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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二《迦南地》1

2019年的最后一个月,一股始料未及的寒潮席卷了重庆。

今夜霜寒露重,长江国际十八楼内人影幢幢,每个工作人员手上都有做不完的事情,娱乐圈不停运转着,将无数人的生命镶嵌进它的沟壑里。

灯泡用的年数多了,电路年久失修,昏沉的灯光让室内变得有些压抑,明明那么多神色匆匆的人,却还是显得有几分清冷。

似乎大家都太忙了,走廊上的一排窗户大开,没人有功夫注意到一股股寒风呼啸着冲进大楼。窗外是繁华密集的高楼区和灯火阑珊的嘉陵江,俯瞰的视角更能直观感受到属于直辖市的年轻气息。

这座山城承载着无数少年的梦想,每一扇窗口都是填不满的欲望。

室外温度维持在冰点左右,出道首唱会结束后重庆出现少见的降温,昼夜温差加剧,少年们又得马不停蹄地奔赴下一场家族演唱会。

从盛夏到寒冬,历经一场出道战的洗礼后,有些陈旧的东西开始变质,原本模糊的人生脉络开始清晰。

少年善于从苦难的腐殖质里提取养分,如果出道战之前是缓慢而又酸涩的伤口愈合,那么出道后就是猛烈地,迅速地,始料未及的生长痛和成名加冕。

马嘉祺感冒未愈,接连几天彩排到凌晨,在队友已经穿上卫衣的时候他还没脱下厚重的羽绒服。但是他的脚步和往常一样轻盈,笨重的机器跟在他后面拍,他一句话也不说,平静地往公司的小会议室里走,但是考虑到 staff 扛着摄像机太累,会刻意放慢脚步等他。

马嘉祺推开门进来的时候,一股冷风灌进室内。宋亚轩和刘耀文正在掰手腕,严浩翔靠在贺峻霖身边玩手机,两个人眼角都带着笑意,张真源在跟摄影师说笑,不知道是不是在聊节目安排的任务,化妆师姐姐笑着往丁程鑫脸上补妆,说他天生丽质省粉底。

这一切都再寻常不过。

在马嘉祺进来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他就是有这样的能力,他在哪里,周围的人就会自觉以他为中心。他说的话类似隐晦又敏感的政治隐喻,偏偏语气又温柔得像在唱某首古老的英伦歌谣,总有人喜欢拿他的话揣测出一层又一层意味。

其实他想要说清楚一件事并不难,想要别人听不懂也很简单。

马嘉祺知道他们都在猜他会说什么,可是他只是平静地坐下,很随意地跟 staff 说了一句

马嘉祺:"你先出去休息一会儿吧。"

他的语气那么轻,那么有力。

过了一会,识相的工作人员接连搬起机器,拿上化妆包和各种各样的妆造工具退出去,保镖陈欣出去前为他们七个关上了门,自此没有冷风再吹进来,真正的风暴正安静地坐在桌前。

那个早就换上卫衣的成员就是十四岁的刘耀文,每次开会他都会坐的离马嘉祺近一点,因为马嘉祺说话实在太轻了,稍微坐远一点,再走会儿神,就什么都听不明白了。

这次也一样,他想都没想就坐在马嘉祺旁边,马嘉祺却指指对面的位置说

马嘉祺:我生病了,你坐对面去,别被我传染了。

刘耀文一听赶紧问

刘耀文:"马哥你怎么生病了呀,那你吃药了吗,你发烧了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呀?"

不知道这算不算刘耀文的一种矛盾点,明明看起来很直男,很幼稚,一副 bking 的拽样,可是有时候又那么细腻敏感,从他嘴里说的话就像被净水器过滤过的纯净水,甚至是自动加热过的温水。他从没说过任何重话,也不会随意重伤别人,偶尔说几句傻话还让哥哥们觉得好可爱,好暖心。

马嘉祺原本紧绷的情绪放松下来,说话不再有强烈的疏离感

马嘉祺:"没事儿的,就快好了。"

张真源和丁程鑫分别坐在桌子的南面和北面,马嘉祺坐在西面,对面坐了四个年纪小的成员。

丁程鑫额前的头发有些长了,遮住了漂亮的眉眼,马嘉祺随手拨开他眼前的头发,指尖与发丝相碰的时候,丁程鑫透过皮肤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寒气,接着马嘉祺又若无其事地开始说正事。

马嘉祺:"马上要到家族演唱会了,我们也出道有段时间了。对,然后,大家对节目有什么好的建议可以说一说,公司的意思是会尽量满足大家的想法。"

接着大家七嘴八舌说着什么,丁程鑫离马嘉祺最近,将他眼下的乌青,苍白的嘴唇,疲惫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在大家讨论地热火朝天的时候,丁程鑫起身说

丁程鑫:你们先聊着,我去倒点热水。

等他离开会议室,马嘉祺沉思了一会,想了想有些事情还是要说清楚。

马嘉祺:"大家有自己的想法很好,然后就是,我也有些话想跟大家说。"

大家静静地等他开口。

马嘉祺:"出道从来就不是终点,而是一个全新的,充满挑战的起点,我这样说大家可以理解吗?"

