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上下都被关在一起。
老爷子毕竟年事已高,短短几天,就仿佛苍老了数十岁,满头花白,脸色也透着萎靡。
看见张极怒气冲冲进来,他却笑了,“怎么?在真源手底下吃瘪了?”
张真源!
张真源!
为什么到哪儿都听得到那个废物的名字!
他掐住老爷子的下巴,眼神凶狠如豺,脸色扭曲的像个魔鬼,“你立了遗嘱?你竟然要把张家全权留给那个废物!我也是你孙子,我也是张家人,为什么你从来不考虑我!”
老爷子嗤笑一声,毫无畏惧迎上他的视线。
“畜生怎么能继承家业?”
张极被讽刺,表情狰狞,一张脸涨得通红,扬手就要打他。
穆叔在一旁急红了眼,大声怒吼,“住手!”
话音还没落,外面就传来阵阵引擎声,一声巨响,像是工厂大门直接被人轰烂了。
张极脸色一变,阴翳地朝门口看去,手上还不忘把老爷子拽到身前防身。
果不其然,来人正是张真源。
他挥走眼前的灰尘,捂着口鼻满眼嫌弃,“怎么有股酸臭味儿。”
老爷子眉头微蹙,显然是担心张真源的处境,他不想自己成为他的软肋。
“你怎么亲自来了,也不嫌脏。”
两人指桑骂槐,就差指着张极的鼻子骂。
后者一脸阴狠,眉打成了死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明明这个地方只有他的心腹们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
张真源没有回答,只是意有所指地笑了笑。
“金钱能使鬼推磨,这个道理还要我教你?”他边说边用目光在他身后的属下们身上巡梭。
和他目光接触的人都飞快转移视线。
这样一看,仿佛每个人都有嫌疑。
张极怒火中烧,“少挑拨离间了!就算你找到这儿又能怎么样?难道你敢硬抢吗?”
他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刀,正抵在老爷子颈边,因为用力,已经勒出了一条血线。
老爷子眼神不惧,依然是正视着张真源,“爷爷老了,你不用管我,也不必受这畜生的威胁!”
张极发狂,眼睛猩红,失了往日在外人前的优雅,变成了另一个疯子。
“给我闭嘴!”
他手上的刀刺进老爷子的血肉里,眼里蕴着癫狂,“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张真源眼神倏地冷厉,毫不犹豫道,“张家给你,你把爷爷放了。”
没想到张极听了这话竟然放声大笑。
他手上故意失了准头,好几次都差点划开老爷子的皮肤,看得张真源心都揪在一处,杀意骤涨。
“张家?你们该不会真以为我的目标是张家那些财产吧?”他直勾勾盯着张真源,“难道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夺回张家是其次。
但他从始至终的目标都是张真源!
把他踩在脚下才是自己毕生最大的心愿!
张真源面无表情,“想要我的命,就堂堂正正来拿,用旁门左道算什么本事。”
张极不吃这套,轻笑道,“只要能达成目标,手段无所谓。”
两人目光在半空碰撞,仿佛有噼里啪啦的火花燃烧。
眼看张真源落入劣势,老爷子也不慌,气定神闲阖目养神。
见到他老人家这个样子,张真源也笑了。
爷爷果然信任他!
他突如其来的笑容,让张极心生警惕,还没来得及质问,就感觉有数个红点锁定在了他的额前。
常年和穷凶极恶的匪徒打交道,他瞬间反应过来。
有狙击枪!
“看来我谈判的筹码到位了。”张真源学着他微笑,“成功的过程不计较手段,这话可是你说的。怎么样?一命换一命,这笔买卖,你做吗?”
张极面无表情。
他毫不犹豫带着老爷子步步后退,等退到墙角,猛地一推,将他摔在地上,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时,自己闪身躲进了暗门。
狼狈逃离时,他心底恨意剧烈翻涌。
又少了一个筹码!
