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荼靡（五）

07

众人审判叶冰裳的戏份拍完后，导演又补了几条出征前的剧情，凡间这一世就正式结束了。

明天要重新布置一些场地，空出了半天暂不拍摄，相当于给演员们放了半天的假。有人提议晚上吃完饭可以一起去唱个歌，放松放松。大家刚好都没什么事，便定了个大点的包间，大家一起喝喝酒聊聊天，凑个热闹。

邓为可能是和陈都灵开车出去买米线那天着了凉，这两天微微有点咳嗽，就没喝酒，一边听大家唱歌，一边耍手机，还不时地看看陈都灵。陈都灵也偶尔抬头看他，每次和他对视都会有点不好意思，要么笑笑，要么匆匆别过头。

白鹿主动来找陈都灵，聊起了游戏里的事情。

陈都灵看大家唱得正起劲，刚好自己暂时也不想唱歌，就打开了手机和白鹿双排，依然是匹配练英雄，现场教学。

俩人大顺风开局，虽说中间有些操作真的很下饭，送了两个头，但是练英雄嘛，不影响，十分钟结束战斗，碾压式胜利。

“芜湖！”白鹿开心得不行，拱了拱陈都灵的肩膀，“有点东西噢都灵，老实说，是不是偷偷练过？”

陈都灵笑笑，说确实练过，但没说自己大学那会儿为了罗云熙苦练游戏结果单杀他6-0。

白鹿玩的上头，想再开一局，结果罗云熙来了，笑着问他们聊啥呢开心成这样。

“打游戏吗罗老师，都灵真的好——牛——！！”白鹿拖了好长的调，非常夸张的说到。

“是吗，上次打游戏留了一手啊都灵，”罗云熙笑笑，“也带我一把？”

“罗老师也来吗？那太好了你俩一块带我。”白鹿很热情的把罗云熙也拉了进来，想了想又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邓为，发现邓为在看他们。

白鹿暗恼，他仨打游戏，把邓为给落下了。

“邓为来不？一起啊。”白鹿喊他。

“不了，我不是很会，你们玩吧。”邓为笑了笑，摆摆手，看了陈都灵一眼。

陈都灵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打游戏被抓包的感觉，别别扭扭的低下头选英雄。

邓为也低下头刷起了短视频，心不在焉的，时不时看陈都灵一眼。他有点后悔自己之前不怎么打游戏了，真的很菜，实在不想丢脸，结果白白浪费了能和陈都灵一起的机会。

邓为心想，不知道嘟嘟和罗云熙打游戏会不会不舒服，不过转念又想，有白鹿应该还好，白鹿嘻嘻哈哈的挺搞笑的，活跃气氛有一手。

那边打了一会也不打了，陈都灵说想去趟洗手间，退了游戏房间。

邓为看着陈都灵走出了KTV的包间。

白鹿也没再拉着罗云熙打，找孙珍妮一块唱歌去了。罗云熙和身边的人聊了一会天，也出去了。

陈都灵还没回来，邓为看到罗云熙出了包间，一下坐直了身子。

白鹿这边唱完歌，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心事重重的邓为，思索了一下，掏出了手机。

“dd”。

邓为看见微信弹出一条消息，白鹿发来的。

“在，怎么了？”邓为有点疑惑，很礼貌的回了一句，抬头看了白鹿一眼，对方冲他友善地笑了笑。

“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姐们都懂，咱就是说，你要不要出去看看，都灵出去好久了。”

邓为瞬间抬头看向白鹿，白鹿露出一个了然于心的表情，眉眼弯弯笑了笑，脸上仿佛写着“让我磕到真的了吧～”

紧接着邓为的手机提示又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我刚给都灵发消息问她回来了没，快来一块唱歌。”

邓为秒懂。他快速判断了一下，白鹿应该没有恶意。微信上回了她一个抱拳的表情，紧接着起身出了门。

白鹿觉得自己功德加一。

邓为出去后，顺着走廊到了楼梯间，看见了二人，先听了一下俩人在说什么。

他承认听人说话这个行为很不好，但是事关嘟嘟，又是第二次发生这种事，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陈都灵和罗云熙这一次的聊天和上次比有了些变化，她态度很明确，话也说得很清楚，苦口婆心劝对方不要精神内耗了。而罗云熙好像真的有被劝到，陈都灵觉得不愧是自己，逻辑满分。

邓为觉得自己可以合理地出现了。

“你俩怎么在这啊？”接话这事一回生二回熟，邓为假装自己刚刚经过，自觉加入群聊：

“刚刚白鹿还问我知不知道嘟嘟你去哪了，给你发消息你没回。”

