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绝望之歌

【Halte jetzt die Fackel an mein Gesicht 】

【火炬擎于颊边】

【Ein Vogel gleitet uber’s Wasser】

【飞鸟滑过水面】

【Doch er sieht mich nicht 】

【然而它对我视而不见】

【Mein Schiff ist längst gesunken】

【我久已沉船】

【Ich bin am ertrinken】

【将要溺水而亡】

【Ich kenne so viele Hilfeschreie】

【我知道无数求救的呼喊】

【Doch kein Schiff in Sicht】

【然而视野中却空无一船】

漆黑的云幕遮住了昏暗的天空，雨前的空气压抑地可怕，隐隐带着慑人的恐惧。在这样的天气里，路上的行人都急匆匆地往家里赶去，他们都想在大雨下起来之前回到家里。

“喂！你没长眼啊！”

许是因为太过匆忙，一个步履匆匆的中年男人一不小心被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少女撞了一下，手里温热的咖啡也泼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西服霎时变得脏污起来，中年男人的脸色也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怎么搞的？你走路不看路啊！我这么大个人你都看不见吗！我的衣服脏成这样你还叫我怎么去上班啊！”

中年男人气的破口大骂，但还没有等到他消气，就被少女缓缓抬起的面容给震住了。面前的少女抱着一个紫色的羽毛球袋，神情恍惚憔悴，眼底下青黑一片，周身散发着悲伤绝望的气息——就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样。

看到面前的少女这幅模样，中年男人的怒火一下子消散。他皱着眉看着撞了他一身咖啡的少女，最后无奈摇头叹气。

“哎……算了算了……就算我今天倒霉吧……以后走路的时候小心一点，知道了吗？”

面前的少女疲惫抬眼，有些无力的张了张唇，最后向面前的中年男人深深鞠了一躬，有些沙哑的声音从她的口中传出来：

“……对不起。还有……谢谢您。”

——大叔是个好人啊。

……可是……这微小的善意，却掩盖不了她心底的阴霾。

·

【Nur verlorene Stunden】

【唯有流逝的时间】

【Nur verlorene Tage】

【唯有流逝的岁月】

【Verloren wenn wir sterben 】

【在我们的死亡中流逝】

【Verloren an was? 】

【消逝至何方？】

【Doch ich lebe】

【然而我还活着】

【Ich lebe immer noch 】

【我依然活着】

【Ich lebe als eine Luge 】

【我活着，作为一个谎言】

啪嗒。啪嗒。

冰冷的雨滴一点一点在她身边敲起水花。少女茫然抬首，遥望着头顶漆黑的云层，水滴一点一点砸落，砸进了那双没有任何光亮的暖橙色的眸子中。

……下雨了啊。

少女恍恍惚惚地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冰冷的雨滴哗哗哗砸落，砸在了这个阴暗的世界中。街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整个世界仿佛被雨声吞没，就好像被阴暗的天色包围了起来。

……下雨，好讨厌。

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

月见千缘麻木地在暴雨中行走，就好像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她没有找地方躲雨，只是任由雨水打在自己身上，一个人恍惚地走在雨幕中，把自己的灵魂随意丢弃。

……讨厌的雨，是逃不过的。

……讨厌的东西，是逃不过的。

……为什么啊？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啊？

……为什么……她所有珍视的东西都会消失不见呢？

月见千缘麻木地停下了脚步，任由雨水打在自己的身上，打湿了自己的衣服，打乱了自己的头发，模糊了自己的视线，让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她好累啊。

真的好累好累啊。

月见千缘觉得自己已经疲惫不堪，这双砍过无数鬼的脑袋的手似乎变得十分沉重，连自己怀里的这把日轮刀都举不起来。

……可她明明只是杀了一只连血鬼术都没有的弱小的鬼啊。

她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以前斩杀掉上弦之鬼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疲倦啊。

她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脆弱了呢？

恍恍惚惚间，月见千缘似乎听到了尖利的喇叭声。扭头茫然望去，只见倾盆大雨中，一辆白色的轿车停在她身边，车里一个有些发福的大叔面露焦急之色，冲着大雨中的月见千缘着急呼喊狂摁喇叭。

“小姑娘——！！！喂——！！！小姑娘！！！下这么大的雨呢！你赶紧来我车上避一避吧！你全身都已经湿透了！！！”

月见千缘垂了垂眼眸，眼睫毛上的雨珠遮住了她眼底的神色看不清她的情绪，但她还是微微摇头拒绝了这位大叔的好意。

看着月见千缘沉默拒绝了他，大叔有些急了。

“小姑娘！下这么大的雨淋湿了容易感冒！还有你的家人见不到你回来一定会担心的！你先来我车上避避雨，放心，我没有什么恶意！你赶紧上来吧！”

月见千缘重新抬起眸子，她看见了大叔真挚担心的目光，不知怎的内心忽然跳了一下。

“……谢谢您，不用了……”

“不要推脱了！雨这么大小心感冒了！”

“不……”

“没事！快点上车吧！你全身都淋湿了！”

“……”

月见千缘最后还是上了车。

坐在干净整洁的车内，浑身湿漉漉的月见千缘明显有些不自在。她垂了垂眸，接过了大叔递过来的干毛巾，轻轻道了一声“谢谢“。

“不用客气呀，小姑娘。”大叔关切地看着月见千缘，“你的家在哪里啊？我送你回去吧。”

……家？

月见千缘下意识地揪紧了手里的毛巾，沉着嗓音低低开口：“……我没有家。”

