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大乔的独白

我叫乔婧，是玉琼宫宫主乔玄的大女儿，熟悉的人都叫我大乔，极亲近的会叫我「婧儿」。

我有一个抱养来的妹妹，父亲给她起名为乔婉，熟悉的人都叫她小乔，亲近的人会叫她「婉儿」。她直到周瑜告诉她真相之前都不知道自己是抱养来的，知道此事的人，只有少数人。

父亲对妹妹极为严苛，从不让她出玉琼宫半步，偌大的玉琼宫像牢笼一样，困着妹妹。而我，则享受着出入自由，并有玉琼宫少主的尊贵身份。但妹妹从不抱怨，她在宫里自己给自己找乐子，读书习武，弹琴跳舞，下棋作画，修习术法，这些事，倒也充实了她的童年。

每次我从外面回来，她都要缠着我讲外面的事，托我带回各种书籍报刊给她看。

有一天，周瑜的乐集《天命风流》出版了，举世震惊，好评如潮。妹妹在报纸上看到了这个报道，便托我买回了《天命风流》。

妹妹拿到《天命风流》后，如获至宝，每天都要抚琴演奏上面的音乐，吟唱上面的歌曲。

妹妹渐渐由对上面音乐的热爱转为了对周瑜的痴迷。她总是说「听说有的周郎的崇拜者会得到周郎专门为他写的歌，如果我也能得到周郎为我写的歌该多好呀。」

离妹妹的十三岁生辰还有半年之时，我想为她准备一个生日惊喜。于是，我以玉琼宫少主的身份，拜访了周瑜所在的炎华派，见到了周瑜。

一切悲喜似乎都从这次初见开始。

周瑜的师弟陆逊招待了我，让我在茶厅等候。

未几，只见周瑜身着红白广袖道袍，从门外不急不缓地走进，衣袂飘飘，步履生风，他飘逸的长发束成了单马尾，白皙如玉的俊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英气的剑眉和闪耀着星辰的眼眸似是在诉说着什么，高挺的鼻梁在侧光下更显立体，红润的薄唇浅笑，令人如沐春风。

我自是见过周瑜的画像的，也知道他被评为了「东吴第一美男子」（如今是「天下第一美男子」了）。但眼前的周瑜，比画中还要英俊，比画中还要美好，他的气场令四周围都镀上了一层闪闪的光芒。

我身为玉琼宫少主，也陪父亲见过许许多多的人了，有高官显贵，有平民奴仆，却从未见过有谁能如周瑜一般英俊潇洒，光彩照人。

「乔小姐，你好。」他好听的声音响起，我们的缘分便开始了。

我也不知道当时的自己到底是忘了请他给妹妹写歌，还是潜意识里逃避着妹妹喜欢他的事。也许是我太自私了吧，我只想和周瑜多待一会儿，我借口要和他探讨音律，切磋琴艺，周瑜笑着答应了，为我安排了雅致的客房。

此后两日，我们一起抚琴弄曲，一起吟诗作画，我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懂我心意之人，许多话，不需言语，周瑜就能懂，许多事，不需我提，他就会帮我办好。我自知不是一个擅长沟通的人，和这样一位知心的人相处，我感到很放松，很快乐……渐渐的，我觉得，我离不开他了……

第三天，苦闷于他对我的心意如何的我在闷闷地演奏《凤求凰》，周瑜走过来，说我弹错了，他坐在我的旁边，细心地教我，并示范演奏，我的心砰砰直跳，一曲终了，他抚上了我的手，我的脸瞬间烧了起来。「婧儿。」他好听的声线在我的耳畔响起，他不再叫我乔小姐……随后，我感到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周瑜身上的清香令我迷醉，我抬眼看他，却被他那双风流俊美的眼眸摄取了魂魄……

他抚上我的脸，温柔地说「婧儿，以后，我的《凤求凰》只为你而弹。」

这是表白吗？这是表白。

我一时欣喜得不能自已，我还未开口，他便俯身封住了我的唇……

这是，我的初恋，我的初吻……

我和他都是举世瞩目的名人，我们的恋情很快就传开了，各种娱乐报刊争相采访和报道我们的事。我知道，从未有哪个女子能和他在一起超过半个月，但我做到了，我想，我可以和他一生一世地在一起……

