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唐文旭很麻利的带着东西走了进来,和熊素君对视一眼,熊素君用眼神示意赵佳蕊可以开始了,就轻轻扳动了录音机的开关,而唐文旭也摊开了问询记录本准备就绪。其实现在的熊素君心头亦是好奇满满,她想马上搞清楚,接下来的几分钟里,赵佳蕊为了自保,究竟会吐露出深埋心底怎么样的惊天秘密。
“这一切都和曾艳芬间谍案脱不了干系,她是怎么从奉天城出逃的,我想熊处长都清楚,我就不费口舌了,还是说说你们都不知道的隐情吧”赵佳蕊很平静的开口了,三言两语就把思绪带回了有些久远的往昔,“当时负责警戒的,有我的部下、奉天公署调查组以及青钰雯师的警卫侦察营,我们可是设下了天罗地网,只等曾艳芬往里面钻。可意外也就是这么来对,我记得很清楚,我在办公室里等了很长时间,突然接到了紧急电话,据酒店内部安插的便衣传来的消息,陈美君只身一人出现在东和用餐,她自称是在等朋友,可她所说的朋友最后连个影子也没有,而且后来那个侦查营长田姝丽也便衣进去了,再往后我就接到了曾艳芬已经在东和消失的情况。”
“赵佳蕊,你是想说,青钰雯陈美君她们也涉嫌帮助曾艳芬逃脱,可你应该知道,国保局办案一向讲求证据。”赵佳蕊的话告一段落,熊素君想了想,没有急于追问,而是见招拆招一般对她的供词做了回答。
“当时我们奉天警备司令部埋伏在东和内部的便衣不过区区两个人,而青钰雯的侦察营就不一样了,不仅有便衣,饭店周边五十米以外的外围区域都由他们负责,按说都把这么个小地方围得像铁桶了,如果说他们之间没有暗通款曲,那曾艳芬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脱出去的?再者,因为在奉天没有顺利把曾艳芬缉拿归案,军政部事后也向我追责了,对于我的失职,我完全承认,可我后来还知道了一件事,青钰雯陈美君和田姝丽并没有被军政部问责,什么事都没有。”赵佳蕊随即向熊素君补充解释着,话到了末尾,能明显察觉到她语气之中带着忿忿不平的意味。
“你完全有理由将这件事情向上反映,让有关部门重启调查,青钰雯她们如果真有失职的情况,帝都是不会视而不见的,但是你就这么默默把责任揽下了,我看这不是你要表现出大度的意思吧。”熊素君再接再厉,继续追问赵佳蕊。
“我向哪个部门上报,是军法部吗?现在的两个副部长刘姝贤陈倩楠原来是是第九集团军的一二把手,而青钰雯陈美君的36步兵师又隶属于此,原先的部下被外系的人告了,她们两个再怎么说也得出面回护一下吧,我就算上报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白费力气。而且这件事之后,我就被免去了奉天守备副司令的职务,已经无权再去向奉天公署表明情况了,当时我也心虚,毕竟手头没有真凭实据,要是再越权行事,真就是罪加一等了,想了想还是算了,自己没必要冒这个险。但是今天我得说出来了,就算她陈美君不是帮凶,在这件事情上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既然都要挨板子,那就得一视同仁。”赵佳蕊苦笑一声,把自己之前心中的顾虑对熊素君合盘托出了。
赵佳蕊的话里话外都充斥着不满情绪,熊素君自然不会看不出来,正所谓看热闹不嫌事大,眼看赵佳蕊突然要把野火烧到更多人身上,她不禁有些激动了,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她断然是不会放过,自己得办出几个像样的大案,能在王子杰面前露脸不说,也能顺带手的把那些军队中的闲言碎语压下去,所以对于赵佳蕊的一番表露衷肠,她也表现出了积极回应的态度,又紧接着问了她不少当时的细节,感觉没有遗漏之处了,她也就结束了问询,“赵佳蕊,你所说的情况也不是小事,而且至今还没有其他人知情,保险起见,你将刚才说过的细节写成书面材料,这样我们上报的时候也好能有个交待,这样吧,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重点写清楚当时东和饭店的情况就可以了。”
