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淮的解忧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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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中人

#画中之人,阑珊之意#

“不管是在画卷里,在梦里,在摇曳的灯火里。你都是我的唯一,我至高无上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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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皮师,占骨师,人形师,梦师

则为当今世间最为罕有的存在,而我家先生,南宫宴,竟是一个人把四样全占齐了。倘若不是谁家拜贴有点意思,兴许他看都不会看一眼。

“嘿!阿宴,我们这次去哪儿?我昨儿看你收了不少请帖,我们也好久没出门玩了,你挑一个去凑凑热闹呗。”我从长廊顶上下来,双腿勾住梁柱倒吊着看他。他手里翻动着一本漆光色外皮的书,书面上诚然落着六个大字——阴阳五行入门

“应了,云荞氏的帖。你不是天天喊热吗,他那儿是的小山庄,你去避避暑也好。”他似乎十分认真的斟酌了一下,然后把拜贴递给我。

我接过帖子,小腿一使劲转了个个坐在梁柱上。拜贴的材质很特殊,摸起来很像是默林说的那种不会被水浸透,不会被火燃烧的纸。用金色的水墨写了四个大字,宴长师启。

宴长师,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这么称呼南宫宴。平日里要么前辈,要么大人,还没听说过长师一称呼。

打开来信封,里面的宣纸飘落出来。和信封一比,这宣纸倒显得有些穷酸。上面娟秀的字迹已经足以表明来信人的别有用心,还用了香脂粉。

简单扫了一眼,与别的拜贴并无甚区别,甚至有些平平无奇,根本没有办法让我能够提起兴趣。三两下塞了回去,从梁柱上跳下去,蹲到南宫宴旁边,把信封塞进了他的衣领里。

“还是你自己好好收着吧,对了,和你说一声。我待会儿和林客去趟南海,听说水底下有不死泉。你的伤不是还没好利索,我去给你取回来入药。顶多半日就回来了,记得给我备碗汤。”我俯身去看南宫宴手里的书,却也是货真价实的阴阳五行入门。

阴阳五行入门那本书是我还没学会捉妖术的时候默林塞给我的,告诉我既然时间充裕那就五行兼修。里面记录了大概六十多种除妖术法和三十多种灵气入体的方法,可以说是非常基础。

南宫宴千年道行,再怎么说也不用重头再看一遍吧。

我的手他的书上,他才抬头来看我

“你怎么看上入门书了?难道你灵修不够要重头再来吗。”

他只是磕了磕我的额头,而后说出一句

“温故知新罢了,闲着也是闲着,没准日后可以当做后手用呢。”

“你看你的书吧,我先走了。”我倒觉得没意思的很,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朝着小厨房的方向走了过去。此去一来,如果真的有不死泉,那么南宫宴的伤也能彻底好了吧。

“别去了。”南宫宴叫住我,我不解后回头看他。起风了,他的墨发颇有些张扬。表情十分严肃认真,像是在说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放心啦,没事的。”我挥了挥手,告诉他不要在意。南海而已,不过都是些凤凰神兽一类的。只要我不过去主动招惹,他们也不会将我怎样。我是个会权衡利弊的人,有威胁自己生命的情况出现,定然是生命至上逃之夭夭

“不死泉水要和生水混在一起才会有药效。生水,云荞氏府邸就有。待取回生水,一并去取那不死泉水又何妨。听话,别去。”南宫宴放下书,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到他身边去。

他越是这样越是可疑的很,论往昔,我定然以他的话为准绝不乱来。而今,我总觉得他有些事情在瞒着我,他不让我去我偏要去。

“这是我的事,阿宴,不死泉的是你不要管我了。我想还清欠下的,哪有那么容易。即使你说不在意,我心里还是过不去的。答应我,别拦我。”我吹了声口哨,林客从空中而至。凰鸟有日行千里的特性,也因此,我可以一日往返南海。

“走吧。”我拍了拍林客的肩膀,抓着他的手腕头也不回。南宫宴没有多说什么,或许他正在生气呢,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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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半柱香的时间,我已经能够看到南海那棵巨大的榕树了。最结实的树枝上有一只能够躺下三四个人的鸟窝,那是秦淮和林客的家,现在秦淮成了角,这里也就只有林客一个人住了。

