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病友

“这个小姑娘不像是抑郁症啊，怎么就来住院了呢”

“你不知道吧，听说是吵了架之后自杀才来医院的，还昏迷了一个多星期呢”

“那她心里承受能力也太脆弱了吧”

“呸，你是不知道，我那天在门外听到了这小姑娘说的，我能感觉到她那种失望感，不过我也是服了，都什么年代了，还谈什么重男轻女，什么大的要让着小的，呸！”

“......”

护士的谈话被张曦婷父母尽收耳里，是啊，护士说的没错，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他们怎么还讲究那套死道理。

“咔哒”婷妈从病房外进来，她看了眼领床的小女孩，而此时小女孩也看了她一眼，小女孩笑着打了声招呼“阿姨好”婷妈笑着点了点头，隔着一层帘子的张曦婷听见旁边的对话，她起身坐了起来。

“曦婷啊，妈妈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蛋炒饭，吃点吧”

“我鸡蛋过敏”你不知道吗？张曦婷没问出口，但是从婷妈的表现来看，她确实不知道。

“啊？你怎么会有过敏的东西呢？我记得只有弟弟对...”

“又是张梓桐，怎么你只记得他的？”张曦婷听到“弟弟”两个字的时候，一股不知名的火气又冒了上来。

“不是，妈妈只是...”

“行了，你出去，把饭放在这”

“我...”

“出去！”张曦婷吼出这声的时候全身都在颤抖，她两只手捏成拳头，捏的紧紧的，她的眼里满是厌恶，憎恨。

“怎么了？这是”护士闻言从外面跑了进来。

“病人家属，请您出去一下，病人情绪不稳定”护士坐在床旁边，她试图将张曦婷的手慢慢的掰开。

婷妈闻眼红着眼圈出去了。

“曦婷，曦婷，听话，把手松开，她已经出去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但是张曦婷并没有任何反应

“乖，曦婷，听话，我们曦婷最乖了，她真的已经出去了，把手慢慢松开好不好？要不然手会受伤的，乖”护士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但是她感觉到张曦婷颤抖的身体已经慢慢恢复，握紧的拳头也在慢慢松开。

“好了好了，姐姐看看你的手有没有受伤”护士将张曦婷的手掌摊开，掌心有明显的指甲印，如果在深一点的话...恐怕就要出血了。

“好了好了，没事了，你不喜欢吃鸡蛋，对不对？那姐姐等会儿去食堂给你打一份饵丝好不好？ ”

张曦婷闻言看了眼柜子上的鸡蛋饭，还冒着热气，她摇了摇头说

“谢谢姐姐，不用了，我饿一会儿没事的”

“可是你要吃药啊，不吃饭怎么行呢？”

张曦婷看了眼护士然后笑了笑说“那...麻烦姐姐了”

“那个...”正当张曦婷准备躺下的时候帘子被拉开了，领床的小姑娘露出一个脑袋看着她

“你和你家里人过节很大？”

“嗯”张曦婷又恢复到了之前的那种生人勿近，全身上下冷冰冰的样子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冷啊？女孩子，要多笑笑嘛”

“你...刚刚被吓到了？”

“嗯，确实被吓到了”

“哼，我也被我自己吓到了”

“啊？你生气也会被你自己吓到？”

“嗯，我...不太能控制我的情绪，我时而高兴时而烦躁，而且烦躁的时候我就会发砸东西，如果没有东西砸，我就喜欢静静的一个人，让时间冲走这股无名的烦躁感”

“我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诶”

“哈哈，是么？”

“是啊，你要多笑笑，你笑起来好好看”

“好”张曦婷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想起来刚开学那会儿姜秋她们也这么说过。恍惚间她发现时间真的过得好快。

“那个，我问一个很容易让你生气的问题，你听之后可以不生气吗？”

“你先说，说了之后我在做决定”

“你很讨厌你弟弟？”

果不其然，当张曦婷听到“弟弟”的时候，原本和颜悦色的脸上又充满了愤怒，可是转瞬即逝。

“嗯，因为家里重男轻女”

“好了，不讨论这个话题了，说说别的吧”

“那我们交个朋友吧，你好，我叫林初，森林的林，初心的初”

“我叫张曦婷，曦光的曦，亭亭玉立的亭加一个女字旁”

柜子上的两只小手握在了一起。

病房内，两个小姑娘谈的不可开交，小姑娘叫她们顺利成为了朋友，而且住院时间大致相同，也就是说她们可以一起玩了。

从谈话中张曦婷发现这个小姑娘很喜欢看小说，而且还喜欢追星。

林初看着张曦婷懵懂的眼神，她向张曦婷分享看小说的乐趣还给张曦婷推荐了一些小说，而当她听到张曦婷说没有小说的时候她拍了拍胸脯说她有，因为住院，她哥哥把她搬了一些小说过来，给她解闷，而且她还有三本小说已经到快递站了，她姐姐今天帮她拿。

