呢？……

事实上，这些猜测都不是。杨子绝想不到她的那个信封引发了韩暖和小木易的又一次争执。

本来收到别人赠送的影票应该是件开心的事情，可是韩暖却觉得这影票来路不明，不能去。

小木易说：“可能是学校发的。”

暖暖质疑道：“怎么别的老师没有呢，单发给你呢？还是两张？明显是知道有我嘛！”

“也许是哪个同学朋友送的吧？”小木易猜测说。

“你在西川有同学吗？”暖暖又质疑道，“再说了，是朋友怎么也不留个姓名呢？”

“或者，是新认识的熟人也说不定？”

“熟人就应该当面送嘛！诶——”暖暖又看出了门道，说，“这信封上怎么没有盖邮戳呢？这信是谁给你的？”

“一个初三的学生。”小木易说。

“一定是替人送信的！那个学生有没有说替谁送的？”

“他说是替门卫李师傅发的。”

“那李师傅一定知道是谁！走，咱们问问李师傅去！”

“我问过了。他说是邮递员送过来的。”

“怎么可能呢？”暖暖说，“邮递员会送没加邮戳的信件吗？”

“估计——是邮局失误了呢？”

……

会有这种失误吗？二人心里都记起了装在信封里的那包花种，还有那条陌生号码的短信（那个号码，他们后来拨打过，不过一直是关机的状态）。

如果这些都是出自同一个人，小木易倒是真想查探一下这个人是谁——他隐约地觉得，这些应该是一个人所为，起码那两个信封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因为两个信封上收信人的名字——“木易”的“易”字都是“目”字头，看来不像是别字，应该是有意为之的——只是，这个人为何要如此写字呢？

不过，韩暖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也似乎没有对那两张影票表现出多大的兴趣，她只是本能地想离得远远的——无论那个人是好心，还是歹意。

暖暖说：“我觉得咱们还是别去了。再说了，这个影片去年不是已经看过了吗？”

“咱们可以重温一遍嘛！这个影片不错。”小木易提议说，“而且，我们还可以逛逛县城。”

“县城有什么好逛的？成都、庐州我都逛够了。”

“下雨天打孩子嘛，闲着也是闲着。”他鼓励说，“再说了，这周边也没啥好玩的地方。”

她犹豫了一下，说：“好吧，我们只逛街，不看电影。”

……

等到五一假期，他们二人在县城闲逛了半天，都有些乏累的时候，小木易又想起了影票。

“要不——我们还是去看电影吧？”他看了看时间，提议说。

“不是说好了只逛街不看电影吗？”韩暖还是反对。

“你看咱们都逛了半天了，也累了，正好看看电影歇歇脚。”

“要不，我们到奶茶店里坐一会吧？”

小木易有些不情愿，说：“暖，你跟我说，为什么你不想看电影呢？”

“那你跟我说，为什么你想看这场电影呢？”

“不看，这影票——”他嗫嚅道，“不是浪费了吗？”

“我想听真话！”她看着他的眼睛。

“好吧。”他知道自己不能敷衍了，说，“其实——我本来是想查探一下，那个送影票的人是谁的。后来我想，人家送了两张影票，估计是自己两个人不想去了，或者去不成了，才转送给我们的，怎么还会出现在电影院里呢？

“……”暖暖没有说话，不过觉得他这话倒是实话。

“现在呢——”他说，“我只是想看看电影，歇歇脚，你知道的，这个影片不错。”

“我还是不想去。”韩暖倔强地说。

“我记得你也喜欢这个影片的。”然后他说破了，“暖，你是不是心里不舒服，觉得——送票的是个女的？”

“胡说！我干嘛这样认为？”她的脸红了。

“你是担心没人家的颜值高吗？”他揶揄道。

“笑话！”暖暖骄傲地挺起胸脯，那神情是——谁敢在我面前提颜值？

“还是担心我被抢走了咋滴？”他玩笑说。

“少臭美了！”

“你看你都说我臭美了，还顾虑什么呢？”他自我解嘲道，“就我这样的，大街上一抓一大把，谁能看得上我呀？也就你——”

“你是说我的眼睛瞎吗？”暖暖拿眼睛瞪他。

“哪能呢！也就你的火眼金睛，才会发现我有金身。”

“你这模样的也有金身吗？”她嘲讽地说。

“有啊！你看《西游记》里那些佛陀菩萨，哪个长得帅了？不过是人家有金身，普通人肉眼凡胎的，哪能谁都看得见？”

“你就吹吧你！”她拿眼睛横他。

“走吧，快放映了。”他笑着拉起她的手说，“别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好意！”

“好意？我觉得可能是个阴谋！”她随口说道。

阴谋？什么阴谋？他觉得她真的想多了！也随口说：“绑架勒索吗？哈哈，谁绑了咱俩，Ta还得管饭呢！”

这下韩暖生气了，挣脱他的手，赌气说：“我就是觉得有阴谋！阴谋！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

他后悔不该反驳她，用和缓的语气半开玩笑地说：“两张影票不至于吧？咱们也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

坏了！这句话又点着火药桶了——韩暖爆发了：

“我是小人？Ta是君子？Ta是君子，就该光明正大！Ta是君子，就该当面送票！干嘛偷偷摸摸的！”

——男人嘴欠！不会说话别说！

他真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子。怎么办呢？女人跟前，要学会认怂。

“这怎么能算偷偷摸摸呢？不过是寄了封信嘛。”他以更加温和的语气说，“也许，也许是人家有难言之隐，不便碰面呢？也许是人家有急事外出，来不及碰面呢？都有可能嘛。”

“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她冷嘲道，“敢情你是那人肚子里的蛔虫吗？”

“你！”他也是气糊涂了，竟没有留住口，说，“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好！你自己看去吧！”

见她要走，小木易赶紧上前一把拉住，“你要去哪里？”

“不要你管！”她甩开手，走了。

小木易又要伸手去拉她，可惜没能拉住，心里懊恼不已——真不该说那句“不可理喻”的话，如果不说，他只需要低头沉默，也许事情就能蒙混过去。难道还要再来一次茶山镇上那样强吻的热烈场面吗？看着街道上的人来人往，他已经失去了心劲。想想她甩手时候的愤怒，还说不要他管的决绝……好吧，好吧，不管！不管了！

只是，越是不想管，却越是心里疼得要命！他又懊恼又颓丧，后悔得不行。

心里希望她可以回来，可惜没有。

心里希冀可以追上她，可惜也没有。

他在街道上乱转，像只无头的苍蝇一样，竟鬼使神差地转到县城影院的门口了。

——这，这……

他迷惘地一屁股坐在影院的石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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