这世上,人人都有执念与比病

“林客,放我下来吧,我看见了。”在距离南海岛三百米左右的位置,我看见了蔚蓝的海水中那一团莹莹的绿光。不死泉——传说之中能够治愈一切伤口的泉水。想当初极北之地,不死泉遍地都是,那个时候不死泉还是叫绿泉。后来因为功能强大,被一些贪婪之人取之干涸,便再没其传言出现。

现在一小瓶不死泉水更是可以炒出天价,多少人挤破头颅都想求到一小瓶。只因为他传说中的另外一个功效,长生不死。

没有谁不会死,只不过时间长短罢了。所有人一出生都将会走向死亡,即使是大统境界的人,他们也毫无意外。只有长生不老,并非长生不死。

“你确定就在这儿吗?你大可以先到岛上再泛舟下来的。”林客停下来问我,他飞的很高,从这里把我扔下去我会直接坠入海里。他担心我出什么问题,南宫宴怪罪下来,让角吃亏。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变的婆婆妈妈了,快点吧。你放心,我用了避水符,死不了。”我看了一眼海水中那道绿光,心一横,取出无量瓶捏在手里。

“那我可放了,好了之后传音给我,我送你回去。你最好不要出什么事,否则即使南宫前辈不计较,角也不要理我的。”他半犹豫中松开了我,因为提前做好了准备,我坠入水中之后并没有呛到水。

不死泉

我一路向下探过去,在水里释放了驱逐符水,让百米之内无任何水生灵物得以之靠近。来之前我并没有做足功课,就连不死泉水是什么形态都不太清楚。只知道他会泛绿光,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少年人,你在找寻不死泉吗?”一个空灵的女声回荡在我的耳测。准时让我吓了一跳,即使在水里,也能够感受到后脊渗出的冷汗。

“少年人,你不必害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是不死泉的守陵人,想要得到不死泉水之人数不胜数,为保持不死泉的恒久不息,需得要你身上最美的地方用作交换。”那空灵的女声如是的说着,我的眼前骤然间弥漫上了一层白雾,让我看不清楚了。

随后听觉,触觉都开始有些失灵。我忽然间明白南宫宴不让我来的原因,想必是已经预料到了。南海,不乏不受控制的鲛人。

“去你妈的老娘不要了。”我向上游去,一边游一边给林客传音。但是似乎并不管用,音还没传出去,就已经被打回来了。我心里暗道不好,我最不通的就是水性。眼下只有两个办法,顺着她,杀了她。显然,第二种比较符合我的性格

“真是服了,你们水里的妖怪都爱这一套吗?我是阴阳师,再怎么想你们鲛人也是妖属,杀了你也并不是为我的过失。你惹谁不好惹我,不通水性,不代表不会再水里打架。”我塞上耳塞,咽了一颗避水丸。就目前我的灵修而言,不能做到很好的控水,能在水下自由活动,已经足够了。

“不识好歹。”那空灵的女声再次响起了,不过我可听不见。传言之中鲛人的声音美妙绝伦,能够惑人心智,实际上不然。若是听过,定然会觉得有十几只乌鸦一起唱歌,是一种精神污染。

“幻”我打了个响指,眼前的水以一条管状向两边退散了一点。水也是有形状的,仔细观察,顺着游,会游得更快。与此同时,先下手为强罢了。

鲛人擅长于构造幻境,我明白,我的幻境可能撑不了多久。只能尽全力取到尽可能多的不死泉水。而后以最快速度冲出水面让林客带我走。

“法宝,御龙。”为了毫无意外的取到不死泉水,我做了最为保险的一个举动。虽然消耗极大,但是已经把意外风险降到了最低。

从空间里取出水蓝色的琉璃珠,这是鸱吻给予我的谢礼。御龙,至少是一等法器。与惑披霞,夕阳挂等是一个级别的。是空间性法器,附属功能强大。

“锁”我指着不死泉的位置,双手在御龙上围了一个圈。随即后百米内掀起巨大的浪潮,一直飞在空中的林客定然能够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到时候只需要我用力拽一拽缰绳,我便能够逃出生天。

已经能够看到不死泉了。生在水中的不死泉是丹药大小的固体状,到绿色的光泽散发着诱人深入的极致诱惑力。闭之塞听,我不能受其干扰,南宫宴还在等我。

近了,近在眼前。

我将无量瓶扔了进去,眼瞧着大抵上进了十几颗后收了回来。翻身拽了拽缰绳,林客会意,牵动绳索便将我用力拖出水面。就在我以为已经能够逃出生天的时候,脚腕被一只滑腻的手拽住,往下拖去。

