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凝望着回忆（3）

“夜空中最亮的星 能否听清

那仰望的人

心底的孤独和担心

oh夜空中最亮的星

能否听清

曾与我同行

消失在风雨的身影”

——歌曲《夜空中最亮的星》逃跑计划

6

303最近状态很不好。

恶心、反胃、发热。

夜里三点，他闪着幽怨的眼睛，懒散地躺在床上。

连同他冰冷的心，炽热的身体。

仿佛有个人，总在耳边告诉他，他的不辞而别。

不要他了吗？

就好像，他从来没来过。

饭碗砸了，工作丢了，没人赔。

也没有人陪。

习惯了吧。

他打开电话，对着他很久很久没有打过的号码，发呆。

大概还记得他们出去玩，来到城市郊区。

树深深扎根在黑土之下，牢牢地牵住树干，干净又沧桑的气息透过树荫，树皮里似乎流淌着绿色的血液。

树枝僵硬地斜戳着风，像枯瘦的手，深黑的、棕色的漆喷溅残滴在阴暗的土地上。

只剩明艳的透着淡淡的清香的叶子飘摇在凛冽的风中。

有夜晚的静谧，更多的是白昼的憔悴。

“树都枯了。”303随意倚着靠背，扶着手机，一脸懒散。

“是啊......”null撑着方向盘，微张着嘴，眉间轻皱，冥界灰暗的天像照在了他的脸上，只有缥缈的感叹感慨。

一时间安静的只能听到汽车发动机嗡嗡的闹人声。

风吹过，像过来很多年很多年那样，掠过山的边境，浸润海的蔚蓝。

就像人生总会枯萎，假象无尽。

不知谁的欢呼声传来，将303的思绪拉回房间。

今天是什么喜庆的日子吗？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开心！

可能大家都有人陪，而自己孤独寂寞吧。

“你什么时候回来？”一句话刚打在了屏幕上就被303撤回了，随后只剩干巴巴的“我想你了。”

但我真的想你了，义无反顾，无可救药。

我好像没做错什么，为什么你要走呢？

我一样做早餐、一样扫房间、一样洗衣服、一样写文件、一样听你话啊！

难道我上次说你不懂得关心别人，你生气了？

我道歉了啊，你不是说没事吗？

难道怕我连累你生活，让你压力大？

我已经做得够好了吧，发的工资一半给你，一半交房租，付的大数额会和你汇报，不会连累你的啊？！

还是我天天出去吃饭，你觉得浪费？那我不吃的，也不和同事去嗨了，天天陪你，好不好？

你的衣服我买了，爱看的书放在书架上了，零食全放在了抽屉里，你应该找得到啊？

每天都会发“88.8”、“99.9”的红包啊，我很关心你的事业、你的朋友和家人。

买的东西不是也分你一半了嘛，甚至夜里给你送奶茶，为什么要生气呢？

像到这里，303心里紧了紧。

上次夜里11点，他包着两杯热奶茶，跑向nul工作的地方。

风雨交加、朔风刺骨。

他顶着大风，一人走在小路上，砖块被他踩得咚咚响。风几乎掀飞了他脆弱的外套，剩下里面单薄的T恤衫。

树叶哗啦的摇晃声像在嘶吼，将不满与愤恨发泄出来，再也不收回去。

委屈后悔的泪水在眼里打转，他不想送奶茶了，但想到null的微笑，他又坚持下去了。

过来好久好久，无边的黑暗依旧没退下去，他想放弃，null却来了。

null就安静地站在那儿，与303狼狈的模样不同，他脸上闪动着笑意，平静又温柔。他将两只白皙的手插进黑色的口袋里，等人的样子，勾起夜色。

而那个等的人，是他。

虽然那天null只不冷不淡地问候几句，但303依然热情似火，将奶茶送到他身边。

303眸光柔和了几分，随后是凄厉的冷淡。

兴许我管得太严了，让你不舒服？

不应该啊，你半夜三更回来我从来没骂过你，最多叮嘱你好好休息。

到底为什么呢？

你为什么要这样......

还是做得不够好啊......

他苦笑着，灭了手机，不在触碰内心的沟壑。

好累，放不下。

困了，睡了。

7

公交车上，斜阳的剪影和煦地照过来，让整个车子一半陷入温暖，一半湮没昏暗。

投过一元钱的303戴好口罩，无声地坐在座位上。

一个挎着篮子的老奶奶笑盈盈地走过来，用沾满污垢的指尖指指他，语气无理：“小伙子，让个位？”

见303丝毫不动，她有点着急，勾了勾手指，红色的身躯蠕动着：“你看我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啊！”

303叹了口气，道：“奶奶，我也很累的。”他伸长腿，手捂着头，疲倦地晃晃身子，有种下一秒就晕过去的感觉。

老人急了：“让你让就让呗！年轻人有什么累不累的，我看你是没累好！就会伸腿妨碍人家。”

老人大声发泄着自己的不满，引来了周围人的议论，甚至有人指责他：“就是，给老人让个座，怎么了！你看我还不是站着的，也不觉得累，就你矫情的要死。”

“一看他就不是什么好人，燃个白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出丧事了。”

“这种人活该出丧事，对老人这么凶。”

眼看周围人议论声越来越大，还有了颠倒黑白的意味，303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

老人得意洋洋。

车子半边残阳如血，半边阴冷淡漠。

为什么都欺负我啊......

他打开手机，看着仿佛冻结了的联系人账号，苦思了一会儿。

所以，有人欺负我，你也毫不在意，是吧？

死的不仅是你的账号，还有我的心。

半年你到底在干什么呢？

找到了新工作，搬到了新家，甚至......有了女朋友。

还会记得我吗？

罢了罢了，谁记得过客？

愿你好好生活下去。

再会，再回，再晦。

呵......为什么都欺负我？

我真的不值得被人喜欢？

为什么都抛弃我？

想起小时候爸妈离异，到孤儿院了总被别人欺负的很惨，他们会把粉笔塞满303的嘴，会用柳条抽他，逼他说侮辱自己的话。

那时候就像现在一样，没有任何人帮他。连他最信任的老师，也没当回事。

他常常一个人哭到半夜，还被别人拳打脚踢。

等到他被领养，原本以为苦日子到头了，没想到却是新的折磨。

那家人不和睦，领养他的女人本就和他老公赌气，把他带回来也只是玩玩而已，终会被他丈夫劝放弃的。

也就是说，没把他当成一回事。

无论他怎么听话、干再多的家务活、哀求他们不要把他送走，他们依旧我行我素。

其实那段日子还没有孤儿院的日子好，最起码孤儿院还有饭吃，但这里，他只能自己捡垃圾换钱买吃的。

但他享受有家的生活，说什么也想紧紧抓住这种生活。

可怎么办啊，他没人要啊。

窗外烟花五彩斑斓，连着点点碎星，划破长空，闪亮的星火落下，滑过墨色的薄暮。

303仿佛看到有人在哭泣，在淌眼泪。

这也是他心底想做的事。

晚风透出寒意，像要把每个人都撕裂，颤颤巍巍。

真是几多欢喜几多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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