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1）

京城最后一场雪落的时候，塞外的风沙正被血溅湿。

北风卷着寒意，张扬地掠过这片战场。

风声，鼓声，厮杀声，惨叫声，充盈四野，鲜红的血液很快绵延到四方，何昭颜握紧手中的长戟，麻木地斩杀敌将。

耳边鼓声愈重，厮杀声却渐渐淡了下来，这预示着，又一场战役结束了

何昭颜眯着眼看了看四周，天边的黑云将这凝重的气氛渲染得更加沉郁起来。

敌军已被全数斩杀，汉军再次大获全胜。

“平羌大捷！速速回报朝廷！”

何昭颜拔起地面的旌旗旗杆，将手放在嘴边，吹了一声口哨，一匹通体雪白，粉口粉蹄的战马嘶鸣着从远处奔过来，何昭颜也没等它停下，看着它近身后，她直接翻身上马，动作干脆利落，十分熟练。

肆虐的风勾起她鬓边碎发，朦胧了她的视线。

何昭颜对此却毫不在意。

她用力拍了拍马背，双腿一蹬，受惊的马儿带着她在大漠中狂奔，高高扬起的旗帜呼啸出胜利的呐喊，其中还混杂着何昭颜的驭马声。

将士们迅速集结成一个方阵，他们手中的长矛齐齐举起，又落下，举起，再落下，整个大漠中漾着震耳欲聋的口号声。

何昭颜举着战旗围绕方阵转了两圈后，她扯扯缰绳，身下的战马被迫停下，两只前腿不受控制地高高抬起，眼看就要向后翻到下去了，何昭颜松了松手里的缰绳，俯身平衡了一下，马儿才稳稳落足。

马蹄在沙面踏了两三步，浮在半空的沙尘像是定格住了一样。

远方一个小黑点迅速向何昭颜所在的队伍奔来，待那黑点更近了些，何昭颜才看清来人。

是她父亲的副将，岑阳将军。

“恭喜再次取胜，何将军，善后的事就交给我吧，你阿父要派你去京城一趟。”

何昭颜心里有些纳闷，边疆战事吃紧，正是用人之际，阿父让她回京城做什么？

“岑将军，我阿父可曾说明缘由？他让我去京城做什么？”

岑阳摇了摇头:“这个属下也不清楚，何将军还是先回一趟冯翊吧，将军会亲自告诉你。”

何昭颜点点头:“有劳岑将军了，我这就回冯翊。”

何昭颜将手中旗帜对准军队方阵正前方，轻轻一扔，战旗就规规矩矩地插在沙漠中，狂风吹过，旗身发出“呼呼”的声音。

何昭颜踏着风声，在大漠中挥动马鞭，马蹄扬起沙尘，在离沙面三寸左右的地方形成了一条小道。

♥

冯翊城。

“阿父，阿姊到城外了，二兄和四弟已经去接她了。”

说话的人是何昭颜的三弟，何盛泽。

何庆永微微颔首，他放下手中的布防图，整理了一下护肘，说:

“别忘了先给你阿姊准备热水，她刚从战场上下来。”

“阿父放心，岑鸢早就准备好了。”

何盛泽话音刚落，门口就有了说话声，何庆永寻声望去，就看到了正好走进来的何昭颜。

“阿父，我回来了。”

她语气有些急，喘息声微重，想必是因为刚刚长途跋涉，还没来得及歇口气。

“这次战况如何？没受伤吧？”

何昭颜取下遮脸的面具，一张明艳昳丽的脸露了出来，她将面具递给身侧的何盛泽，然后有些不屑地笑了笑:

“他们无非是人多，绞杀时废了点力气，就这些虾兵蟹将，还伤不了我。”

何庆永当然猜得到，问这么一句不过是为了听听她语气里的自豪感。

——这才是何家儿女该有的傲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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