很显然,拽我脚的手力气更大些。理智快于速度,我将无量瓶猛的扔给了林客,解开缰绳任由着那手将我再次拉入水中。我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所以半点害怕情绪都没有。

不就是水怪吗,有什么难对付的。

“四方炼狱,八方众神,急急如律令”我闭眼捏了个符纸,手中的符文飘了起来,严严实实的烙在了那只手上。随后开始发烫,滚烫,一方区域的水甚至已经开始咕噜噜的冒泡,俨然已经沸腾了。

“嗯,果然还是煮了比较好。”我说着,腾出了水面。一下子被林客抓住了手腕,带了起来。

正直夏季,浑身湿透也还是不太好。我坐在林客身上,让他多飞两圈,等到我身上的水分全部蒸发干净,才让他带我回了揽微风。

脚腕上有些许青紫,应当是那水怪捏的。找秦娘买了一双过脚腕的鞋子遮住,才肯大大方方的充满笑意的走进后院,十分开心的把无量瓶递给南宫宴。

“过来。”他拉了我的手,让我坐到他怀里。他盯了我好一会,让我有些担心漏出什么破绽,那场景,简直就像是我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

“哪里受伤了没。”他轻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奈的问我。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根本没事。实际上不过就是呛了两口水,脚腕有些皮外伤罢了。

他抓住我的脚腕,将鞋子退了下来。不得不承认有一点点痛不欲生,导致我直接抓着他的衣领埋在了他的颈窝里无颜面对。我再回过头去看的时候,我的脚已经肿起很高了。

“不可说谎,但明显你已经违背了。”

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后果,没想到竟然会如此严重。

他唤来徵,让他去取药房里的药酒。倒在手里摁上我的脚踝,轻轻揉着替我消肿。到底还是有些疼了,导致我哼哼唧唧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树上的知了一声一声的叫着,吵的我有些心烦意乱。

贴在南宫宴身上并不会觉得燥热,有时候我愿意称之为移动空调。我抓他的头发,亲他的耳朵,他也半点都不恼,全神贯注的为我的脚消肿。

“下次不要再胡闹了,不死泉珍贵,便定然会有灵兽守护在侧。你只身一人就敢前往,也真是胆大包天。”南宫宴将药酒的瓶子盖好,将我打横抱起带进了屋里,轻轻的放在床上。

“明天就出发去云荞氏那里,我可能不会一直都在你身边。谨记,云荞氏给的东西不要随便乱吃。她不是什么好人,你且记住了,莫要让她钻了空子。”

我还揽着他的脖颈呢,看他轻轻松松的表情就应该知道他已经不生气了。他永远都是这样,像是一个没有什么过分情绪的木头人。

我拉住他,用脸贴了贴他的胸口。随后一口咬上了他的唇,恶狠狠的说了一句

“知道了。”

报复成功

如此任性的后果可想而知,美约其名——仔细检查一下哪里还有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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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我被他抱上了马车。窝在他怀里补眠,中途醒来要了好几次水。他将我揽在怀里,还是能半点不分心的看着那本阴阳五行入门。

随着马车的行动,挂在车窗上的风铃叮当的响着,睡意更深的沉沉入眠。抵达地方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我扒在马车门上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两下筋骨,就已经能看见云荞氏的人来接了。

来接我们的人是两名婢女,没什么特色,除却脸色煞白。那颜色,兼职就像是掉进面粉堆里滚了一圈一样不自然。走起路来甚至有些摇摇晃晃,想必,这也是我们此行的目的之一。

“美女,你缺血啊。”我的悄咪咪的跟在其中一位婢女身侧。那婢女眼神闪躲,四下张望了一圈之后轻微的点了点头,掀开手臂处的衣物,下面赫然呈现的是一条长而狭窄的伤口。

还没等我继续往下问,就被南宫宴一把捞在怀里。他不言不语,徵会了他的意,对那婢女道了句“带路”

