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能护百姓周全,吾做这些都不算什么。”
纹根:长老……
……
……
……
白鸟:故事讲到这里,后面的故事,大家应该都猜出来了。
白鸟:对于人类的身世,长老们不在隐瞒。
白鸟:为了控制人口数量,某个良辰吉日,长老们封了所有人的经脉,世界,不再有新生儿的降临。
白鸟:人类依旧可以相爱,死亡也不在是令人恐惧的事情,更有期待新世界之人,主动前往伊甸,进行虔诚的献祭。
白鸟:封魔之眼改了名字,名叫伊甸。
白鸟:新人类也被长老们赋予了期盼,名叫——
白鸟:光之子。
白鸟:人口逐日减少,人们都期盼着新世界,唯独长老们守侯着旧世界的尾巴,等待世界上最后一个人消失,也等待为光之子引路的那一天。
……
……
……
放下精致的羽毛笔,白鸟慈爱笑着,将自己的野史合了起来。
纹根:白兄。
纹根徐徐走来,一声白兄,唤回了白鸟的思绪。
纹根:你的游记,可合笔了?
白鸟:刚合。
白鸟笑着,摇曳的烛光下,看着纹根那如兰的身段,只觉看不够。
纹根:合笔就好。
纹根:既如此,白兄也算完成一件心事,不虚此行。
白鸟笑了笑。
白鸟:从凛冬国出来,遇上纹兄,一直不算虚行。
纹根:那……
纹根抿唇,欲言又止。
纹根:白兄接下来,要做什么?
白鸟眨眨眼,似乎早就想好了。
白鸟:我,在人世存活几千年,早已厌倦人间生活,也是时候,为自己的一生画上句号了。
纹根顿顿,缓了缓,笑了。
纹根:也是,白兄还有下世,失去所有记忆重新体验,也别走一番风味。
白鸟:下世?
白鸟愣愣,似乎再听一句玩笑话,发出哈哈哈的爽朗笑声。
白鸟:不,我并没有三魂七魄,所以,也没有下世。
纹根:?
纹根有些呆滞。
白鸟:纹兄大概有所误解,我并非长老那样的仙人,只是一个拼尽一生研究长生的普通人。
他修长的手放在胸前的精致衣裳上,解开蝴蝶结的瞬间,湛蓝的斗篷随肩划下。
他不急不躁,又解开胸前纽扣,笑着显露出心脏上的孜孜工作的机械。
纹根愣在原地,对于那密密麻麻的零件,不知该诉说些什么。
白鸟:几千年前,我曾是凛冬国一位小小的机械师。
白鸟:当时觉得,世界太大,而人类的生命又是那样短暂。
白鸟:还没看够世界便离开人世的话,对我而言,是种遗憾。
白鸟:于是,我开始改造自己,想尽办法获取长生不老。
白鸟:可人类的身体太过碎弱,即使我将心脏改造成永远不会停歇的状态,依旧阻止不了大脑的老化,记忆的流失。
白鸟: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便开始研究能注入脑袋的芯片。
白鸟:如你所见,我成功了。
白鸟合起衣裳,依旧是那副柔和的笑脸。
白鸟:便携式的芯片可以注入任何人的大脑,我可以占据任何人的身体,用别人的眼睛继续看世界。
白鸟:可,三魂七魄早以化为云雨散落人间,你面前的,只是一堆数据罢了。
纹根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良久,纹根才道:
纹根:孤独吗?
白鸟:偶尔
纹根笑了。
纹根:即使是数据,你有血有肉,也有感情,也会孤独。
纹根:在我看来,你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白鸟愣住,锤头,竟难得害羞起来。
白鸟:纹兄,同我去看看千鸟城吧。
纹根:嗯。
二人无言以伴,在被封城的霞谷里,望着游荡在霞谷恢宏建筑之间的冥龙,行在被白沙与雪掩盖的精致石板路上,在被自然侵蚀的华丽之地,如同游行在消失的亚特兰蒂斯。
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勾起了纹根曾经生活的记忆。
白鸟:纹兄在想什么?