……她没有家了啊。

砍掉恶鬼的脑袋时，月见千缘才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事情——

——她已经没有家了。

虽然浅井成实给了她一个家，但她却不能把那里当成一个归所。

……知道她所有过往的人，和她并肩作战的人，给予过她全部温暖的人……

……已经不在了啊。

……她已经……没有家了啊。

暗淡的雨幕里，大叔缓慢地握着方向盘开车，透过后视镜看见月见千缘崩溃的面容时，没有忍住叹了一口气。

“小姑娘，和家里吵架了吧？”

大叔没有忍住絮絮叨叨了起来：“唉……我有一个儿子，比你应该小上那么几岁，但可是个货真价实的调皮鬼，经常会惹的我和我老婆心烦……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这个臭小子是个女儿就好了，女儿多乖啊，就不会惹我们生气了……”

月见千缘垂了垂眸，没有回答。

“但是……我家臭小子其实也不错吗。”

大叔哈哈一笑，似乎在月见千缘心中添了一抹光。

“哪有那么多讨厌孩子的父母啊，其实就是爱在心口难开，嘴硬心软罢了。”

“我家那个臭小子啊，以后一定会长成一个很好的男子汉，撑起我们这个家的……”

月见千缘还是没有回答，她用毛巾捂住了脸，任由自己的眼泪在毛巾下滑落。

对不起……对不起……

可是……

她真的没有家了啊。

·

【Ich hore den Schrei eines Babies】

【我听到婴儿的哭喊声】

【Luge im ersten Atemzug】

【谎言伴随着第一次呼吸】

【Asche zu Asche - Staub zu Staub 】

【尘归尘，土归土】

【Der sunde sei vergeben】

【罪孽终将得到宽恕】

【Blind vor Wut - Blind vor Schmerz】

【在愤怒与痛苦中失明】

【Taub aus Liebe - Stumm vor Angst 】

【在爱里失聪，在恐惧中失语】

【Kann ich mich nicht mehr halten】

【我再难把持住自己】

【Verliere den Verstand 】

【丧失了理智】

“曾祖父！千缘回来了！”

产屋敷晴歌没有顾及着漫天大雨，没有打伞就直接奔向了月见千缘，奔向了那个带着悲伤气息的少女。

……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月见千缘。

穿着一身黑衣的少女，原本应该温和笑着的眸子却暗淡无光，脸上的表情麻木空洞，浑身散发着悲伤绝望的气息。

……发生了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产屋敷晴歌没有急着去问这个问题，而是扑上去紧紧抱住了月见千缘。

淋过雨的身体有些冰冷，在抱上去的一瞬间，产屋敷晴歌没有忍住打了个寒颤，但她并没有松开，而是更加努力地抱住了她。

“千缘……你终于回来了……回来就好……你回来就好……”

一柄开满紫藤花的竹伞突然出现罩在了产屋敷晴歌和月见千缘的头顶。产屋敷晴歌下意识回头，就看见自己的弟弟产屋敷朝阳静静站在她们身后替她们打着伞，任由雨水打在自己身上，打湿了自己身上的紫藤花羽织，但还是坚定地把伞移向了她们那一边。

“朝阳！”

产屋敷晴歌没有忍住惊呼出声。

“你怎么敢淋雨呢！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太好，小心感冒！”

许久没有说话的月见千缘终于有了动作。她伸出手，一手抓住了产屋敷晴歌，一手抓住了产屋敷朝阳，强硬地把他们拉到了产屋敷府邸里，没有再承受着雨水的侵淋。

“……主公大人在哪里？”

月见千缘沙哑着声音开口，把产屋敷晴歌和产屋敷朝阳吓了一跳。

千缘的声音……为什么变得这么沙哑了呢？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月见千缘没有理会这对姐弟俩的疑惑，她已经看见了自己想要见到的人。

就在不远处，产屋敷辉利哉静静地站在走廊的那一头，眼神温柔地看着月见千缘，就像在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莫名其妙的，月见千缘突然有了一股想哭的冲动。

月见千缘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扑通”一声跪在了产屋敷辉利哉面前。

“……主公大人，对不起。”

她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发酸，泪水在她的眼眶里面打转，模糊了她的视线。

“——他们回来了。”

整个府邸顿时死寂一片。

站在月见千缘身后的产屋敷晴歌和产屋敷朝阳下意识地瞪大了双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

……他们是谁？

……谁回来了？

……是他们想的那些东西吗？

产屋敷辉利哉没有开口。他沉默地蹲下身，抱住了浑身都被淋湿的月见千缘，抱住了这个带着悲伤气息的孩子。

“……千缘。”

产屋敷辉利哉语气沙哑地开口。

“不要难过。”

“这不是你的错啊。”

·

【Ich verfluche die Erinnerung und schicke sie weit fort】

【我诅咒回忆、远远地抛开它】

【Sie legt sich in mein Grab und warmt fur mich den Sarg】

【它躺在我的坟墓、为我温暖棺木】

【Gemalte Bilder schmeicheln nur 】

【所绘的图画胜过实物】

【Denn wer malt schon was so Hasslich ist? 】

【因为谁能绘出如此丑恶的一切？】

……这不是她的错啊。

可是……可是……

她根本……过不去那道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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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的歌词是一首很悲伤的歌Seele in Not（苦难中的灵魂），挺应景的，所以就放上来了，希望各位不要嫌弃。

这一章的字数顶之前四章呢，你们看见我的诚意了吗？（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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