讨论到追星的时候，张曦婷摸了摸鼻子说她不追星，林初摇摇头说没事，她给张曦婷分享了她追的明星，不出所料，张曦婷看到照片的时候对照片上的人赞叹不绝，林初介绍道照片上的人是肖战，出演了根据墨香铜臭写的小说«魔道祖师»改编的电视剧«陈情令»

之后大火，现在很多人喜欢他，林初还去百度上搜了很多关于肖战的资料，说完之后她不不好意思的说她追星也是看了《陈情令》之后开始追的......

这一天，如果除去中午发生的事和晚上要吃的那些很苦的药之外，对于张曦婷而言，这一天非常愉快。

第二天，张曦婷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就被林初叫醒了。

张曦婷睡意惺忪的看着站在病床前的林初，她摇了摇头问道“怎么了？”

“不要睡了，要早起，这样对身体好”

张曦婷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将整个头埋在被子里

“我想睡懒觉”

“可是，你昨天还答应我的，我叫你你就起来的，怎么今天....你起来嘛，好不好”

林初见张曦婷没反应，她便使劲摇着张曦婷的床说

“你要不起来，我就一直烦你，直到你起来为止”张曦婷不为所动

“啊啊啊，你起来，你起来”

林初见没法她双手叉腰，气呼呼地说

“哼，你明明说好了的，你起来嘛，起来嘛，你个大懒猪”

张曦婷原本以为林初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可能过一会儿就不烦她了，可是，林初一直在晃着她的身体，她觉得再这么晃下去，她的骨头迟早得散架。

“好好好，我起，别摇了”

林初听见张曦婷的回答后又说“快点快点，我都叫了你半个小时了”

“唉”张曦婷叹了口气，从床上坐起后，林初就说

“快快快，多穿点衣服，穿好衣服之后我们去看日出”

“好”等等...“日出？”

张曦婷把窗帘拉开，好家伙，天还没亮呢，她拉着窗帘的手紧了紧问

“现在几点”

“应该快六点了”

“你五点半左右叫我的？”

林初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说

“你...你别生气嘛，我只是想找人陪我看日出而已”

张曦婷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说

“大人不在外面？”

“我哥哥姐姐住外面，你...家里人好像也是”

“嗯”

张曦婷坐回床上披了一件厚衣服说

“你也多穿点”

“好”林初高兴死了，她这辈子就遇到个真心朋友，能和她做很多很多事的朋友。现在，她遇到了。

林初又围了一条围巾，她看了眼张曦婷之后将柜子里的另外一条围巾也拿了出来。林初比张曦婷高了一个头左右，她将围巾围在了张曦婷的脖子上说

“外面冷，围条围巾就不冷了，现在可以走了，婷妹妹”

张曦婷点了点头牵着林初的手出去了。走廊上比屋内要冷点也很安静，除了值班的护士外，基本基本见不到什么人，当她们经过护士台的时候，昨天进张曦婷病房的那个护士和她们打了声招呼

“你们俩个这是要去干什么啊？”

“我们去看日出，姐姐你要一起吗？”可能因为围巾有点大的原因，又或许是因为张曦婷怕冷的原因，她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和鼻子，护士见这个样子莫名觉得有点...可爱，可能还有身高的原因吧。

“不用了，姐姐要值班，对了，戴上口罩，最近那个新冠肺炎挺严重的”说罢她从抽屉里拿出两个口罩递给了林初和张曦婷。

“谢谢姐姐”俩小女孩异口同声道

“诶呀，今天又是幸福的一天”护士觉得整个心理住院部她见过的病人很多，但是像林初和张曦婷这样开朗的emm...有点少。

“啊！好久没有人陪我出来了，婷妹妹，遇到你我可真高兴，这次住院值了！”林初和张曦婷性格大有不同，一个喜欢叽叽喳喳一个喜欢安安静静，一个外向活泼一个整个人都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

“我也是”可能因为天气的原因，也可能因为被强迫起床的原因，张曦婷又是冷冰冰的一个人。

“哎呀，你不要这么冷嘛，女孩子，应该活泼一点，像我这样，不要总是那么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嘛，还是说因为被我很早叫起来你生气了？”林初把张曦婷拉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结果刚坐下，林初就蹿了起来“我靠，怎么这么冰！”