可惜，好景不长。

那日，我收到了玉琼宫的加急来信，说父亲病重，只有吴国孙氏王家秘术可以救治。我和周瑜说家里出事了，就匆忙赶去了吴王城，以玉琼宫少主的身份求当时的吴王孙坚，孙坚说要救我父亲，需要我们玉琼宫和孙家联姻永结同好。

乔家只有两个可嫁女儿，一个是我，一个是当时只有十二岁的妹妹乔婉。我已经因为自己的自私抢了妹妹最喜欢的人而自责不已了，不想让妹妹再因为我而嫁给不喜欢的人。

于是，我回到炎华派，想和周瑜分手，可是见了他，却又什么都说不出。

回来那日，周瑜什么都没问，亲手做了菜为我接风洗尘，晚上照例和我在凉亭对月弹琴。

「周郎……今晚的月亮格外的圆……」我依在他的怀里，却心事重重。

「哦，是吗？」周瑜似乎并没有抬头看天。

「你怎么连月亮都不看了？」我嗔怪他。

「我都没有怪你，你倒怪起我了。」周瑜浅笑，桃花美目在月色下越发撩人。

「啊？」我有些惊诧。

「只怪你生的太过美丽，让我都注意不到月亮有多美了。」周瑜笑着抚我的发。

「都说周郎最会哄女孩子开心，一点都不假。」我知道他是有意恭维我，但心里还是很高兴。

「冤枉啊，我这可是实话实说，你去天下瞧瞧，哪家女子能如我的婧儿一般国色琉璃。」周瑜认真地看着我，他认真的模样让我一时失神。

说不清是谁先吻了谁，说不清是谁先动了情。周瑜抬手按了机关，四周帷幕落下，凉亭内部便与外界隔开，天地之间只剩下细密交织的灼热气息和耳畔萦绕的动情呢喃。衣带翻飞，春光旖旎，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周瑜的手已经在往我的亵裤里探寻了……

「不！我不能！」我忽而大叫，竟哭出了声。

周瑜吓了一跳，忙停了手，他披了衣服，转身背对着我，声音因克制而沙哑「对不起，你……你穿好衣服，就先回去吧。」

惊慌失措的我忙穿好衣服逃回了屋。此前，他最多是抚我的胸，从未做到探进亵裤这一步，我知道，再进行下去，我就要把自己给他了……

其实，如果不是将嫁给吴王储孙策，我断然不会拒绝周瑜，他是我认定的夫君……但如今，我要嫁给孙策了，如果让孙策知道我的处子之身给了周瑜，怕是会给周瑜带来数不尽的麻烦……孙策是俗世之人，而周瑜一向避世修仙，不想理那些俗人俗事，据说他们两个一直都相看两厌，他们如果产生正面冲突，怕是要成水火之势。

我想了一整夜，还是没有勇气亲口和他告别，留下一封诀别信，便径自下了炎华山。

很快，我和孙策订婚了，父亲的病被孙氏王族医治，孙策要求父亲迅速把我送到吴王宫。

在去吴王宫的王城大道上，有一个人拦了我的车驾。

说来也傻，那一瞬间，我竟希望，那个人是周瑜，希望他带我远走高飞，再也不理这红尘俗世……

那人，不是周瑜，是陆逊。

他给了我一封信，这是周瑜的亲笔信：

「听闻吴王城有一片极好的梅林，风雪之时，梅凌寒而开，所以，周瑜希望，无论乔婧今后遇到什么，都能坚强快乐地活下去，人生路远，愿君安好。」

读了信，我竟没有任何反应，泪，早已干了……

到了吴王宫的第一晚，孙策便临幸了我，他抱着我，笑着说「你竟还是处子之身，那周瑜是转了性了吗？竟没有吃了你这大美人。」

「周郎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偏过头。

这话惹怒了孙策，他愤怒地钳住我的下巴，掐得我生疼，他说「乔婧，你已经是我孙策的人了，很快就会怀上我的孩子，今生今世，你都休要再想别的男人，也不许你叫别的男人叫得这样亲近。」

是啊，我已经没有资格再去想他了……

「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玉琼宫，只能支持我孙吴，休想再动别的心思。」这是孙策那日在临睡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没过多久，我怀了身孕，便有了一些特权和自由。我想念家人，便让飞龙车载着我，把我送回了玉琼宫省亲。

