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玉泽安葬亡亲时的模样,再加上之前那个高楼坠落人的影子,始终绕在她眼前。她始终静不下心。花忱似乎看出她的心神不宁,第二日便邀她一叙
她与他在戏楼凭栏而坐。楼中生意红火,任天下被寒江扰得暗流涌动,唯不乱民间一隅
花绾吟(花家主)哥,玉先生他如今还好么?
花忱(叶忱):小妹其实是想问,他准备走一条什么样的路吧
兄长总是能知道她心中的想法,她皱着眉看着茶水中的自己,闷声回应
花绾吟(花家主)玉先生从一开始给朝廷去信时,恐怕就已经知晓寒江得不到皇室的任何回应。我本以为宣京那边会一直拖着
花忱(叶忱):没想到他们不光有意拖延,还借亡者还乡之说向天下昭示朝廷有意与寒江修好 这真是他们走得最坏的一步棋
花忱(叶忱):自己的亲人遗骨被仇人亲手送来的滋味,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回想起昨日玉泽那双燃着蚀骨恨意的眸子,她不知该如何回应。玉先生所做一切,好似别人都无法指责
花绾吟(花家主)若天下必然要乱,花家又该何去何从?
这话是问花家,其实她真正想知道的,是兄长的选择
花忱倚在栏边,视线投向很远的地方。他良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眉目间带着沉重
花忱(叶忱):小妹,你又是如何想的?在知晓了真相后,你要如何面对以后?
花绾吟(花家主)我不知道
若她一心复仇,自会毅然决然地与玉泽站在一起。可一想起坠落的那张脸,那句想回家的话,她心有顾虑
越想心越乱,她烦躁地喝了两口茶
花绾吟(花家主)哥,你已经做好决定了?
花忱(叶忱):早在我第一次知晓真相时,我就决定了
他垂眼看她,笑容有几分无奈,亦有几分哀伤
花忱(叶忱):第一次发现端倪、第一次抓到窥探花家的人、第一次遇到逃亡的熙王世子、第一次知晓暗斋、第一次看到地宫下那数具焦骨,所有的一切,都在推我走上这条路
花绾吟(花家主)哥哥
她伸出手握住兄长一只手掌,想要给他力量,也让自己得到些许安慰
花忱(叶忱):亲眼见证这一切的玉泽,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痛、恨,如此选择,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让真凶食尽恶果
花绾吟(花家主)我知道,哥哥,我都知道。在这几日里的无数个瞬间,我也想要将那人生吞活剥,想要倾覆天下让所有人憎他、怨他,甚至杀他!
花忱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
花忱(叶忱):你想做的事,为兄替你做;你不愿看到的东西,为兄给你挡。小妹放心,他们早晚会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
花绾吟(花家主)不。我们一起面对!
她推开他,擦干眼泪,坚定地看进他眼中
花绾吟(花家主)哥,我已经长大了,不是那个需要你小心翼翼照看的孩子了。我不太同意玉先生的选择,但我一定会走出自己的路!
这一条路,可以为父母报仇,可以让真凶付出代价;这一条路,可以解大景败絮之忧;一条路,亦可以顾及天下百姓!
只是这一条路是什么样子,她也还不知道 但它跟玉先生不同,也跟院长的选择不同。花忱认真地看着她,片刻之后好似才明白她在说什么,蓦地一笑
花忱(叶忱):世间没有太多的路可以选,但为兄相信你,可以走出自己的路!不过,在你找到自己想走的路之前,你就留在寒江吧
花绾吟(花家主)那么,哥哥你呢?已经决定了,没有任何回旋余地了么?
花忱(叶忱):我要自己到承永帝面前,听他亲口承认他的罪行。在这之前,我不会改变心意
花忱(叶忱):何况我同玉泽一起筹谋,并非只为了复仇,你也见过他的模样
花忱(叶忱):他的心里压着太多东西,若无人牵制,他会万劫不复
说起玉泽,花忱渐渐皱起了眉
花忱(叶忱):玉泽有勇有谋,又太想复仇昭天下书,他原本是真想散播天下,甚至邻国。你可知,若真天下皆知,是何等乱象?
花忱(叶忱):有我在,我不会让他陷入无可挽回的境地。更何况,除了我,这世间,他身边又还有谁?
