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
刚摆脱酷暑炙烤的季节齐司礼却要提前“冬眠”了。
早早换了厚的被褥,他依然冷如冰,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下时,总已到了凌晨。
他记得自己醒来时刚过卯时,但真正坐起时,早就日上三竿。
他扶着额头,一阵恍惚。他怀疑那报时的滴漏,但萧钰显然已洗过了衣裳,打扫了房间,买过了菜,做上了午饭。
我到底是压根没醒,还是又睡着了?
齐司礼很不喜欢这不受控制的感觉,身上疲乏极了,就像刚劳作了一天。
明明是萧钰忙了一个上午。
想到这,他不由得愧疚,狠搓了自己脸一顿,感觉清明了些,连忙穿上中衣,披上外套,下了床。
外间屋桌上,整齐地摆着面汤、点心。
显然是早就预备好的。
他轻叹了口气,又让她自己吃的早饭。
今天天气格外阴沉,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房间里一片昏暗湿冷。
齐司礼已久不如此,明明过了一个还算明媚的夏天,而深秋一过自己就被打回了原形?
随手捡起昨天看了一半的书,又一言不发地翻了起来。
萧钰炖了鱼,做了菜汤,又把新腌好的咸菜拿了些拌上,忙活的差不多了,便沏了壶茶进屋休息,正瞧见他盯着书狠看。
说他“狠看”,是因为平日就算是在写书稿,见她进来,他也会放下手里的笔,聊上几句,甚至干脆不写了,只与她逗趣。
今天,他却一动不动,一言不发,眼盯着书的一页,连眨都不眨。只当他是一时失神,她笑呵呵地递了碗茶过来,“是什么书?都看入迷了。”
她刚要凑上去,齐司礼却向后一躲,“不怎么好看,很多废话。”
“那你……”萧钰刚要说下去,见他刚抬起的眼皮又落了下去,盯着那一页又开始狠看。萧钰好不容易憋住笑,朗声道,“我和她们约好了去爬山,下午回来。你要是冷,就回床上。”
“这山里猴子霸道,小心点。不要太晚回来,山中夜里不安全。”
“放心吧!我们租了马车,带了竹竿。”仿佛已经看到了她拿起竹竿子吓猴子的样子,透过窗户满含笑意地看她的背影在视线里化作了一个小黑点。
他重又埋头看书,到点吃饭,收拾碗筷,埋头看书,到点吃饭,收拾碗筷,直到天光渐暗,到了掌灯时分。
齐司礼借着灯火,依旧看着书。他有点改变看法了,这书还可以,不好的地方完全可以跳过去,没到让人不忍的程度。
全身的大半骨节一阵阵刺痛,心口一阵阵地绞着,寒意裹向四肢,就像胸口里有个寒洞,不住地往外冒冷风。
齐司礼却习以为常,仿佛一切就像这本书一样,没到让人不能忍的程度。天色已完全暗了下去,齐司礼已去门口几次,却没见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和朋友在一起,肯定是安全的。
猴子再霸道又不是老虎。
可这深秋、雨夜,如果真的困在山里,就算有马车,八成也要冻坏的。
烦躁的情绪,随着一次次的联想陡升。
想起童年玩伴已在京城有了自己的生意产业。想起那几个后辈也都各自独立,有了自己的前程。
一股沉在心底许久的东西,挣扎浮现出来。听见院门响,他料定萧钰终于回来了,便赶紧上了床,斜靠在软垫上。
时间掐的正好,等她来到里间,他又已埋首在了那本书里。
“山里太爱下雨了,回来时马车坏了,我们是跟了别人的马车回来的。刚才又吃了一顿火锅,哈哈,辣的嘴要受不了了。”
“岂止是嘴,八成明天另一个地方也会受不了。”
他自然地放下了书,“水新烧的,已经晾好了。”
她果然是给辣到了,没有回嘴,先是去灌了碗水。
“你说,我为什么不是一个开朗明媚的人,让人如沐春风的那种?”
