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日,新王登基,各方守卫不得出丝毫差池!」周瑜细细审阅着布防巡查的安排,对台下各个将军说。
「是!」将军们齐齐跪下。
是夜,周瑜坐在大都督府内湖的湖边,看着湖水在月色下波光粼粼。
这是孙策当年悉心为他建造的大都督府,特开辟水渠,引城中活水自西入大都督府内湖,又将水引出入流向东而去,形成天然循环,使内湖水为活水。孙策当初煞费了苦心,四方征得精工巧匠,命天下第一巧匠鲁班亲自领班,为建造这大都督府着实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财力。周瑜不禁自嘲地想,若是当初自己没有打赢刘备,怕是领兵归来的自己真的要被指责「美色误国」了。
周瑜去魏国的这些日子,孙策并没有封鲁肃为大都督,而是封鲁肃为上将,暂代大都督职务。
「这大都督府,为周瑜而建,也只有周瑜和其家人能住。」孙策曾如是说。
如今,大都督府依旧,而下令建造它的人,不在了。
周瑜拿起酒壶,一饮而尽。
「公子,谋亲王来了。」阿康在一旁通禀。
周瑜忙起身,转眼见到孙权一身素衣,神情恍惚。
「公瑾哥……」孙权失魂落魄的样子令周瑜心中一紧。
周瑜准备行礼,却被孙权制止。
「公瑾哥,不要行礼。我一人前来,也没有大动干戈地让你的侍卫们通禀,就是想如亲人般和你好好的聊一聊……」孙权拉着周瑜的衣袖,碧色眼眸里竟有依赖之色。
「阿康,你先退下吧。」周瑜转身,命阿康下去。
月色尚好,月下两人的心情却不是很好。
「公瑾哥,你是为了大哥才回来的么?」沉默许久,孙权终于说出了心声。
「为何这样问?」
「我和父兄都不一样……」
「是不一样。」
「所以大家都不喜欢我。」
「那是他们不了解你。」
「你也不喜欢我吗?可你又回来了……所以我想……」
「我回来,不是为了你兄长,也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
「唉?」
「因为跟着你,才能实现我的理想。辅佐明君,让天下安定,百姓和乐,这是我一生的志愿。吴国,也是我热爱的祖国。」
「我……我是明君吗?」
「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你自己。」
「公瑾哥……我好怕……」
「怕什么?」
「怕做不好。」
「君主吗?」
「嗯……我的父兄都是吴国响当当的君王,我怕丢了他们的脸……」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不要怕,做好自己就可以了,兴许你做得比他们都好呢?」
「我真的能做好吗?我没有威信……没有业绩……还打过败仗……全凭血缘当上这王……守旧派又多老臣重臣……我……」
「你对新政有何看法?」
「很好,如果能彻底推行,吴国必将繁荣昌盛,成为四海第一大国。」
「那就带领吴国继续沿着新政之路走下去吧。」
「如果……」
「如果有人反对,我帮你摆平。有我在,没有人能阻止你。就算是千难万险,我也要为你前进的路撑出一片天!」
周瑜转身,定定地看着孙权,目光灼灼。
「我会一直支持你,陪你走下去。」周瑜坚定地抚上孙权的肩。
「公瑾哥……」孙权眼含热泪。
「从现在起,不许叫我公瑾哥,叫我公瑾便好。规矩,对你尊敬的规矩,就从我开始践行吧。」周瑜把孙权拉起来,让他站直,然后撩袍,准备对孙权行大礼。
「公瑾哥……」孙权制止了周瑜,踌躇着说「请让我最后再叫你一声公瑾哥……你能不能……也像儿时一般……再叫我一声『仲谋』……」
月色冰凉,却冰凉不了孙权眼中泛泪的热切目光。
看着这双碧色眼眸,周瑜忽而想起了前世,那时孙策新丧,孙权也如今夜般脆弱无助,伏在他的膝上孩子般地问「我再也不能叫你公瑾哥哥了么……」
只是那时兵戈四起,天下分崩离析,而这世这时天下二分,吴魏和谐,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却也过得一时太平。
所以孙权也比那时稍显成熟么?
不必比较,也没必要比较,是孙权足矣。
周瑜浅笑,拥孙权入怀。
「仲谋……」周瑜抱着孙权,不禁感慨孙权已经长大了,腰背比之前更挺阔了,待感觉怀里孙权不再啜泣,松开。
「这是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周瑜拉开距离,收起眉眼间的情绪,郑重道「从现在起,我是您的臣。」
周瑜撩袍,决然跪下。
「臣周瑜,拜见吴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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