“不要多管闲事。”南宫宴抓了我的手歪头来看我,确实不太对劲。她们甚至不像人,就跟像是,偶身。

我见过南宫宴制作人偶的样子,刚刚成型的偶身浑身上下惨白惨白,很是渗人。这倒是与西方神话中的吸血鬼氏族有些许相似。

街上人不少,但是那侍女带着我们去的地方越走越偏。我大概记下了路线,过小桥穿第三个胡同,左拐走到底,而后右拐直行,五个胡同后过桥洞跃小溪,直行第六户人家

等真正到达地方,才发觉这院子竟是与揽微风并无甚区别。和宫商角徵羽示意过之后,他们便藏匿在周围,避免有什么意外发生。

“太师,里面请。”大红门门口站了一五大三粗的男人,凶神恶煞脸上有疤。虽然我很不想以貌取人,但是这看起来并不像是什么好人。

我正要随着南宫宴过去,就被那人拦在门外。

“女人不得走正门,那边才是你的入口。”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懒得同他计较,示意过南宫宴之后便随着引路侍女从偏门进去,才发现侧门通的是另一处庭院,并不是主院。这偏院阴气沉沉,不大的空间中了一颗高而挺直的槐树。

我引开侍女在这院子里独自待了一会,往树上猫了一眼,和我想的一样。就在主树干的最顶端,贴了一张符纸。是最简单不过的镇邪符纸。

符纸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上面的朱砂有些褪色,边缘微卷,像是在无声倾诉他所经历的风吹雨打。再往后走两步,就看见树的后面,靠墙的地方有一座小土堆,立了一只木牌坊。木牌是梨花木的,雕刻的手法看起来极其不成熟,歪歪扭扭的刻上了几个烫金大字——云荞氏之女

我蹲下身来,摸了一把那座木牌坊上的灰尘,在手里蹭了蹭。看样子是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过,可与之不同的,最重要的一点。小土堆正前方立了一座香鼎,上面的香线确是新换的。

倘若是真的想要将鬼圈养在此,那得日日擦拭牌坊才是。可这院里的风水,但也真正应了我的猜想。做法却与之背道而驰,也能成功?

“顾小姐,夫人请你去前厅叙话。”我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不只是我一时疏忽没能察觉到靠近,还是他刻意隐瞒,我没能及时发现。身体已经做出反应,抓着他的手骤然甩向了一侧的院墙。

只听得一声闷哼,我侧过头去看他,才发觉是门口拦我的那个男人。有时候藏得太好,才会破绽百出。偶身,还换了张脸。这座府邸的水,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混

我此前并未听说过任何除了南宫宴以外的人形师。还没等见到主人,这已经是第三个偶身了。

“你别跟着我了。”我拉了他一把,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拉他之前我选择带上手套。偶身不会中毒,所以是下毒好手。从他的磨合程度上来看,他也是最近才制作成功的偶人。

“我自己会去的。”我跳出院墙。已经能够确认的一点是,除却这间院落之外,这座府邸的构造同南宫宴的揽微风并无甚不同。所以我能够很轻易的找到他们口中的前厅,确认南宫宴在中堂看茶之后,我便去了前厅,准备去看一看那位夫人。

我路过长廊的时候,廊前屋檐下悬挂着一只翠绿色的阴阳鱼,红色的流苏并不会显得很奇怪。水池旁边种满了不知名的牡丹,一侧的石碑上落的是牡丹赋。

正值正午,站在太阳下本应该有些燥热,可是根本感觉不到。甚至在水边待久了,会发现竟然有些发冷。水池里的水肮脏不见底,与揽微风差远了。不过水池里的莲花开的很好,透明色的,在阳光之下能够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就连莲叶和花梗也都是全透明的。

什么花种,有些想不起来了

到了前厅,我才知道原来真正诡异的还在后面。坐在主席上的,俨然是一位男子。灿金色的长发,脖颈上系了一条红绸,那颜色,很像是鲜血染出来的。柔美的五官十分合适的分布在脸上,嘴角微勾轻笑。柔软的云锦织成牡丹的形状,与游鱼,飞鸟并行,展现出一种繁荣富贵的景象。穿在他身上,竟是多出了几分风尘之位。

“在下顾某人,见过夫人。”既然夫人是男的,那么所谓的云荞氏自然就是个女人。好啊好啊,这波直接梦回南燕

“倒是个细软的女子,呵呵呵,多大了,可有婚配?”他笑了两声,有些渗人。我并不是很想多同他待着,便有了赶快应付赶快逃走的想法。

“大概二百多岁了,是同先生一起来的。既夫人是男子,我也不好多待,这就先行一步。”我正要起身褪去,就听见他似乎很惋惜的说着

“二百多岁了啊,长寿之人啊。可怜我的小柳儿,可能活不了那么长久…”