认识这么多年,对于纹根的一颦一笑,白鸟都能心照不宣的抓住。
纹根:我在想。
纹根:前长老亲手将荒地打造成的乌托邦,在我手里,却重归荒凉。
纹根:我又算不算的上,一个失败的长老。
白鸟微微眨眼,那种忧愁的脸让他着迷,笑着辩解起来。
白鸟:我倒觉得纹兄不必自责。
白鸟:我想,即使你踏足前长老的老路,替所有长老瞒下所有秘密,可事实就像火山下的熔岩,终有爆发的一天,只是早晚的问题。
白鸟:我一直知道纹兄对百姓的好,我也知道你有能力成为受人尊敬的长老,只可惜赶上了时代的末车,来不及发挥罢了。
白鸟:时代的问题,纹兄不必把错都归到自己身上。
纹根笑了,听他说话,莫名让自己放松下来。
同样的,纹根也有些无法说出口的惋惜。
到了千鸟城,对于少见的没被冥龙盘踞的地方,这里还保持着宁静的华美。
纹根一生都过得忙碌,鲜少来过这里,反倒是白鸟这个异乡人更为了解,走在前头,时不时回头搀纹根一把。
两人来到楼顶废了些力气,可看到被星野笼罩的夜空,还有霞紫幽静的氛围,让二人静了心。
纹根:说到千鸟城。
纹根:我还记得白兄那个故事。
现在想想,纹根还觉得有些好笑。
白鸟:你是说那个吧。
白鸟:我随口编的有情人会引来千万白鸽的故事。
纹根:哈哈,果真是编的。
纹根好笑摇头。
白鸽,确实有,但与白鸟的故事不同,并没有千千万万朝二人飞来,而是在城外,形成别样的风景。
白鸟:不过,也不见得是编话。
白鸟垂眸笑着,从袖头放出几只机械蝴蝶。
不知蝴蝶散出什么味道,惊将外环的白鸽引了过来。
纹根:这是……
纹根愣着,钻石般漂亮的眸子闪动起来。
千万白鸽有秩有序蜂拥而至,将二人围在中间,小小的翅膀扇出来的风,吹动了二人的发丝与斗篷。
白鸟:纹兄。
在纹根震惊的时候,白鸟的笑容贴的越来越近。
他启唇,徐声道:
白鸟:帮我,画上句号吧。
纹根回神,眼下不再有白鸽飘渺,只有唯一的灵魂挚友。
他沉默着,微微蹙眉,认真又有些幽怨。
纹根:你知道我下不去手。
白鸟:哈哈。
白鸟笑了。
白鸟:这个手,还必须是纹兄才能做到。
白鸟牵起他的手,摸着,揉着,似在摸一块上好的翡翠。
白鸟:我这一辈子,钱,权,游历,什么都不缺。
白鸟:唯独缺少能付以真心的挚友。
白鸟:如今碰到了,自然要将最重要的东西置于挚友手中,才不枉此交。
他慢慢将纹根的手放在胸前,感受着那怦怦跳动的心脏,纹根抿紧了唇,难受又无言。
白鸟:句号,由你来画,才算得上完满。
纹根挣扎着,反问他道:
纹根:如果我不让你死呢?
……
白鸟:我虽无三魂七魄,可肉体凡胎,终是人类,是冥龙的敌人。
白鸟:我不死,旧世纪就永远不会迎来结局。
白鸟:光之子,也永远不会到来。
白鸟:纹兄,这颗心现在为你而跳,你有权让他停下。
白鸟捏着他的手指,深深吻了上去。
白鸟:做吧。
迷人的笑脸,定格在纹根的视野。
纹根紧挨着眼,挣扎着,难受着。
他手颤巍巍来到白鸟胸前,颤巍巍放上去,犹豫几分后,挤出了一个笑容:
纹根:白兄……
纹根:再见。
他捏断了中枢,白鸟断了线般忽然倒下,被纹根抱了个满怀。
永远不会死去的铁蝴蝶落下,碎了一地,而白鸟带来的白鸽,也黯然散去。
静谧的千鸟城,又重回静谧。
只剩下两个呆滞拥抱的人。
一活
一死
……
……
……
……
……
……
……
……
……
……
……
……
……
世界再无新生儿后,人口急剧减少。
对于人类来说,只有死亡而无新生的世界格外压抑。
对于长老来说同样如此。
前面说有人着急想要前往新世界。
当然,就会有人舍不得旧世界。
那些老者或过了九十岁,或过了一百岁,常年坐在旧家门前,对着草木发呆,不知再想什么。
绿草成荫的土地,偶尔有几位躬身慢行的老者,孤独又寂寥。
巾蒂成了神,常年保持年轻的面貌,可眼神,却早以没了年轻的热烈。
他呆坐在云野宫阙前的崖边,手边放着磨损的项链与红狐狸面具,望着不愿离去的老者,眼神,同那些发呆的老者一样。
纹根:巾蒂
纹根轻声走来,问他
纹根:在想什么?
……
巾蒂没说话
太久没与人交流过,让他有些木纳
他垂眸,动了动脑子,才想起来自己的任务。
等待世界上最后一个人类消失,等待第一位光之子出现,融了三魂七魄,成一片幻影,为光之子指路。
巾蒂:那些老人,他们,无儿无女,为什么能坚持到现在。
巾蒂都有些不会说话了。
纹根:舍不得生活了一辈子的土地吧
纹根与他并坐,叹道:
纹根:所有的记忆都在这片土地里,重生就意味着忘却,忘记这片爱的深沉的土地,对他们而言,或许没那么容易接受。
巾蒂:……
沉默中间,纹根拿起磨损到花纹都模糊不清的红色面具,苦涩笑笑。
纹根:90年了,你还是没忘了他。
巾蒂抿唇,与年轻时一样,嘴硬着不说。
纹根:还记得他的样子吗?
