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比天然制冷机

《道听》有记载过人形提偶灯。

古代灯会流行样式，长柄可举，亦有手提。因外形酷似人偶，故称人形提偶。

此灯原先多见于大型节日，表喜庆之意。后一妖道用稚子之皮以咒术制提偶灯，血色点睛，胎婴做体，招邪物唤鬼灵，既可助财集运，还能害人于不觉，彻底转变了用途。

自此在上流社会、达官显贵间刮起了“养灯”的风潮。

杀人取皮，“养灯”为患——养灯者，须日日以祭祀之礼供奉，若有一日不奉，便会弄出动静来警告养灯者，多日不奉，鬼灵发怒报复，反噬己身，全家遭殃。

而且这玩意儿绝不可久视，会扰乱气运，轻则倒霉重则患病。

所以锦央才会提醒奚幼蓝别多看。

只是人形提偶灯跨越了几百来年的时间，慢慢的从皮制到玻璃制，中间周折万分，供奉不再那么繁琐，作用也不如当初。

毕竟当今是法治社会，谁杀人谁犯案谁偷鸡摸狗都能查的明白。若真碰上用科学解释不清的，不是还有特殊调查组？那个组里可不养闲人。

不过养灯者少是少了，但并不代表没有。

这不，这个酒店一下子就供奉了十来个嘛。

甚至还用所谓的“套餐优惠”来提升养灯者的概率。

无意识的养灯最为致命。

他们在光明正大的杀人集运。

亦如这个酒店名字，驾鹤西去，命入黄泉。

终归逃不掉的呀。

-

锦央从前台服务员那里拿过人形提偶灯，没让奚幼蓝碰到，像是随口一问，“这灯是你们老板专门用来回馈顾客的么？”

回馈二字，锦央说的有些重。

“是的，因为有很多的顾客觉得娃娃灯很漂亮，想买来收藏。我们老板说消费到一定额度就会送一个小一号的娃娃灯，今天套餐有优惠活动，也会送一个。”服务员微笑着回答锦央的问题。

锦央眉尾轻轻一挑。

娃娃灯？真以为取个可爱的名字就能掩盖住人形提偶灯的本质？

这个老板忽悠人倒是有一套。

奚幼蓝在旁边嘟囔了一句：“那你们老板人还挺好的。”

锦央：“......”

锦央无奈。

有时候，好人卡不能随便发。

但是奚幼蓝是真的觉着这个提偶灯还是叫什么娃娃灯蛮好看的，很适合做藏品，客套了一下。

“那我还想问一下，十八号桌也点了优惠套餐吗？”十八号桌就是刘宇宁那桌，锦央刚才走过来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

几乎是话音刚落，她就感觉到有个影子罩在了她的头顶，她抬眼去看，刘宇宁正拿着手机要结账。

他的团队跟在他后边。

不知道刘宇宁听没听见她说的话。

服务员结算完刘宇宁的单子后，再次展开她练了上百次、弧度完美的笑容，尽心尽力的送顾客所谓的娃娃灯，“先生，我们餐厅最近有活动，消费到一定额度，可以免费拿一个娃娃灯，需要帮您拿一个吗？”

说是这么说，人形提偶灯已经拿了出来，还做出了递给刘宇宁的动作。

刘宇宁刚想伸手接，就被锦央按住了手腕，她冷下了语气：“别碰。”

服务员：“...嗯？”

奚幼蓝：“......”

还在恐惧中的房绵：“......”

宝新及其团队的其他人：“......”

刘宇宁本人：“......”

“我们都认识，一个娃娃灯就够了。”锦央还握着刘宇宁的手腕，温度相融，不知为何有些烫，她微微用力，“刘老师，我们就不要这个灯了吧？”

灯是有什么问题么？

要不然她不会这么...失态？

刘宇宁想不出别的词来描述，他看向锦央的眼底，温和的神色被一层薄冰覆盖，看也看不出别的情绪，倒是她左边眉尾处的小痣攫取了他的注意力。

下一瞬，他就听到了自己说：“嗯，不要了。”

紧接着温度消散，恢复往常。

锦央朝着他弯了弯唇角。

刘宇宁再次：“......”