在玉琼宫，我偷听到父亲和一个人的谈话，那人是魏王的人，竟说要把我的妹妹乔婉嫁给魏王曹操！

我怎么可以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我牺牲了自己，不就是为了不再让妹妹受人摆布吗？我偷偷给了妹妹云鸽，这云鸽可以带妹妹逃出宫找周瑜。

后来的事，比我想象得美好，也比我想象得悲凉。

那日我听闻孙策要接见周瑜的时候，心里七上八下，生怕他们一言不合吵起来，生怕孙策一怒之下杀了周瑜……

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孙策对周瑜的成见竟在一天内转变。

那日，孙策回来，不住地夸周瑜——「世间竟有如此帅的男人！」「世间竟有如此帅的男人！」「又好看又聪明！武功魔力也超强！」「十全十美！十全十美啊！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男人！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男人！」这样赞美的话，孙策从那时一直念叨到了现在……

我也不知道周瑜给孙策到底灌了什么迷魂药，让孙策那些天整日和周瑜在一起。他们一起出入，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不过无论什么原因，看到他们二人和睦相处，我悬着的心也便放了下来。

后来，周瑜的计策成功，吴国灭掉了蜀国，周瑜成为了当之无愧的大都督，被封为了定远候。魏国来犯，周瑜以少胜多击败了曹操。普天之下，没有人不对周瑜敬服。

更令我欣喜的是，周瑜爱上了婉儿。他看她的眼神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深情。

我从没想过，一向风流多情的美周郎，有一天会这样真真切切地爱上一个人，一心一意。

不止我没有想到，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我惊异于周瑜的变化，孙策告诉我，现在的周瑜并不是以前的「周瑜」，之前的「周瑜」已经死了，而现在的周瑜，是从另一个时空的东汉末年穿越过来的。

孙尚香为此哭了好几个晚上，她一度想烧毁所有珍藏的有关周瑜的字画周边，但临到点火，又舍不得，来来回回，大张旗鼓了好几次，她终是小心收好了它们，她说，她爱的人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嫁人了……

其实，知道「周瑜」已死的我，也很伤心。那毕竟是我曾深爱的人，可我不能哭，我不能像孙尚香那样释放情绪，我是吴国的王后，我是孙策的妻子，我的身份，不允许我为别的男人流下一滴伤情的眼泪……

但当午夜梦回的时候，我还是会想起曾和他的点点滴滴，我只能窝在被子里默默哭泣，那是我逝去的情郎，那是我碎了的梦……

正如孙尚香所言，如今的周瑜，和之前的「周瑜」很像，一样的风流倜傥，一样的阳光乐观，一样的智慧过人，只是成熟了许多，稳重了许多……

也难怪孙尚香重新燃起了对周瑜的爱慕之火。我是早已没了这样的资格了，我只能爱孙策，也必须爱孙策，这是我的宿命，我的责任……

妹妹虽然这一路走的坎坷，一度被人暗杀，一度死亡，但我很羡慕她，因为她拥有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爱情。

周瑜，他为了她入世，他为了她去见一向与自己不合的孙策，他为了她冒犯孙尚香这样高贵的刁蛮公主，他为了她不惜生命挡下程普的暗杀，他为了她舍弃尊严向曹操下跪，他为了她甘愿去魏国受人摆布任人宰割，他为了她舍身取义实施美男计，他为了她付出一切……

他和婉儿订婚的时候，还是刚刚得知她只能再活一年的时候，他说：

「最起码这最后一年，要让她幸福。我希望我能为她筑造一个安全堡垒，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刀光剑影，只有春花秋月，只有幸福美好……」

「这个世界施加给她的痛苦，就让我来承担吧。」

他真的很爱她。

如果要我选择，我宁可用余下的生命来换这样的爱情一年。所以，当时，听到此话，我便觉得婉儿虽然只能再活一年，但已经得到了千世难求的幸福……

如今，周瑜被困在魏国，却仍很关心吴国的事，昨日他用「凌寒而开」的梅提醒我，要我坚强快乐地应对将来的压力和挑战。

公瑾，我已不能再叫你周郎了，谢谢你，我定会坚强地好好活下去。

陛下，我是吴国的王后，您的妻，我定会母仪天下，为您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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