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魈】失而复得

旅行者最后一次看见魈，是在荻花州。那时他刚脱离苦战，浑身是血，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傩面并没有摘下来，但是从周围围绕的黑气和他摇摇欲坠的身形来看，魈的状态很差。

“魈……”

魈这才注意到旅行者，他耳边尽是业障的咒骂与哀嚎，杀戮的想法愈演愈烈，他并没有听清旅者说了什么，他只知道，若是再待下去，怕是要控制不住了。

旅者没能抓住那一道绿影，甚至都没看清魈往哪个方向跑去了，看刚刚魈的反应，旅行者心里的不安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

“旅行者！魈仙人这样要出事的吧！”

小派蒙也觉得魈现在很危险，旅行者蹙起眉头：“走，我们去找钟离先生。”

往生堂里，钟离新泡好一壶茶，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没由来的疼了一下，旅行者气喘吁吁的推门：“钟离先生，魈，魈不好了。”钟离心跳漏了一拍，面上却带着镇定：“是魈的业障吗？”“我不知道，我，我分不出来，但是魈，魈的样子，很差劲，我，我……”钟离的眉头越蹙越狠，若是业障的话……

钟离虽已经不是岩神，却还能沟通璃月大地上的岩元素，要捕捉一抹慌张的风并非难事，不出片刻，钟离就得到了魈的位置。

旅行者还没来得及问，钟离便已经冲了出去。

希望……希望不要出事。

绝云间

钟离赶到时，魈已经失去气息多时了，和璞鸢将他与这璃月的大地连接在一起，旅行者随后赶到，在看见这一切时，下意识的看向钟离。

钟离好像十分冷静，仿佛在那的，没有一丝生息的，不是他的爱人一般。

若是旅者没有看见他把魈抱起来时，带着几分颤的手的话，那么她都要以为，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可他是魈，是护法夜叉，是降魔大圣，是岩神摩拉克斯的下属，是钟离的爱人。

魈的葬礼是钟离一手操办的，这是璃月最后一个夜叉仙人的陨落，钟离把这场葬礼安排的处处都妥帖得很，一直到葬礼结束，都没有人看见钟离落一滴眼泪。

除了没有那么爱，好像也想不出什么理由。

魈死去一个月。

钟离把一束清心放在魈的墓碑前，坐到墓碑旁，轻轻靠在上面，低声道：“魈，你知道吗？原来人很伤心的时候，真的会心疼，偷偷告诉你，其实那个时候，我五脏六腑都疼，可是我哭不出来，我见过太多离别，我知道哭没有用，我也不想把坏情绪传给旁人，可是现在我忍不住想，我……好像有点难过。”

钟离好像情绪一直很稳定，依然是遛鸟，听书，喝茶，只是在听到护法夜叉的故事时会下意识的看向身边，也只是会定期跑去望舒客栈，要一盘杏仁豆腐，也不吃，只是呆坐一天。

魈死去的一年。

人们仍然记得这位仙人，在魈的墓碑前，有人在哀悼，有旅者送的杏仁豆腐，有望舒客栈送的花，有七星摆的瓜果，也有其他仙人送的祭品，钟离默默站在不远处，等人几乎走散了，才把手里的清心放到他碑前，轻声道：“他们吵到你了吗？我知道你因为业障不敢去人多的地方，现在不用担心的，毕竟……若是之前能有机会和你一起在璃月港转转多好，你总是把自己拒绝在繁华之外……已普遍理性而言，魈，我想你了。”

魈死去的十年。

璃月并不会因为少了谁而停止运作，少了摩拉克斯不会，少了降魔大圣也不会。

璃月见证了太多仙人的离去，虽然仍有人会去专程祭奠魈，却也没有那么多了。

钟离倚在魈的墓碑上，魈好自私……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钟离自己也吓了一跳，安静了一会，这个想法又像是发了发了新芽的种子，得到了一点养分就疯狂的生长。

魈好自私，为什么留在这世上难过的不是魈？嗯……好像自己之前假死的时候也没有第一时间告诉魈，也让他难过了许久，那么这次算是扯平了。

钟离笑了一下，自己那时是假死，可小夜叉这次……钟离虽然早就意识到再也不会遇见魈了，但是还是没忍住难过，没有想象中的翻江倒海，只心里抓心挠肺的难受，钟离自嘲的笑了笑，道：“魈，你可不能笑。”

魈死去的百年。

天理一战最终以尘世的胜利收尾，旅行者也找到了血亲离开了这片土地，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收了尾，无数人离去，无数人死亡，又有无数生命轮回，无数生命新生。

钟离见惯了离别，这些只是刻在石头上的一点点划痕，可是只有魈，那个总是很别扭的小夜叉，他好像一直在钟离的心里活着，要不然为什么每次想起来，心里都会有揪一下的感觉呢？可是尘世已经没有什么魈存在过的痕迹了，降魔大圣，护法夜叉，终究成了一个传说。

钟离抛去了很多习惯，例如去望舒客栈点杏仁豆腐，言笑也死去很多年了，自从言笑离开望舒客栈，钟离就没有点过杏仁豆腐，毕竟，旁人做的，魈不喜欢怎么办？

他只保留了一个小小的习惯给他的小夜叉，就是一旦有什么烦心事，便来魈的墓碑前坐着，他知道魈可能早就进入轮回了，可他并不想去寻找，转世的魈应当有新的人生，转世的魈，便不再是他的魈了。

他只是守着这一方旧土，他不该是恋旧的人，可是总是贪婪的给小夜叉在心里留下那么一块净土

“钟离大人。”

是魈的声音，钟离心想，自己真是魔怔了，竟然会想到幻听，其实他已经有几分记不清了，也许，是要遗忘了。

“钟离大人！”

温暖的怀抱不是幻想，钟离几乎是僵硬的转身，熟悉的面容，熟悉的气味，熟悉的一切，熟悉的……魈。

魈不好意思的退后了一步，道：“大人，好久……不见。”

钟离呆了几秒，然后一把抱住他，力道之大，魈都要觉得自己要被勒死过去。

随后肩上的衣物好像潮湿了起来，当魈终于意识到钟离哭了的时候，钟离这边已经收不住了，魈死的时候他没哭，魈一切生活过的痕迹褪去的时候他没哭，人们将他遗忘的时候他也没哭，而此刻，爱人失而复得，他才终于绷不住。魈僵了一下，像哄小孩似的轻轻抚摸轻拍着他的背，轻声道：“虽然我不知道这次能陪您多久，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记得，但是钟离先生，至少现在，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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