小柳儿?来之前病危听说过云荞氏有什么活着的子嗣。他口中的小柳儿,恐怕就是那座院子里“养”着的魂

“夫人爱女心切,可以理解。在下此行目的明确,待解决完事情之后,再与夫人一叙也非不可。”我笑笑,随后就转身走了。他给我的感觉非常难受,像是,就像是马上要堕进深渊,一种无力感。

好在他没多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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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寿之人啊,若是把寿命匀给我的小柳儿,那该多划算。你说是吧,小柳儿。”他扣了茶盏,望向屏风之后。那里立着一尊人偶,并没有画上妆容。简单而言,没有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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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墙上一路小跑到了南宫宴所在的中堂,还没进门就能够闻见一大股脂粉的味道。掺杂着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实数不太好闻。甚至,让我抱着水池旁边的矮栅栏吐了起来。

想必是中午的抄手并没有消化干净,我竟是真的吐出了些什么。随后,鼻子一热,手中胡乱一抹,流血了。

我有些慌神,捧了水池里的水清理手中和腿上的血迹。因为我的特殊原因,夏季穿着短衣短裤,所以血迹直接滴在了我的腿上,与皮肤的惨白成了鲜明对比。

南宫宴闻声赶来,取出手帕将我的血迹擦拭干净。察觉到池边的水迹,似是不着声色的皱了皱眉头。

“你吃了什么吗?”他问我,我抓着他的胳膊有些神志不清。只能摇摇头,而后手一松,倒在他怀里便昏了过去。

好在时间不长,下午的时候我已经醒过来了。腿上和手上都被包上了一层纱布。我看着包成粽子的我,转头看向了南宫宴。他微皱着眉头,像是在凝神想什么事情。下午不怎么明亮的光打在他身上,洋洋散散的为他镶了个金边,瞧着好看奇了。

察觉到我醒了,便过来坐在我旁边。我依靠在他身上,好问的梵罗花香气将弥漫在我记忆中的血腥气味驱散干净,已经清醒很多了。还是觉得浑身乏力,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原因。

“阿宴,我怎么了。”我问他,我能够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那种不对劲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有点像是禁言术。

“想听实话,还是假话。”他问我。还有心思打趣,应该是没什么大事情。正说着呢,喉咙到气管的位置有些发痒,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有什么东西从喉咙里溢出来,抓了手帕捂着,接了出来。

我咳出来的是…花瓣

纤细蜷缩如同毒虫脚瓜的花瓣,如今裹着些许血迹躺在我手里。有些东西好像不言而喻了。

我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这简直太风雅了,有点不像我的风格。憋了半天我开口问他

“我到底是个什么构造的,怎么还带吐花的,这东西能吃吗。我这算不算是吸霞餐英?”

“你且看看这地方的霞是个什么成色,就知道这花儿能不能吃了。”

我望了出去,猩红色的落日将晚霞染成血色,宣誓着不平静的到来。

“啊,阿宴,我大概是中蛊了吧。我们回去吧,我们回去找鹤重楼,他那里有生泉和止水。我们不要这的生泉了,我给你到别的地方找去行吗。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再在这鬼地方多待了。”我揪着他的衣服,觉得浑身上下都泄了气。声音都放软了,全身的支撑点只靠着南宫宴,他若是此时站起来,我便要躺在床上起不来。好在,精神还是清醒的。

我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能够尽力回想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恐怕由不得你。”这时候我才注意到角落里竟然还坐了一位。那是一个脸色阴沉的男人,头发干干净净的束起来,用一只碧绿色的簪子固定着。金橙色的瞳仁有些像是鹰的眼睛,灰绿色的长袍,有些像是上了年纪的老头才会穿的衣服。腰间别了一把长剑,黑漆漆的剑鞘上有着赤龙浮雕,赤龙的眼睛掉了一颗,只剩一颗圆润的红宝石,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长史,刚才的事多有抱歉,我代内人替嫂夫人谢罪。”正说着,他朝我鞠了个躬,半晌没起来。南宫宴看了看我,我才会意让他起来。