萧钰被齐司礼问的一怔,转念便知道了他的心思,“如果你是如沐春风的那种人,也许我们就不会认识到现在了。”
显然没料到萧钰会把话题引到这里,他也一怔,“此话怎讲?”
“我们认识的过程,天时地利人和,一个都不能少,少了就没有今天的你和我。”她一番话,将他引入了回忆,“也许,我会继续在江湖上浪荡,就不能和你重逢?”
灌下了第三碗水,她抹了抹嘴,“是啊,就算依然认识,也不是现在这样。”
“是吧,我已经被改变了心性,我还是不甘心这样,我自己把自己骗的真好。”明明看他在笑,但显然不是刚才跟她斗嘴时的神态。
她依然是平时那般玩笑模样,大抵是想把他这股子深秋带来的沉郁揭过去,“你觉得不该这样,那你觉得该哪样?”
“不该这样还不够么!?”他脸色瞬间惨白。没想到齐司礼突然暴躁起来,两手狠撑着床,隐隐地咬住了牙关,眼眶泛红。
萧钰知道他又自己跟自己较上劲了,刚想应该怎么应对。
齐司礼却突然别过了头,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温和而又带了些冷漠,“抱歉,我失态了。”
萧钰有些错愕,窜上床去,把他的身子扭了过来,“你哪里失态了?这就叫失……”
瞧见齐司礼双眼紧闭,泪却扑簌簌淌下来的样子,半句话生生让她咬在了嘴里。
萧钰突然明白了他所说的失态是什么……他曾经暴怒,跟她吵架翻脸,他曾经像个专讲笑话的;一天总要逗乐她好几回,他是个油嘴滑舌的;时不时拿她打趣,他又是个温和体贴的……总事无巨细地叮嘱她……而今天,齐司礼在她面前像卸了铠甲的刺猬,流起泪来。
对,是流泪!而不是哭,因为完全没有哽咽抽泣,还是平日那副淡然的模样,只有泪一直流。
她知道齐司礼不想,于是又跳下了床,像是要去再灌第四碗水的样子,“听说这里叫小不夜城,咱们哪天也可以去逛逛。你先去洗把脸吧?”
“洗什么?”明明泪还是滚着,却听不出声音有一丝波澜。
“让你去洗把脸,冷静一下。”
“我不去,你再喝下去,该起夜了。”
“你说什么?!”
“我不洗,洗就要下床,就要出去,外面冷,你杀了我吧。”
她彻底无语了,他这与三岁孩童无异的语气,大概没什么人见过吧,说出去八成也不会有人信吧。
“我发现现在这个姿势,这个位置,写书倒是不错。我会暗戳戳的把你写进去。”
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从语气到神态又恢复了日常的样子,她便也如常,“好啊。我累了,先去洗澡。”
“能不能先帮我暖暖?”过了一阵,他的声音悠悠地传出来,像是恳求。
“泡在水里啦!我的意念先帮你暖着!”
“女侠好身手,我等你回来!”她揉了揉太阳穴,心里想,我又没走哪里去,齐司礼……
裹着中衣,她冒着热乎乎的白气飞身上床,熟练地掀起被窝,压在了他身上,“滚烫的小暖炉来啦!有没有好一点呀?我告诉你啊,今天可有意思了……”她说着一天的见闻,边笑边比划,可谓声情并茂。
他也报以微笑,不住点头,抚着她如海藻般的长发道,“玩的开心就好。”
他一脸笑意地搭着话,她却感觉他身体不自然地蜷缩了一下,猛一抬眼,想看看他怎么样了,却正和他的视线对上,依然荡着笑意道,“心口疼,要吹吹。”
她忍不住莞尔,真对着他的心口吹了口气,然后正色道,“今天上山的时候,那山里真是云雾缭绕,满是仙气,你猜等我们下来时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
“山上的仙气不见啦,都被我吸回来了,现在都给你。”
哈哈哈哈哈……齐司礼爽朗地笑了起来,把她抱得更紧了。
这个深秋,也许终究走向寒冷,但他有了怀里这个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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