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光潋、流年安暖

傍晚，薛洋回到他和晓星尘的小屋的时候，发现情况不太对。

道长负手立在门口，正在等他回来。那平日里总是微微笑着的眼睛此刻敛了下来，愈加清冷。

通常，这样谴责的眼神只出现在……他犯了错的时候。不会吧，那该死的摊老板敢告状告到晓星尘那里去？

“薛洋，过来。”

道长喊他大名了，而且从他回来开始就一下都没有对他笑过……道长不会是真的生气了吧。别看薛洋平日里一副刚天刚地的样子，其实还是有点怕这位把他捡回来照顾他的道长哥哥的。

不过这六年相处下来，薛洋也早已把晓星尘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按照以往的经验，接下来等待他的会是一番可怕的……说教。从道法自然到天人合一，从诗词歌赋到人生哲学，且至少长达半个时辰。

薛洋只觉自己这个晚上将会过的无比痛苦。

不情不愿地走到道长身前，纵使心里恨透了那不知好歹的老板，表面上还是得做出乖顺的姿态。晓星尘似是没那么生气了，像往日一样温温柔柔开口问，“阿洋今日可是掀了人家卖汤圆的摊子？”

“……是。”

“那就是阿洋你的错了。人家老板好声好气地招待你，你却一句话不说掀了摊，你觉得，老板会怎么想？”

“我觉得，他当时大概想杀了我。”

“……”

“所以，我应该赶在他真的这么做之前先杀了他——”眼看晓星尘的脸色越来越不好，薛洋连忙转移话题，“再说了，他对我好声好气还不都是看在道长你的面子上。对别人他摆的那个脸就像别人欠他似的，我这也是为民除害！”

晓星尘被他噎了一下，"这我倒未曾听说过----"

"道长，你没听过的事多了。那老板见着有钱有势的就点头哈腰奉承，普通穷人想上他那买碗最便宜的汤圆，都要受着冷嘲热讽外加偷工减料。你说，我不该掀摊吗？"

"这老板如此行事，的确是为害百姓。但你大可指出他心术不正再劝诫几句，为何非掀摊不可？"

"惩恶扬善之事，以相当之力还击，则众人拍手称快;以十倍还之，你反倒成了恶人，众人将暗自恨你、恶你、防备你。"

"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你自己看看，今朝之事，仁义礼智可全？"

"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

"……"

薛洋站在那里，目光逐渐呆滞，仿佛要溺死在这一片之乎者也中。终于，在晓星尘说到第二十八句人生大道理的时候，薛洋的表情引起了他注意。

"阿洋，可是烦了？不想听了？"

"对。今天我做的没错，我是绝不会去道歉的!"

晓星尘闻言，沉默不语，看得薛洋心慌。半晌，开口道，"不想听便不听吧。道不道歉，也随你。"

"我本无权管你什么的。只是今后，你也无须进这个门了，自己去寻个好去处吧。"

说罢，别过脸去不再看他，独留薛洋兀自慌张。

”道长？你不要我了？“

”道长！你别不理我啊！“薛洋伸手去拽他衣袖，把白道袍都拉出了褶皱。

“晓道长——”

“晓！星！尘！你**敢丢下老子试试！”

“不可口无遮拦。”晓星尘还是没有回头看他，只冷冷的扔下一句。

“你——”

“道长，我错了。我去给他道歉，我以后再也不干这种事了，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薛洋被晓星尘这冷冰冰的态度勾起了幼年时无家可归的恐惧感，瞬间放下了自己所有的固执。晓星尘被他可怜兮兮地扒着衣袖，也再端不起那清冷绝情的样子。

“好了，吓唬你的。怎么可能不要你呢。”晓星尘笑笑，拍拍薛洋肩头，塞过来一个钱袋，“去找到那位老板，赔了桌椅板凳的钱，给他好好道歉。”

“顺便，把他这些年亏欠大家的黑心钱，全都讨回来还给大家。”

薛洋看向晓星尘的目光里还有几分愤愤不平。“你以后，不许再这样威胁我！”

“好，我不说这样的话了。快去吧，回来给你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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