给了赵佳蕊纸笔,熊素君又起身到门外叫来两个手下,嘱咐他们看着赵佳蕊,就和唐文旭出了房间来到一楼的角落上,只听熊素君像是感慨般幽幽的说道,“今天还真是没有白跑一趟啊。”
“这个赵佳蕊,想把自己择的干干净净,把烫手山芋扔给你我了,熊处,这件事咱们上不上报?”唐文旭摇摇头,脸上不禁露出隐忧之意。
“当处抓捕曾艳芬的方案,是你我和张羽涵一起定下来的,王诗蒙赵佳蕊充其量就是来打短工的,其实这些都不是问题,我们唯一的纰漏就是背着总局长做了这个决定,一旦成功还尚且可以交代,只是我们几个越俎代庖……以总局长的为人和心思,难保不会对我们产生想法,这来一来影响的是我们的前途,而且啊,你应该明白我和柏欣妤的关系,她监理着西南三省还嫌不够,巴不得尽早回到帝都呢,这件事如果让她知道了也不好。另外我最担心的一点就是,除了赵佳蕊,是不是还有其他人也知情。”
“有倒是有,只不过不要紧,张羽涵和风筝都是当事人,用不着去操心她们,就是田姝丽这人处理起来麻烦些,虽说她知道的不多,可毕竟是个外人,弄不好也会惹出乱子。”唐文旭立即简明扼要的回应了熊素君。
“对付一个小小的营长,我还是驾轻就熟的,这样吧,你马上回去以我的名义给福州公署发报,让他们立即布控青钰雯陈美君和田姝丽,等拿到了赵佳蕊的手书,我就去找总局长,这就足够了。”熊素君略想了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唐文旭,唐文旭立即表示赞同,自然也不敢耽搁,马不停蹄的赶回市区,紧锣密鼓的处理这件惊天大案去了。
从作战室走出来,许光煐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长时间的精神高度集中,更让他感觉疲劳,不过好在忙完了,自己也能回去喘口气了,于是握紧了怀里的一摞文件,他加快步伐朝着走廊另一头自己的办公室而去。
“副参谋长,参谋长说了,今天的军务都处理好了,您也不必再守着办公室,可以回去休息了。”刚刚来到办公室门口,一名少校参谋军官就上前对许光煐说道。
许光煐轻声回应了那名参谋一句,就转身推开了门走到办公桌后坐下,茶杯里是自己早上刚刚泡上的明前,还一口未动,因为实在是口渴了,他抓起杯子就猛喝起来,果不其然,他本就喜欢喝浓茶,而且泡久的茶味道愈发厚重,现在品尝起来自然苦涩味很大,不过他也顾不上这些了,一口气就喝干了一大杯茶,正要享受一下放松的惬意,桌上的电话忽然铃声大作,这个时候会是谁来找自己呢,许光煐也没多想,抓起听筒习惯性的说道,“喂,我是副参谋长许光煐。”
“想不到学长真的在办公室里,我是冯薪朵啊。”电话另一头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她径直自报家门。
“哦,原来是17师的冯副师长啊,我们可有日子没见过了。”许光煐一听是冯薪朵的来电,心里没太当回事,就下意识的回应起来。
“是啊学长,您今天晚上有时间吗?我想请您坐坐,不过就不去馆子里吃喝了,我替学长找了个好地方,您看见了一定喜欢。”冯薪朵也十分客气的随口附和,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这样啊……我确实有时间,就是不知道冯副师长想约我在哪里见面啊?”许光煐反应了一两秒钟,也很快答应下来,紧接着问起冯薪朵。
“现在说破就不灵了,六点钟的时候会有车去接您,到时候您也就知道了。”冯薪朵卖了个关子,只如是说道。
“好吧,客随主便,我也期待这样的惊喜,那我们就到时候见。”许光煐笑笑,带着玩笑的口吻回应。
“既然您同意了,那我就不多打扰了,我们晚上见……”又简单聊了几句,许光煐挂断了电话,本来想着回去了就不出门,可现在不行了,还不如趁现在就回家拾掇一番,想到这里,许光煐起身拿上皮包,匆匆出了办公室。
离着晚上六点还有几分钟的时候,许光煐就已经站在了自家门口,不一会冯薪朵所说的那辆车准时出现在面前,司机请他上了车,然后开足马力向着另一头的街道驶去,十几分钟过后,汽车靠近了科教部的大楼,许光煐心里也大致猜出八九分,因为仅仅一街之隔外就是名震帝都的第一茶楼——澄观楼,而且周围也没有什么像样的会客之处,待看明白了这一点,许光煐不禁心里发笑,冯薪朵把自己请到这里,今晚绝对要和自己说点大事了,当初在陆大读书,两个人就不甚熟识,更何况毕业以后又十几年不见,在第七集团军任职的时间段里说话的机会也不多,眼下突然如此热情,着实显得蹊跷,对于马上到来的见面,他此刻也抱着莫大的期待,但愿不是什么麻烦吧,许光煐默念道。