因为他感觉出来了锦央这个笑容里内含的意思——像给予小朋友听话的笑。

两波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了餐厅，正巧碰上了来住店的旅客，一群人都在等电梯。

锦央手里提着灯，又穿着厚重的军大衣，十分格格不入。

有几个旅客不约而同的看向她。

锦央不动声色的把人形提偶灯藏进怀里。

然后又不动声色的躲在了刘宇宁身后。

可她还是能察觉到有人在看她。

若有若无的探究，并无恶意。

锦央进电梯前，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去寻了视线来源，看见了个戴眼镜的男人。

有点眼熟，哪里见过？

锦央想不太起来。

直到那个男人跟着她进了同一个电梯，和她打了招呼：“好巧，又见面了。”

听声识人，锦央恍然。

原来是特殊调查组第二中队队长骆知非。

宁江中学那晚他们见过。

怪不得觉得熟悉。

可锦央那晚戴着帽子和口罩，捂得极其严实，骆知非是收到傅灵越的消息赶过来的，根本没有和她多说几句话，认出她的概率并不大。

......才怪。

她这身军大衣就够显眼。

失策啊失策。

锦央惜字如金：“嗯，巧。”

想必骆知非来这里是有任务，鹤泉酒店本身阴气就重，又要防鬼还要防人，和她没关系的事情她不想掺和进去，糟心得很。

可她要在这里住一个月。

更得离骆知非远点儿。

“这个灯你是从哪里拿的？”骆知非自然知道人形提偶灯的来历，简单寒暄之后，便直入主题。

“鹤泉餐厅。”锦央看着电梯层数停在五层，门一开有人走了出去，空间大了一些。她又往刘宇宁那边凑。

骆知非皱了皱眉，敢情这个酒店违法事儿一件也没少做啊。

他看了看锦央，眉头又舒展开来。

当时在宁江中学，那么多人都陷入了幻境和引魂阵，唯独这个小姑娘什么事情也没有，虽然嘴上说着很害怕又是来找人的，但真没见着她害怕到哪里去。

至于找人，那地上不是躺着一堆？

还有傅灵越那小子，她随便说说不认识，他也就随便信信。

骆知非在特调组干了那么多年，什么案子没审过，人也杂七杂八的见了无数个，从来都不是个好糊弄的主。

锦央当然清楚编瞎话瞒不过骆知非——堂堂骆大队长，慧眼如炬，当时她也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也确实是随便说说。

骆知非沉默了一会儿，眼前这个小姑娘不简单，否则她怎么会知道提偶灯不能久视，用衣服盖住？他在心里盘算了一番，开口提议道：“你能不能卖给我？”

锦央像是真的考虑了，告诉他：“不能。”

骆知非哼笑了一声，没说话。

奚幼蓝看看锦央又看看骆知非，最后又看了眼刘宇宁，小声跟锦央说道：“感觉这人怪怪的，央央你怎么认识的啊？”

“不算认识。”锦央实话实说，“一面之缘。”

骆知非：“......”

这话倒是没错。

刘宇宁没想着听他们的谈话，可他们声音不大不小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往他耳朵里蹦，他不想听都难。

其实刘宇宁没那么喜欢娃娃灯，但听到那个男人说要买灯的时候，他还是偷偷观察了下锦央的反应。

——没那么在意。

——她只是不想卖而已。

娃娃灯...说到底还是她自己的东西。

刘宇宁垂着眼眸，想了一些有的没的。二十一层一到，很多人都出了电梯，包括刘宇宁自己和他的团队。

奚幼蓝和自己爱豆告别都欢呼雀跃的，“刘老师，明天见！”

刘宇宁笑着：“好，明天见。”

-

“叮——”

二十二层堪比天然制冷机，温度和楼下得差个几度，透进骨子里的冷。

房绵一下子就抓住了奚幼蓝的胳膊，又开始抖。

“别怕，没事儿。”奚幼蓝心里也发毛，看到壁画就浑身打哆嗦。

因为那幅画看久了是真瘆得慌。

就好像有人在阴暗处，一直注视着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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