纹根问他。
巾蒂顿顿,仔细想想,记忆中那高壮的身影,似被纱罩起了脸庞,总想不起他长什么样子。
巾蒂:我想不起他的样子。
巾蒂:还有
巾蒂:他的声音。
那人叫小公子时的声音,语调,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被磨损的模糊不堪,根本记不起来。
只记得他曾亲昵的叫他。
小公子
纹根:……
纹根:也是
纹根:我也有些记不清白鸟的模样了。
纹根喃喃,亲自送走白鸟,明明是十年前的事情,可回忆起来,似乎昨天才刚发生过。
送走白鸟后,纹根恍惚了很长一段时间,总感觉缺了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后来,他翻读了白鸟的传记,说来好笑,明明是他的传记,写了世界的美好,冥龙的恐怖,伊甸的未来,还写了巾蒂与普洱,写了霞谷最仁慈的领导者纹根,却没写关于自己的一切。
摸着那些文字,纹根只能苦笑。
再后来,千鸟城成了纹根常去的地方,有千万白鸽的陪伴,好像没那么孤独了。
他将白鸟的传记留在了那里,他总觉得,千鸟城是那本书的归宿。
二人坐了很久,夕阳落下,染红一片霞光,明明那么美丽温暖,却只有短短几分钟。
紧接着,便是无尽的黑暗。
如同长老们的现状一样。
老人们不肯离开,长老们并没有干涉,每个人做什么选择,都是他们自己的权利,而长老,默默守护就够了。
后来,最后一位老人在云野宫阙的祭台下离去,长老们见证了旧人类的消亡,也亲眼目睹火气消失的冥龙重回暮土和伊甸,回到属于他们的天空下。
巾蒂苦涩,复杂,终于结束了长久的战争,回到属于自己的家园,走在被厚土淹没的家园,看着那些人类曾经生活留下的痕迹,红了眼眶。
原来,每一片土地都是暮土。
……
……
…
…
…
时过境迁
巾蒂不知又等了多少年。
可能是100
也可能是110
他记不清了
为保光之子能震臂翱翔,长老们消耗了大量魔力,将魔力凝结成一个个具象的金色小人,散落在大陆各处。
按照他们的说法,找金人的过程,既让光之子们探索了大陆,也让光之子们得到了来自旧世界的祝福。
只是这样做,让长老们魔力消逝更快,几乎无法离开保护自己的宫阙。
霞谷双子体质比较特殊,双生子的关系造就了他们一魔二用的特性,一人留在宫阙时,另一位尚且可以出门活动。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巾蒂的金项链被摸的看不出形状
红狐狸的面具,因为是木头做的,并不好保存。
他努力修复,四处寻找同样的红漆,可岁月导致木头裂开的痕迹,却无法修补。
第一次看到木头裂开,巾蒂愣了很久,补漆的手停在半空,从白日呆呆坐到晚上,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以往,太想念普洱时还能摸摸面具和项链,可如今,两件寄托思念的载体变得脆弱易毁,让他不得不用魔力密封保存,挂在墙面动弹不得。
后来
不知什么时候
光之子诞生了
纹根传来这个好消息
让巾蒂松下口气
一直背着的大山,终于可以放下了。
纹根:光之子已经到了晨岛,晨岛长老为他引路赐福的中间,已经将三魂七魄,都融入祭台了。
巾蒂:他做这些,花了多久?
纹根苦笑。
纹根:长老几乎动用了全部魔力,坚持了,45秒。
巾蒂愣了愣
巾蒂:百年等待,也只是传达了45秒的信息而已……
纹根:足够了
纹根笑了笑
纹根: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不愿离去的魂魄,用自己的方式为光之子们指路。
纹根说的没错,总有计划之外的意外。长老向人间散下魔力时,涌现出不少不愿离开旧世界的人,依靠吸取散落的魔力,幻化成透明的灵魂,时刻准备为新生儿们指路。
巾蒂不再多说。
纹根:光之子很快就到,你想好要跟他传达什么没有?
巾蒂早就想好了
巾蒂:无畏
意为:无所畏惧
后来,迷茫可爱的光之子来了。
怀揣心火,小心又可爱。
两个人带好了面具,好好观察着这个小家伙,由于太过开心,事情并不像原计划的那么顺利。
最后的50秒,二人散出的魔力引来满城白鸽,大片大片围绕在霞谷宫阙上空,美妙绝伦。
二人都未曾见过光之子的心火,纹根单膝下跪,请他拿出时,巾蒂却有些担心这50秒的时间。
于是最后,二人的友好,变成了争斗,与他们争斗了一辈子的脾气一样。
出奇意料的,光之子的心火并不脆弱,且他也乐在其中,与二人玩乐起来。
而时间,也不知不觉过去了。
看着光之子充满希望的眼神,二人对视一笑,身体渐渐透明,最终,消失在了长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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