剩下的五个人纷纷点头。

马嘉祺:"我理解大家现在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这很正常,但是也希望大家保持一直紧张感,我觉得,因为我们是个团队,希望大家能保持团队意识和集体荣誉感。"

张真源想说点什么,看见马嘉祺脸色很差,知道他正在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又不想打断他的思路。

马嘉祺:"刚刚丁哥在的时候我没有说,因为其实我们俩讨论过这个事情,对,他是觉得我们队里有些人比较小,不应该有特别高的要求,或者说,不应该有一种刻意的引导,否则可能会拔苗助长。"

宋亚轩在桌子下面踹了刘耀文一脚,说的就是他们俩无疑了。

严浩翔越坐越觉得这种昏暗的环境待着特别难受,特别不适应,好像氧气都要被抽干,灌输进让人窒息的冷空气。

马嘉祺:"但是我想说的是,没有人有义务要等你,这个你指我们在场所有人,包括我自己。"

严浩翔用余光去瞟贺峻霖,发现他像小学生一样特别认真地听马嘉祺说话,但是看起来懵懵的,头发还有一撮翘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想抱住他。

丁程鑫端着保温杯进来,把杯子推到马嘉祺面前。

丁程鑫:"先喝点水再说吧。"

马嘉祺:"谢谢。"

丁程鑫:"大家都说到哪了?有说场馆有多大吗,能容纳多少人啊?"

没有人回应他,四个年纪小的好像都各怀心事,不知道在想什么,比起刚刚的兴致勃勃,好像一下子消沉了不少。

没有人想成为拖后腿的那一个,所以会不安,会焦虑。可是他们都明白,并不是在马嘉祺在催促着他们走,而是他们既然进了这个圈子,既然选择做艺人,就不得不继续往前走,而马嘉祺只是害怕他们落下,所以拿根绳子拽着他们往前跑,这个过程中最累的其实是他自己。

宋亚轩脑子里的小宇宙开始转动,感觉周围的空气开始发黑发闷。

公司楼下有数不清的私生,密密麻麻地聚集在长江国际大厦周围,贺峻霖曾经打过一个比方,简直是神来之笔,说私生就像墙壁上的爬山虎,贪心地要把公司包裹起来才满意。原本宋亚轩觉得爬山虎绿油油得很可爱,听完这个比喻之后,他看见爬山虎只觉得恐慌。

私生或是工作人员的压榨只能算是楼内部的压力,而楼外部的压力更是像高处空气的对流,不断挤压着少年瘦薄的躯体,一旦不留神没有抗住压力,从骨头到内脏都有被压碎爆裂的风险,就算他们喷出鲜血也不会有人在意。

看吧,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打碎了牙也得往肚子里咽,哪个光鲜亮丽的艺人背后不是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不是谁都有资格享受高处不胜寒的孤独。

严浩翔走出公司的一瞬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解脱,冷风让他清醒,让他变得锋利,让他恢复感知力。

可惜下一秒就有十几个手机和照相机怼上来噼里啪啦地乱拍一通,闪光灯晃得他头晕想吐。

可是他又觉得好笑,他的躯体内部正在慢慢溃烂,心脏吃力地跳动着,就像生锈的机器凭借惯性运作,神经深处连接大脑的地方细得像根头发,上帝如果残忍一点,下一秒就能让这跟神经"啪"地断裂。

那么严浩翔的生命将会永远停留在十六岁。

一副漂亮到极致的皮囊,却没有足够的生命力支撑,低温随着粘稠的血液在身体里面运行,里面藏着四处逃窜的,年轻的,孤傲的灵魂。

严浩翔坐上车,助理关上车门,他把头抵在玻璃窗上,清晰地感受到心脏传来的骤痛。

之后成员们陆续上车,严浩翔没有露出一点异样,只是工作一整天大家都很累了,没一会儿,除了他和马嘉祺以外的成员都睡着了。

严浩翔坐在后座,对着前排的马嘉祺小声说

严浩翔:马哥,我想下车走走。

马嘉祺合上书,没有问为什么,他认为这个天生反骨的弟弟需要一点私人空间

马嘉祺:可以,等到郊区再下去,这里不安全。

严浩翔如愿在荒芜的草地下车,周围荆棘高草的轮廓涂抹进灰蒙蒙的暗夜,马嘉祺让助理把车开得很慢,方便严浩翔随时跟上来。

夜风呼呼地往他身体里钻,严浩翔没走几步,呼吸声逐渐变粗,越来越冷,越来越疼,他很想就这样倒在地上,湿润的土地变成沼泽拉着他往下坠落,他不敢停下,担心马嘉祺通过后视镜看到他的异常。

无穷无尽的苍穹之下是水深火热的人间。那一刻他真想马上死掉,心脏一阵一阵的疼痛,脚步越来越沉重,疾病就像钝刀子杀人,刀刀见血,又不足以致命,他漂亮的脸蛋皱在一起,插在口袋里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即使内心再强大他只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上帝没有庇佑他,尽管他长得像神的孩子。

突然行驶在前面的车子不动了,不久,一个蘑菇头的身影打开车门跳下车。

严浩翔两眼昏花,看着贺峻霖小小的身影从远处向他小跑过来。

贺峻霖的头发在风中被吹成鸟窝,睡眼惺忪地问他

贺峻霖:"你怎么下来了,不冷吗?"