“听你这么说,你就是云荞氏?没想到竟是个男子,还是个有龙阳之好的将军?”我歪眼一看,便猫见了云荞氏腰间悬挂着的螭龙玄水玉佩。记忆中那是将军才会有的殊荣,万金难求。

“此事说来复杂。”我看他皱了皱眉,像是有些难以开口。南宫宴握了握我的手,告诉我这里是个安全的地方。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这里是哪里,这里是南海南宫宴买来的府邸,很久没有住过了。屋子应该是刚刚清扫出来的,还有些灰尘在飘。南海是南宫宴买下的,除却有飞鸟令的人之外,也没有让人进的来。依照南宫宴的灵修而言,让人偷听更是不太可能。

也就是说,这里真的是就目前而言最安全的地方。

“没事,我有时间,你慢慢说。”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人有些南宫宴抓我的手。有他在,我基本上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更何况身在南海,中蛊的事情应该已经传回到城塔了。城塔的医疗部有那位,他专治各种蛊。

看着床脚那一份盖了契阔的信,想必是南宫宴已经给我把解药吃了。过不了多久,应该就没事了。

云荞氏拉了个椅子坐下来,我就靠着南宫宴听着

“内人名唤陈元,是我们当地有名的男花魁。想求见他的大户女子数不胜数,更是有许多有龙阳之好的伪君子争前恐后的塞拜贴。”

“你属于后者?”我轻笑了两声调侃他,他也不恼,兴许是看着南宫宴的面子上才没有同我翻脸。

“我哪者都不属于。我有一位发妻,我们共同孕有一女名唤云荞柳。那日我出征回来,从花楼底下过,谁能想到他在上面抛绣球选第一位开张客,好巧不巧砸在我头上。周围人起哄,为了避免皇起疑心误会我造反,我被推着进了花楼。”

“那陈氏见我不为所动的样子便哭了起来,引来了一堆达官贵人家里的公子。我为人清正,本不该入那等烟尘之地,被他们看见影响不好。我便厉声吓走了他们,那陈氏便不依不饶的赖上了我。”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端,我替他赎了身买了他的清白。本想着让他到府邸里去做琐碎事,谁能料想到他却是抱着嫁给我的念头来的。我中了他的妖术,忘了发妻,日日同他厮混在一起。发妻重病过世,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事。机缘巧合之下我偶遇梦师,他替我将妖术化解,可为时已晚。”

“我清醒过来之后,他已经成了我府里的长夫人。接管了大大小小的所有事务,我曾经亲眼看见他埋葬了我的女儿,第二天就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人出来。那不可以称之为人,只能说,像是木头一样。”

“为了避免他起疑心,我便一直装聋作哑像平常一样陪他做戏。他越演越上头,甚至有些失心疯了。我从方士手里得知了南宫前辈您,特来请您帮助收了那陈氏,还发妻和爱女一个公道。”

“这么说,他监视你。”南宫宴开口了,眸光沉敛,浅笑盈盈。每当他漏出这样的表情,我就知道了,肯定有谁要遭殃。不过到底是谁,恐怕还不能直接妄下定论。

“是,长史大人,还请您帮助在下。这位姑娘的蛊毒,在下无能为力实数抱歉。甘愿奉上生泉所有权来换取长史大人一臂之力。”云荞氏双手举过头顶,看样子诚恳极了。霍乱一方的男花魁骤然下嫁于他,还将他的妻女杀死,用偶身做了一个属于他的孩子。怎么听怎么像话本里才会有的少见情节。

“不亏,阿宴,你答应他吗?”经过南宫宴源源不断的治疗,我已经恢复了些气力。如今正儿八经坐起来,一改刚才慵懒的样子,严肃认真的问南宫宴。

“你刚才说,是梦师唤醒了你,一位方士让你来找我的?你可知,你若说谎的后果。”南宫宴单手撑着脑袋,另外一只手勾着我的腰,俨然是一副奢靡的气氛。我知道不同,他在问问题的时候我最好还是不要掺和太多为妙。

“是,长史大人,在下若有半句虚言,定当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云荞氏正说着,窗外风云变幻,零食真的开始狂风骤雨响雷不止。倘若不是我看见了南宫宴的施法痕迹,我当真要认为这种毒誓要应验了。

“长史大人,我作为一名军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雷厉风行。刚才的话当真并无半句虚言,这天雷,怕是与我作对。”说罢,他竟是有些捶胸顿足之感。