果然没一会,司机把车停在澄观楼门前,许光煐就下了车,进门报上了冯薪朵的名姓,茶楼的招待就把他迎到了顶楼那间最大的包厢里,冯薪朵已经等候着了,见到自己的客人也到了,立马起身笑脸相迎,“学长来的好快,这不,我才刚刚把茶泡上。”
“想不到你也喜欢这里,这可以算作是个惊喜了。”许光煐也说笑着,顺手摘下了头上的巴拿马帽,和冯薪朵向着茶案走去,趁着落座也打量一番包厢的铺陈,三座硕大的朱漆屏风围着茶案,倒也显得有模有样,特别是左侧的屏风上还有挂画,许光煐一眼认出了那是李昭道的《明皇幸蜀图》,只不过他马上又笑了,很明显这是一幅后人仿作,而且不过二三十年。
“这里的老板和我也是多年朋友了,想来想去,既然是要请学长这样的客人,别处也都比不上这地方”冯薪朵替许光煐斟好茶,见他一直盯着那幅画目不转睛,轻笑了笑,转而问起了他,“听说学长对金石颇有见地,这画能让您久观,想必也是佳作了。”
“哦……颇有见地不敢说,只是喜好而已”被冯薪朵这么一问,许光煐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微笑对道,进而也点评起了画作,“从设色来看,这是位久习绘画的老手了,而且技法上也兼具神韵,要是外行来看,恐怕就可以乱真了,只不过用墨还是淡了几分啊,但不管怎么说,这已经是仿品里面的上乘之作了,难得,难得。”
“果然是瞒不住学长这样的行家,高俦先生的门徒就是不一样啊。”许光煐的话一出口,冯薪朵立刻两眼放光,不无钦服的看着他说道。
原本这只是很平常的一句话,而许光煐却不由得内心一阵紧张,自己师从邱峦学习国画可是很隐秘的事,按说除了自己家人再无知情者,冯薪朵既然能打探出这样的情况,想来怕是早已盯上了自己,再加上她的出身,许光煐有些不敢再想下去了,但现在还不是露怯的时候,沉默片刻,他莞尔一笑,显得不经意的回应冯薪朵,“这事说来也巧,当初还是邱先生的儿子说他愿意再收几个关门弟子,因为年事已高了也有心无力,家父和邱先生也相识,我才有幸得到先生的指点,要说我是先生的门徒,怕是不敢当,毕竟当初没有正式拜师,这个圈子很讲究这些古礼,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不提起这件事。”
“原来是这样,不瞒学长说,我仰慕邱高俦先生许久了,只是恼恨无缘拜入门下,现在先生也下世了,听闻先生速来喜好唐宋名家,所以我就临摹了几轴聊做纪念,这《明皇幸蜀》是我自认为的优作,学长既然和先生有如此缘分,我想不如就赠给您,让它陪着懂得它的人,也算是善始善终了。”冯薪朵摆出恍然大悟是样子,继而动了动心思,来了个顺水推舟。
原来这是冯薪朵的手笔,许光煐不禁暗自吃了一惊,再仔细一琢磨,眼前这个学妹可真是煞费苦心,用了这般巧计来与自己迅速拉近关系,自己当然不好推辞,索性收下她的人情,看看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既然这样,那我就笑纳了,恰好我藏了邱先生一幅小品,正是他最见长的海棠,改天我取来当面回赠给你,权且留个纪念。”
“谢谢学长,能得到先生的作品,多少也能弥补一点不能当面拜师的遗憾了。”冯薪朵一听许光煐此言,眼神之中也流露出一丝激动,连忙向他答谢。
“无妨,这不正是文人之间的来往吗,多少外人也都羡慕不已”许光煐淡然的表示着,事到如今,作为铺垫的寒暄也该结束了,他心思一动,准备来个投石问路,似乎心不在焉的又瞥了瞥那幅画,轻声又说道,“蜀江水碧蜀山青,圣主朝朝暮暮情,只是可惜,玄宗穿梭其中,却无心赏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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