陈都灵这才看手机，白鹿果然给她发消息了，赶紧给人家回。

又是你小子，罗云熙心想，我算是看得透透的了。

“我出来透透气，碰上都灵也在，就一块聊聊天。”罗云熙也不怕被拆穿，直接睁着眼说瞎话。

“那我先回去啦，白鹿喊我一块唱歌来着。”陈都灵打完招呼就回去了。

罗云熙和邓为很有默契地留在了楼梯间。

邓为给自己点了根烟，然后问罗云熙抽烟吗。罗云熙摆摆手，说戒了很久了，又想了想，和邓为说，都灵不喜欢男生抽烟。

邓为说多谢，抽了一会就把烟掐掉了，站在窗户边上散了散味儿。他跟罗云熙说，我听见她说你当初没有影响到她什么了，但是你俩分手那会儿，她很难受。

邓为心里纠结了一下要不要和罗云熙开这个口。他虽然希望罗云熙离嘟嘟远一点，而让罗云熙停止纠结的最好方法就是告诉他，自己没有给对方造成什么影响，就像嘟嘟刚才话里的那样。但邓为知道不是这样的，大学那会儿连他都知道，她明明难受的要死。

其实邓为知道很多，比如她曾独自一人坐在球场外的长椅上发呆一晚上，比如她半夜偷偷躲在被窝里小声地哭，她明明痛苦了很久才从那一段感情中走出来。邓为觉得是个男人就该清楚地知道自己给对方造成了什么，哪怕和解了也不能忽视自己的问题，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邓为现在什么都不说确实可以图个清静，但他不能让他的嘟嘟白白难受，所以他说了。

而此时此刻，邓为也认清了自己的心——

他喜欢陈都灵。

不同于学生时代对陈都灵那种淡淡的、朦朦胧胧的倾慕，是重逢后再相处时愈演愈烈的喜欢，会吃醋会朝思暮想的那种喜欢。不好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勉强说成一直应该也不太过分。

罗云熙听后，没说话，拍了拍邓为。俩人一起回了包间。

08

临走的时候，白鹿主动喊了罗云熙一起走，还从微信上嘱咐邓为把陈都灵安全送达。

白鹿出门前看了邓为一眼，心想吃席我得坐主桌。

陈都灵是第二次坐邓为的副驾驶，比上次自然了许多。她和邓为一路聊着天，心情还不错。

夜深了，街边的楼大多熄了灯，只有路灯还亮着，隔着玻璃看，一圈圈光晕。

邓为本想问问陈都灵，之后是不是换了号，自己的好友列表里，她的QQ状态在毕业不久后就再也没有更新过；他还想问问她记不记得她毕业时收到过一束匿名送出的荼蘼，那是他托陈都灵的舍友转交给她的，还特意嘱咐对方不要提及自己。当时的他真是幼稚又迟钝，把那种朦朦胧胧的好感当作了一个观众见到喜欢的演员时那种不由自主的亲近，现在想想真是后悔死了。

但邓为转念一想，这些事情似乎不应该现在问，起码今天不合适。邓为酝酿了一下，决定先问点别的，于是开口问她，在那之后还谈过恋爱吗。

陈都灵说没有了，之后没把心思放在这上面，也可能是没遇到合适的。

“那确实，这个看缘分。”

邓为盯着挡风玻璃，一边看路，一边往陈都灵那边瞟。

“什么样算合适呢？别告诉我你没有理想型啊。”邓为装作不经意地开玩笑问道。

什么样算合适？陈都灵想了想，转头看了眼邓为。

邓为？

她被脑子里突然蹦出的念头吓了一跳。自己在想什么啊，是不是受叶冰裳喜欢萧凛的影响了，怎么入了戏没出来呢。邓为不仅是自己这部剧的搭档，还是自己学弟啊，比自己小了快两岁呢。

真是疯了。

邓为看陈都灵一直盯着自己，表面上云淡风轻，开口说：

“我就是随口一问，不回答也行。”

但他心里面忐忑得很，她一直看自己，他大胆猜测自己这份喜欢应该不是单箭头。

陈都灵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盯着对方看了好久，怔怔地把头转回来，笑了笑说没想好，目前暂定长得帅吧。

长得帅啊，那我应该能过关的，邓为心想。

他们谁也没敢看对方，谁也不知道彼此都悄悄红了耳根。

到酒店楼下，邓为放下车，和陈都灵一起往回走。二人有说有笑，自动忽略了在车里时微妙的气氛。陈都灵突发奇想要数星星，可很遗憾抬头发现今天没有星星。邓为说欢迎陈都灵去内蒙玩，草原的天很辽阔，空气也好，晚上星星多的很，看得清清楚楚。

“这样啊，那夜色一定很美。”陈都灵说。

邓为看着陈都灵，她穿着羊绒外套，还带上了帽子，毛茸茸的真的很像兔兔。

“嗯，确实很美。”邓为说。

但不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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