我笑笑,让他不必要在意,这是只南宫宴的一个小玩笑罢了。随后南宫宴问我

“你可信他?你若信,我们便随他走一遭,你若不信。我们就回城塔给你治伤,怎么样。”南宫宴摸了摸我的头发,眼睛里只有我一个人。我重重的点了点头,表示相信他。

我心里暗自画了一个式子

相信他=可以得到生泉=南宫宴的伤可以彻底治好

不相信他=生泉难找=我又要欠南宫宴很多

这不失为一份不亏本的买卖。我应下了,正好也可以找陈元秋后算账。

待云荞氏同宫一一起去采买的时候我和南宫宴有了独自相处的机会。我便告诉他

“阿宴,我今天没有接触到任何可以入体的东西。除却在前厅礼貌性的喝了陈元半口茶,而且也只是湿了湿嘴。之后到了中堂,闻见血腥气味我就开始吐,然后就流了鼻血。院子很古怪,没记错的话,池塘里养的是蚺莲。”

“你知道蚺莲是什么吧,吃活人血肉长大的透明的花儿。院子里还种了很多牡丹,人血浇灌。你还记得我们刚到地方给我们带路的婢女吗,她不是偶人,是失血过多。”

“院子的四个角落都种了槐树,正中央的最大。那个院子里,放的是云荞柳的牌坊和衣冠冢。那个陈氏,似乎用了某种办法留住了云荞柳的魂魄,强行养在了一尊人偶里。因为磨合不成功,所以需要聚阴气和五行之灵喂养。”

“而蚺莲,不正是至阴至邪之物吗?可是,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能够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之下给我下蛊,并非常人。且通画皮和人形术,是个棘手的存在。现在我问你,你打算怎么抓他。”

我叹了口气,将自己在院子里的所有所见都一一陈述给他。南宫宴似乎真的凝神想了片刻,摊了摊手

“不抓他”

“不抓吗?”我问道,先前已经想过千百种南宫宴会说出来的对策了,现在竟然是不抓,让我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对于熟人向来直言直语,也没想着别的什么,直接开口问了。

“自是梦师先行的手,那便该由他来解决。把你弄成这样,那生泉就算他给的医疗费用。”他笑笑

我顿时清楚的意识到南宫宴是个不折不扣的生意人,且更多程度上偏向于奸商。

“哪个梦师?这世间能有几个梦师?我想想啊,不太可能是你,更不可能是玄涼,也不可能是凰轩辕,那不就只有岐山那位梦师大人吗?他也不像是会多管闲事的人啊,怎么会帮云荞氏。”

“呦,没想到遭了道蛊还变聪明了。想想看,倘若是云荞氏有意为之呢。”

有些东西,像是一张密而不疏的蛛网。等待着猎物的碰撞,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置之于死地。一众人,围着猎物的尸体进行狂欢。

“梦师呢?什么时候来。”胸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又卡住了,强行顺气压了下去,吐了吐舌头。那碗药姑且算是在我昏迷的情况下喝下去的,那时候可能觉得没什么,现在后劲上来了,又麻又苦还有点腥和辣,算得上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难吃的一样东西了。

“还不进来,听墙角想听到什么时候。”他似乎有点不太高兴,或许也可以简单的称之为态度不好。有点像是哥哥和弟弟闹矛盾,吃饭的时候哥哥叫弟弟吃饭的感觉有太多相似。

“南宫兄,嫂夫人。”只见从门外进来一个六七十岁的老者,双鬓白发却很精神,眼睛里的光很明亮。背挺得笔直,半点老气横秋的模样都没有。灰绿色的衣服很衬他,显得年轻了不少。

“他叫你兄,又是比你小的。”我呵呵笑了两声来调侃他,他也不以为然。很明显,他并不是很喜欢这位梦师。

梦师,顾名思义,可以根据不同人织构出不同的梦境,让他们在梦中了却心结,重获新生。多数时候,可以做到对天下争端袖手旁观,是难得的人才。

“南宫兄,那云荞氏的内人陈氏是个千年道行的麝香猫,最是有魅惑人心之力。先前在青楼当中做花魁,也是为了更方便的吸取阳气助他修炼。后者入主云荞氏家,做出那等恶事,也是因为云荞氏的女儿云荞柳长得像他的亡妻罢了。”那梦师自顾自的说着,叹了口气,坐在了先前云荞氏坐的地方喝了口茶。