花绾吟(内心独白)哥哥,可我呢?你总说不会让我孤身一人,可我终究还是孤身一人啊
花绾吟(花家主)我明白了
花忱(叶忱):再者,大景本就腐朽不堪,寒江只是再添了一把火,借乱世之风,是给我们自己的机会,也是予天下新生
花忱一边说,一边为她倒了一盏清茗与佳酿。话毕之时,将它们一齐推到了她面前
花忱(叶忱):小妹你本不必和我一样。你有自己的选择,为兄心中亦感欣慰。无论花家还是你自己,你都可以有自己的选择
花忱(叶忱):记住,你先是你自己,才是花绾吟,再是云中郡主
花绾吟(花家主)好,我明白
花忱温柔一笑,握住了她的手
花忱(叶忱):想做什么就去做,即便我们不同路,只要为兄人还在这世上,总是会护着你的
她眼眶一热,心中第一个感觉到安全,那种与家人彼此依靠,彼此守护的安全
花绾吟(花家主)哥,我也会护着你的,无论同路或殊途
花忱(叶忱):嗯,我知道。我的小妹已经长大了,可以和为兄一起对付暗斋,一起守护花家
那日交谈之后,她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不过,山路蜿蜒,她仍不知这条路究竟是什么模样、又通往何方
兄长提议以《花诏录》召集天下名士,或许她可以从中找到一些答案。与此同时,寒江百废待兴,也急需人才
短短十日,许多如逍遥先生般熟悉的名士出现在了寒江,更多的人,还在赶来的路上。身为花家少主的她,也收到了许多名士的信笺,其中有一封,随信寄了一朵焰蓝色的蔷薇
局势万变,瞬息之间。而局中人所感大势,不可逆。山雨已来,风满楼
铁柱:玉统领,宣京的信!
铁柱咋咋呼呼地举着那封跑死了三匹千里马的信,冲进了碧水楼
玉泽(熙王世子):朝廷装死了这么久,终于有动静了?
玉泽轻笑一声,展开了信
千里加急的信,来自宣京室,却并非承永帝,也并非渊亲,更不是哪个倒霉使者,而是宣望钧
宣望钧的信:我知熙王之事,不能善了。妄然起兵,唯引祸苍生,望堂兄慎重。弟于朝中周旋,已有成效,望兄予我信任。盼兄安
当今宸王一诺,万金难换。可玉泽读罢只是笑笑,随手将这一方信笺,送于风中烛
玉泽(熙王世子):望之
玉泽(熙王世子):你我,终究殊途
华清,谈玄崖,风雪将至
季尧安(太傅):秋谷主,你来华清月余,想寻的药材,可曾寻到?
惊墨(秋家家主):多谢太傅关心,南天竹、紫草,皆已寻到,只差一味春日才开的浮锦花,不过机缘之事,我倒也不强求
惊墨(秋家家主):今日,来与太傅弈最后一局,算是道别
季尧安(太傅):秋谷主客气
季太傅轻声唤来记史,递上一朵完整存放在锦盒内的浮锦花
季尧安(太傅):近来事多诡异,寒江深秋水患,我华清也有一株浮锦花凌霜而绽,老夫昨日机缘巧合得了这株花,留着也无用,若秋谷主需要,便赠你吧
惊墨(秋家家主):季太傅有心了,我替谷中人,谢过太傅
惊墨(秋家家主):只是无功不受禄,季太傅既唤我谷主,想来是有事想问?不妨直言
季尧安(太傅):先生不愧是蝶谷天算,那老夫便不客气了
季尧安(太傅):老夫想问,这天下之局,于我华清,何解?
言谈间,季太傅执白子而落,而这一局棋,正值高潮
惊墨(秋家家主):今日来时,我不慎遗失了筮具,未来得及寻。所幸世上万物全息,此卦,我便以棋数作卜吧
三个时辰后,一局毕
尽职的记史守在一旁,兢兢业业记下:承永十四年冬,季太傅与秋家主惊墨对弈,惊墨以棋局为卦下之势,此局
记史(季家记史):平
季尧安(太傅):不知此卦,何解?
惊墨(秋家家主):棋以黑白分阴阳,平,为阴阳入混沌之象。白子不白,黑子非黑,清流不清
惊墨(秋家家主):季太傅,华清在不久后将有一个极为重要的选择。生死黑白,皆在您一念之间
这晦涩的预言,惊墨没有再说下去,所谓卦不敢说尽,是给问事之人,留一线生机
季太傅没有追问,他低喃着惊墨方才念过的诗,浅笑着站直了身子,告辞了
季尧安(太傅):太白已入月,黑白亦莫测。大雪孤鸿哀,浴火涅槃起
苍茫风雪刹时起,他蓦地弯腰咳了数声,然后又挺直腰背,孤身走入风里、雪里,走入了那个惊墨看见的未来
华清暮雪,千万人将火湮灭,独有一人,踏过风雪,以血肉之躯,护住那奄奄一息的光
惊墨(秋家家主):这世上,逆命而行者,又多了一人
惊墨(秋家家主):愿我们,都能等到浮锦花开,春燕归来的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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