张真源上前扶起老爷子,弯腰拍去他身上的灰土,满脸愧疚,“对不起,爷爷,让您受苦了。”
要是他早点防备,也不至于让他老人家遭此侮辱。
老爷子宽慰地拍拍他的肩,脸色却是憔悴不已。
“他狼子野心,留着迟早是个祸害,你不必心软,想办法除掉他吧。”
话听起来果决,可老爷子的声音里含了些无可奈何和不忍。
张真源若有所思。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轰鸣,他面容一凛,直升机到了!
“爷爷,为了安全起见,这段时间您先去国外休养,等解决了这条疯狗,我再把您接回来。”
他怕狗疯起来,会见人就咬。
老爷子想留下,却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于是没有拒绝,匆匆上了飞机。
等直升机升空远去,他才冷着脸吩咐手下。
“把人找出来,斩草除根!”
爷爷说得对,这条疯狗留着就是祸害,还是趁早捕杀了好!
可张极早就仗着熟悉地形跑远了,开车离开的过程中,他接到下属的消息,得知老爷子安然无恙得救,甚至还乘坐直升机出国时,那股恨意突然有了宣泄口。
他猛踩刹车,眼神中是毫不遮掩的毒辣杀意,“老东西想一走了之?可没这种好事!”
“你不是疼爱那个废物吗?那就先去地狱等他吧!”
张极从车座底下拿出包裹严密的塑封袋,里面只有一张卡,他手指翻飞,把卡插进手机,拨通电话,操着一口纯正的意大利语。
“帮我办一件事……”
暮色时分,张真源回到老宅,突然接了一通电话,他呆坐了片刻,唰得起身,脑子却一片空白。
什么叫飞机坠毁?
机上四人无一存活?
不过半天的时间,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故?
正在这时,穆叔近乎失态地冲进来,腿一软跪在他面前,老泪纵横,“少爷,老爷他……”
话没说完就失声痛哭起来。
张真源没动,橡根木头一样沉默着站了许久,才行尸走肉地往外走。
他的薄唇没有太多的血色。
“爷爷……”
是他的错,是他一意孤行要把爷爷送出国,是他没有亲自护送爷爷离开。
所有沉痛和自责疯狂的在胸口交织,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穆叔在身后闷声痛哭,却更担心张真源,他起身跟上他,声音哽咽的说不出话,只能断续才能勉强连接成完整的话语。
“老爷子生前最担心的就是少爷你,无论如何,请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别让老爷子担心了。”
张真源木讷的站在原地,闻言他又回头看着穆叔,目光越过他,好像爷爷就站在玄关处,朝他微笑。
一连几天,张真源都不吃不喝,直到警方有了消息,他才走出房间。
穆叔和他一同走到门口,一辆警车停在那里。
车上下来两人,神色凝重的看着他,“张先生,节哀。”
他全程沉默寡言,只有在看见那一方小小的盒子时,表情才有了细微的变化。
他小心翼翼接过盒子,连一分力气也不敢多用,眼眶猩红,死死压抑着翻涌的情绪。
可手指却还是肉眼可见的在发抖,他身体站的笔直,微微垂眸,想要掩下自己的悲痛。
眼泪却还是落在了骨灰盒上,他再抬眸时,脸色苍白的像是一个死人。
负责此次案件的是位姓苏的年轻女警官,她姣好的面容上满是于心不忍,尽量放缓了语气。
“飞机损毁很严重,我们没能找到完整的遗体,很抱歉。”
张真源声音沙哑道,“谢谢。”
穆叔也仿佛一息间老了数十岁,红着眼眶看着骨灰盒,他和老爷子几十年的主仆情谊,看见这个情景,简直是肝肠寸断。
张真源动作微顿,五指收拢,过了一会儿,他才把骨灰盒郑重交到了穆叔手里。
他没脸面对爷爷,是自己害死了他,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那群人,以合法的手段让他们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苏警官蹙着眉,“对了,我们追查到这次事件可能和国外一个叫M3的恐怖组织有关,你们上次在游轮上的绑架也是他们的手笔,所以这段时间,请务必小心。”
他们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张真源眼神冷厉幽暗,缓缓咬出M3组织的名字,手指收紧,隐隐有关节的响声。
新仇旧恨。
他和这个组织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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