原来是麝香猫成精啊,那一切就都好说多了。

麝香猫是除却九尾之外最为痴情的妖精了,为了长得像亡妻的少女牺牲自己入主他家,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那现在只有一点解释不通,为什么,为什的要杀了云荞柳独留魂魄,养一个人,难道不比养一尊人偶来的好的多吗。

梦师似乎看懂了我的想法,便再次开口言说

“那云荞柳已经年十六了,心里有喜欢的男子。对于陈氏突如其来的特别对待避之不及,惹得陈氏不高兴。那陈氏说什么——不完美的东西应该被彻底重塑。就心一横,将云荞柳给杀了。不知道从哪儿偷来的入门人形术和画皮树,强行将云荞柳的冤魂留在不成型的人偶体内。那人偶,早就已经死了。”

他说的没错,人偶也会死。各种意义上来说,只要主人还活着,人偶多数时候不会死。就算主人死了,人偶也可以独自存活百年之久。人偶死了有几种可能,魂魄受损,不愿独留而死亡。被火焚烧殆尽,亦或者是,契约受损

不管是什么人偶,宫商角徵羽他们都不例外,偶身里装着的,都是肉体已经死亡的灵魂。他们被人形师救下,给予新的扑克得以长久存活。正因为雕刻手法难上加难,稍有不慎会遭其反噬而丧命,人形师少之又少,我没听过除却南宫宴之外的任何人敢说自己精通偶术。

“还是个痴情人,又得让我棒打鸳鸯,不过啊,这可是我最擅长的事情。”吃了小半颗特效药,我已经恢复了很多气力。喀喀喀的将喉咙里的花儿吐出来,果然舒服了不少。南宫宴用手帕将咳出的花裹起来,以烈火焚没了。

————————

因为我们私下暗通款曲,所以事件解决的很快。

有的时候云荞氏以重金请南宫宴做出一尊人偶,让人偶顶替云荞柳陪在他身边。这不是亏本买卖,南宫宴要了一个非常合适的价格帮了他。至于为什么不做一座夫人的,只因为,他夫人的魂魄转世成功了。

在陈氏临死前的前一刻,我就听见他抱着“云荞柳”说些什么,火焰发出刺啦啦的响声,我有些听不太清楚。后来经过南宫宴的陈述,还原那句话

“不管是在画卷里,在梦里,在摇曳的灯火里。你都是我的唯一,我至高无上的爱人。”

我们在陈氏的遗物中发现了一张画卷,上面呈现的女子与云荞柳有九成相似。死去许久,为何不能是转世成功。苦苦追寻无果,落得一个杀人放火人人喊打的下场。

三个月后

梦师拜访南宫宴,和他叙话。

“南宫兄对嫂夫人用情至深,令在下忘叹。倘若当初不是南宫兄替嫂夫人承受蛊毒,嫂夫人也许撑不到现在。”

“这是分内事,不过现在我们两个都没事,那岂不是皆大欢喜的美事。事情过去了就不必要再提,倘若她知道了,你们梦师府也就没必要存在了。”

我刚从南海那回来,南海甜桃丰收,我去捡了一箩筐回来。在前厅放下,嘱咐徵清洗干净分给他人,拿着五六个看起来贼甜的桃儿一路小跑进了屋里。摆放在案桌上,然后盘腿坐下喝了小半壶水,才和梦师搭话

“你们聊什么呢。”

“没什么,今天天气真好,嫂夫人,在下还有有要事在身,就先走一步了。”说罢,梦师便翻窗风也是的走了,与其说是走了,还不如说是逃了更加贴合实际。

“他怎么了?诶,算了,快来吃个桃,可甜了。”正说着呢,我从怀里掏出一眼就看中的桃子,抓过他的手正正当当的放在他的手心里。

“这就算吃过了。”他没羞没臊的在我唇角落下轻吻,甜腻腻的舔了一下,让我浑身上下打了个机灵。略有些嫌弃的战术性后撤,差点就拿桃子砸他。

意中之人有阑珊之意

烛火中的剪影,也能够在梦里越走越漫长

——————

有些爱虽然遥不可及,却一直存在着,爱的太深入人心就会卑微到骨子里开出一朵钻心的艳丽的花。我来过,仍旧爱你。——于意阑珊后续,陈元对于云荞柳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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