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疯的？

马车颠簸，风萧瑟。

谢行逸身体有些不适，于是开口：“有水吗？”

坐在对面的人没有回答，谢行逸听见她叹了口气。

“谢苑主，”王皓阁冷然道，“我倒是很好奇，您为什么就能笃定，我会帮你？”说着，谢行逸手中多了一个杯子。“你就不怕我下毒？”

谢行逸泯唇一笑。“多谢阁小姐。”

“回答我。”王皓阁说。

茶水还是温热的，升起淡淡的烟，朦胧了她的脸。只可惜，谢行逸看不见。

“我现在对阁小姐可是有大用处的，阁小姐不能杀人灭口，更何况……”谢行逸故作神秘的顿了顿，“从曾经阁小姐的传闻来看，阁小姐似乎，并不是那种冷酷无情之人。”

“…………”

车厢内晕开静谧，就着这个天，茶水也该冷了。

“是么？”王皓阁的声音压低了几分，染了一层不知从何而来的悲痛。“苑主不妨说说这些传闻，在下很是好奇。”

谢行逸微微低头。

“都是我儿时，下人告诉我的，虚实相生，难免有差错。”

“无事，”她说，“请讲。”

谢行逸笑了。想当年在家中无事可做，天天缠着家里的仆人，多说说外面的事。他那会儿，对传闻中的“一阁烟雨”幻想过很多回，谁知后来见面，就是场交易棋局。

“他们常说，阁小姐拜师学武的那天，王家老爷子让你跪了一天祀堂，念在你是女子的份上没有打你，结果过两天就后悔了。”

“他们说，你是个奇女子，敢和官府衙门对着干，要不是你把王家的生意做的井井有条，就凭那个老爷子，王家恐怕要早毁三年。”

“他们说，你行侠仗义，救济贫困，又给王家挣出了一个好名声。”

“他们说……”

王皓阁在听。

她其实知道，外面传她的各种事情。可她就想听听。

于她而言，这些传言，让她不至于在红尘三千中迷失自我。

王家那场大火啊……

***

那时的苍阳县令，并不是个好官，虽说没有什么强抢民财之事，却常盯着苍阳两大家，意图明显——两家垮台，那么两家的财力，就全都是他的了。

谢家那时的家主有所察觉，于是行商谨慎，不让那县令抓住把柄。至于王家，可就不那么乐观了……

王家家主，也就是王皓阁的父亲，医术高超，却胆小怕事，不善经商，从他继任家主开始，王家就远远落后于谢家，也更容易被县令盯上。

王皓阁是个明事理的人，幼时被老师所提点，果断习武，为防事发。她十几岁就接过了王家大部分事务，把王家多年来的软弱局面翻盘。

那贪官知道如今的王家不好惹，缓了缓对王家的攻击。

偏偏那时的家主糊涂，误以为王皓阁是想和他抢家主之位，收回了王皓阁管理王家的权力，不久，就被县令抓到了可乘之机。

那夜，冷风嗖嗖，寒梅落花。

“五小姐！不好了！！”下人来报，“唐县令带人来了！”

王皓阁当时正哄着小步夜睡觉，突然的噩耗吵醒了小步夜。

王皓阁心里一咯噔，低声骂了一句，转头看看小步夜，突然的不知所措。

怎么办？

弟弟尚且年幼，家里的哥哥姐姐没几个管事的，爹爹这会儿应是睡着了，就是醒着又能干什么…………

能扛起王家的，只有她一人。

沉重的压力瞬间笼罩她，她感受到了肩膀上的担子。她有些无力，害怕了。

怎么办？

风声顿起，草木为颤。

她慌张，她害怕，她不知所措……

“姐姐？”小步夜突然说，“外面怎么了？”

她看着小弟弟，那双眼睛澄澈，尚未染有俗世的尘埃。

她想要她的弟弟，一生清明，不受红尘纷扰。

于是她笃定了。

“老弟呐。”她像平日里玩耍时那样亲切的叫他，却又像是好久不见一样，伸手搂着他。

“想不想和姐姐玩捉迷藏？”

“可是现在好晚了。”

“晚上玩才刺激嘛。”

小步夜在姐姐怀里想了想。“嗯……好呀。”

王皓阁又看了看他的脸，憋着的泪水随时都会流出来。她哽咽着说：“去后山，去后山躲起来。”

“被找到了，就输了哦。”

弟弟的背影，小小的，脚印也小小的。

她提剑，摸了把泪。

县令是带了几个兵的，火把映得天亮。

巾帼不让须眉，一把长剑快如风。剑落之际，血溅长空。

“还有何人！安敢上前！”

县令气得眼都红了。

“王家五女！怎敢放肆！还不速降！！”

王皓阁充耳不闻。

她只管王家无恙。

其实她可以走的，和她的小弟弟一起远走高飞。

可她似乎，不能无视父母姊弟的死亡……

…………

一把长剑从背后刺进。

刺痛猛地袭来。她回头，愣了——是爹爹。

爹爹的手还在抖，握住剑柄，面色可怖。

“你这个，逆，子。”

爹爹的话在耳边炸开。

倒下的那一刻，王皓阁想起了曾经老师问他的一个问题——如此付出捍卫王家，值得吗？

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既然您曾提点过我，而我已知晓家族有危，身为儿女，自当誓死护家园。”

值得吗？

最后得个“逆子”的称号。

值得吗？

她知道爹爹还渴望着靠沟通来解决，还期盼着王家无事，认为自己的所做只是在给他添乱……

值得吗？

不值得。

昏厥了不知多久，她是被浓烟呛醒的。大火漫天，映红了夜。

她想笑，笑自己白白付出的一切，笑这世态炎凉。

既身未死，安能平静？！！

爹娘的尸体就在自己不远处。她冷眼看了看爹——长剑索喉，一命呜呼。

呵。

她在大火中狂笑，火星子燎燃了她的发丝，烧伤了她半边脸……

她终究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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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呃差一点凑齐两千字

大概就是阁姐姐本来可以护住王家的，但是有个不争气的爹

然后她就觉得一切白费了，于是半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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