“噗”张曦婷见林初这幅模样忍不住笑了笑，虽然她整个人只露了一双眼睛出来，但是她的眼睛是有点眯着的。 “啊啊啊，婷妹妹，你知道冷对不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冰死我了，不过你怎么知道这个长椅是冰的？”林初整个人斜靠在张曦婷的身上

“现在是冬天，而且现在时间也还早，椅子肯定冰”

“是哦，你好聪明啊，婷妹妹”

“这不是常识么”

“...”林初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个小姑娘是真的很“冷”，而且还是话题终结者。

张曦婷见林初没有继续接话，以为林初被她这么一说给弄生气了，她现在内心有点慌乱，她扯了扯林初的衣角说

“我...不是很擅长聊天，如果哪里说错了你说出来，好嘛？我刚刚也说错话了，对不起”林初被张曦婷这么一出给搞懵了，她反应过来后笑着说

“没事儿，不用道歉，我就是在想，你怎么这么...”可爱。

张曦婷抬头看着话说一半但是就停了口的林初，而林初此时也低着头看着她:卧槽，世界上怎么有这么...这么反差萌的女孩子！我要是个男生就好了，我肯定要和她谈一场恋爱，和她谈恋爱肯定有趣，主要是她的身高真的很可诶，而且还带有反差萌......

张曦婷自然不知道林初心里想的这些，她只看见林初看着她，看着看着就莫名的笑了起来。

“怎么了吗？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咳咳，好了，看日出吧”林初咳了两声便把头转向太阳升起的方向。她内心:阿喂，要是被她知道了我内心的想法，那她肯定觉得我是个变态，不能带坏小孩儿。

旭日东升，阳光撒在两个同病相怜的小女孩身上，此时，她们都心里都各有希望，眼里各充满了光。

“这是怎么了？”看完日出才刚走到病房外就听到里面的呜咽声，不用问都知道，这是张曦婷妈妈的声音

“有事儿？”张曦婷看了眼坐在床上哭着的婷妈和站在旁边安慰她的婷爸，她冷冷的问道。

“曦婷啊，你去哪了？吓死妈妈了，妈妈以为你...”她抬头看了眼开着的窗户

“以为我怎么？以为我跳下去了？那么巴不得我死啊”张曦婷依旧是冷冷的。

“不，不是，我...”婷妈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话，不过按照张曦婷的表现她觉得她真的会这么做。

“行了，我即使想死也不会从这跳下去，而且，还是有希望让我活下去的”

“有事就说事，没事的话我要睡觉”

“那个，你弟弟...发烧了，奶奶他们老了，照顾不来，我...回去照顾一下，等烧退了我又来”

“啧”张曦婷不耐烦的皱了一下眉说

“随便你，不过，你回去了就不用来了，来来回回的，多麻烦，而且，家里也需要人照顾，爷爷上了年纪顾不了那么多”

“我...”婷妈觉得眼前的张曦婷很陌生，与之前的张曦婷完全不同。

“对了，走之前把我的手机留下，你别想束缚我，别想知道我的隐私”张曦婷说完这句话之后她背过身对着他们。

“曦婷啊，爸爸，也要回去一趟，你一个人...”

“我能照顾好自己，回去吧”

“那...我们就先走了，手机给你放这了”

“嗯”

待房间里回到了之前的安静之后，张曦婷悠悠起身走到窗前，直到看到他们真的出了医院大门，她才坐回病床上。

“其实，你舍不得他们，对吧”张曦婷闻言愣了愣，说话的是林初的哥哥林忘。

“舍不得又怎么样，谁让我是家里最大的呢，没办法，毕竟我要让着点他，不是么？”

林忘听后也没在说什么，他说

“以后你和林初好好相处，东西我给你多带一份，我把你当亲妹妹看待，成不？”

不等张曦婷回答，林忘就接着说

“毕竟小孩子嘛，很多事都不能自理，也是需要大人的，你说是吧，初初”

“对的，婷妹妹，没事儿，你要是不想答应的话，那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和我说 我可以让我哥带给你”

张曦婷抬头看了眼正在吃早餐的林初，又看了眼坐在椅子上一脸宠溺的林忘，她轻声说了句“谢谢”

“你要吃早餐么”林忘看了眼拿着手机的张曦婷问道

“谢谢，不用了，我不习惯吃早餐”

“嗡嗡嗡～”手机响了好一阵，待没有声音后，她才点开消息框依依回复。而且她发现他们上网课了，从上周开始的，然后每次未完成作业的名单上都有她的名字，老师也在群里面@了她好几次，也在家长群里面@了婷妈，但是婷妈从未理会。不知道为什么，一股无名火又蹿了上来，她将手机扔在一边，没在理会嗡嗡作响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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