严浩翔摇摇头。

贺峻霖的眼睛在寒风中被冻成淡红色。他让严浩翔跟他上车,他们如果可以早点回去,贺峻霖就煮夜宵给他吃。

严浩翔沉默,抬手理了理贺峻霖的头发,两个人在劲风中凌乱着,贺峻霖被这一亲昵的举动吓得清醒了不少。

贺峻霖:"你的手好冰啊,我们走吧,家里有暖气。"

严浩翔还是摇摇头。

贺峻霖:"心情不好吗?看你今天都没怎么说话,你放心吧,马嘉祺是吓我们的,我还不知道他嘛。"

严浩翔笑了笑。

严浩翔:"你不怕他?那你听那么认真,眼睛都要长到他身上去了。"

贺峻霖难得没跟他贫嘴,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贺峻霖:"回家吧香香公主,我带你回家,家里有暖气,还有被窝,还有宵夜,不要一个人在黑暗里走知道吗?"

严浩翔:"我不是公主。"

贺峻霖:"好的香香公主。"

贺峻霖还在等他答案,严浩翔感觉心脏好受了一点,所以答应了他。

严浩翔:"好吧,走吧,你走在我前面,我在你后面走,防止有野兽扑上来把你吃掉。"

贺峻霖:"也行,但是你一定要跟着我,不要一个人乱跑。"

严浩翔逗他

严浩翔:"我可不能保证。"

贺峻霖:"这里荒无人烟的,你要是丢了,我就找不到你了。

可是贺峻霖很认真。

严浩翔:"好吧,我不乱跑。"

于是贺峻霖转身向前走。

严浩翔:"霖霖。"

贺峻霖:"干嘛?"

严浩翔:"唱首歌好不好,我怕我走丢了。"

贺峻霖清了清嗓子。凛冽的寒风不断,虫鸣声在黑夜里格外清晰,一声一声,像是敲给天堂听的密码。

贺峻霖:小小的小孩,

今天有没有哭?

是否朋友都已经离去,

留下了带不走的孤独。

严浩翔凭借着微弱的光亮,看着贺峻霖白暂纤细的后颈脖,有种想要一口咬上去的冲动。原来危险的野兽就是他自己。

贺峻霖:漂亮的小孩, 今天有没有哭? 是否弄脏了美丽的衣服, 却找不到别人倾诉。

怎么办,突然不想死了。严浩翔想。

贺峻霖:我亲爱的小孩, 为什么你不让我看清楚?是否让风吹熄了蜡烛,

在黑暗中独自漫步。"

贺峻霖还在唱着,歌声飘得很远,时间被无止境的拉长,世界安静了,变成了一座雪山上的小木屋,屋子外是狂风暴雪,屋子里燃烧着温暖的炉火,贺峻霖坐在炉火旁给严浩翔唱歌。

贺峻霖:亲爱的小孩, 快快擦干你的泪珠。 我愿意陪伴你走上回家的路。

一首歌唱完,贺峻霖心里涌上一种奇怪的感觉,世间万物都像歌谣一样,天长地久有时尽。

严浩翔突然从后面抱住他,抱得好紧好紧。好冷啊,贺峻霖想,严浩翔身上好冷啊,冷得像冰一样,可是他还是想拥抱他,很用力的拥抱他,把这当成他们此生最后一次拥抱,一定要紧到让人发疼,让人窒息才好。

他抓住严浩翔围着他腰的手,残存的理智提醒着他

贺峻霖:"我们不能这样,你知道吗严浩翔,朋友不能这样。"

严浩翔的脸埋在他的颈脖里,光滑柔软的皮肤,十六岁少年的皮肤,方寸之地而已,却是严浩翔的天堂。

严浩翔:"你也可以跑掉,可是你没有。"

贺峻霖:我觉得你状态不对,我想拉你一把。

严浩翔不说话了,一滴泪滴到贺峻霖的肌肤上,流进衣服里面,成为他血肉的一部分。

贺峻霖感受到皮肤有一种被灼烧的痛。被眼泪,被少年绝迹的爱。

这滴泪有很多成分。因为没有人,因为是黑夜,因为是冬天,因为是十六岁,因为是贺峻霖,所以这滴泪可以肆无忌惮的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那一晚之后,他们都对这滴泪绝口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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