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和

周日下午，维克多来得早，自习课还没开始，便跟威廉他们去操场打篮球去了。

上午下过雨，天气还有点凉，天边寥廓，碧空如洗，云层像是干净的白绒缀于深蓝色天幕，底下的少年一身蓝色运动衣，又高又瘦，长袖挽到了胳膊肘，露出白皙有力的手臂，运球、投篮敏捷至极，在一群同龄人里面也过分出挑。

维克多喜欢打篮球，他在篮球场上是会发光的。

余光在不经意间瞥见簇拥着的人群中的一抹金色时，维克多稍微一愣，定睛看过去，艾格那双幽蓝色的眼眸恰好与他对视。

艾格的气质跟在场的喜欢打篮球的男生都不一样，站在球场边显得有点违和，他的皮肤是那种几近剔透的白，像是被雪藏了很久终于被放置在了阳光下的易碎品。

维克多·葛兰兹：“?”

维克多偏了一下头。

这臭书呆子是来找他的?

果不其然，艾格在跟他对视上的下一秒变了脸，拧起眉，不屑地睨了他一眼，但是眸色突然一愣。

不知是谁投偏了方向，那抛在半空中的篮球正直直朝他砸来，那么近，投下的阴影直接覆在了少年茫然仲怔的脸上。

已经来不及往旁边跑了，艾格张皇失措地看着篮球越来越近，甚至脸上都感觉到了随之呼来的风声，他眼睫轻颤，下意识地闭了眼，抬起手遮挡。

但并没有料想中的疼痛。

艾格愣了愣，放下手，抬眸一看。

离他只有一尺之遥的位置，篮球定在了半空中，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正托着它。维克多神色平淡地看着他，额间一层薄汗，栗色的头发湿成了几撮。

空气静寂了片刻。

维克多扯了扯唇，坏笑了一下，手指一松，那篮球便掉到了地上，滚了半米远。

维克多·葛兰兹：“吓到了？”

艾格本来神色有点茫然，听了这话却很不服气，不爽道:

艾格·瓦尔登“我才没有。”

球场上原本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仲怔的人群终于反应过来，有人扯着嗓子喊道:

“这谁扔的球啊？怎么扔的啊？差点砸到人家女生了!”

艾格·瓦尔登“?”

艾格闻言眸色一顿，随即敛下眉，绷着脸看向声源处。

他被维克多遮挡在身后，只露出那绺金色头绳绑成了小辫子，那人显然是没看清。

维克多·葛兰兹：“他不是女生。”

那人瞬间尴尬下来，悻悻闭了嘴，混入了人群中。

_

学校医务室。

维克多侧头看了一眼艾格，金发少年立在他身边，双手抱在胸前，垂眸看着他，扯起半边唇角，表情依旧很冷淡。

校医将维克多受伤的右手擦了药，包扎起来，并耐心地嘱咐他短时间内不要磕碰到了。他笑着嗯了一声，点点头。

眼看出了医务室门，艾格从身后撞了一下他的肩，他变停了下来，回头看向走来的眉头微皱的少年。

艾格·瓦尔登“你是什么意思啊？不接受我的道歉？”

维克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封“真诚”的道歉信，笑了笑，调侃道:

维克多·葛兰兹：“学神的道歉信太‘真诚’，四分之三的内容都在‘道歉’，在下委实担当不起。”

他有意将“真诚”二字咬得异常清晰，其言外之意也溢于言表。

艾格盯着他，眨了眨眼，脑子里飞速回想了一遍信的内容，抿了下唇，随即脸有点红。

那封信毕竟是封道歉信吧，他好像是有点偏题了，四分之三的内容都在……都在变相地骂维克多混蛋。

虽然他确实很混蛋。

艾格·瓦尔登“那是我第一次给人写道歉信。”

沉默几秒后，他最终只说了这一句话，很不自在地看向别处，语气无辜又憋屈。

维克多偏头一笑:

维克多·葛兰兹：“那我就更不能接受了。”

艾格·瓦尔登“你……”

怎么会有这么不知好歹的人啊？

艾格抬眸盯着他，眸中略有愠色，但更多的是委屈，眼尾也有些发红，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来，或者说正在酝酿怎么把维克多骂个狗血淋头。

然而这副模样落到维克多眼里，却好像有点可爱。

瞧把学神委屈的，实在是于心不忍了。

维克多·葛兰兹：“开玩笑，我接受学神的道歉，我本来也做得不够好，还望学神大人不记小人过。”

艾格瞥了他一眼，轻哼一声，依然绷着脸，唇角却扬起一抹笑。

艾格·瓦尔登“算你有点自知之明。”

_

维克多·葛兰兹：“完蛋，写不了字了，数学作业还没写呢，这下要死在潘丽娟手里了。”

尝试了几次握笔写字，实在是费力又疼痛，维克多瘫在椅子靠背上，看着桌面上摊开的数学练习册，叹了口气。

艾格·瓦尔登“这不是周末作业吗？待会儿晚自习下课就要检查。”

艾格扫了一眼他的桌面，以及那只包扎了白纱布的手。

维克多·葛兰兹：“写不下去，不会写，数学烦死了，我上半辈子可能是抢了他老婆吧，这辈子这么折磨我。”

维克多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的数学练习册，眸色薄凉至极，俨然已经跟数学结成深仇大恨。

然后他看见艾格摊开手，侧头看向他:

艾格·瓦尔登“给我。”

维克多·葛兰兹：“干嘛？”

艾格·瓦尔登“我给你写。”

毕竟也是为了护着他，维克多才会受伤的。现在他帮维克多写作业，就算是互不亏欠了。

维克多·葛兰兹：“!”

维克多感到难以置信，确认了艾格那表情不是在戏弄他之后，才兴高采烈地将练习册递了过去。

臭书呆子——哦不，学神居然这么好!!!

可以再次逃离潘丽娟的魔爪，维克多激动又欣喜，兴奋之余下意识地环住艾格的肩，将他往怀里一揽，凑上去蹭了蹭他的脸:

维克多·葛兰兹：“好学委，好学神，艾格你太好了！”

艾格正在写数学竞赛题，猝不及防被他揽过去，这一系列动作下来，整个人都有点懵，睁大了眼，瞳孔地震，反应过来耳根都红透了，飞速推开了维克多。

艾格·瓦尔登“你干嘛……别离我这么近!”

维克多愣了一下，怔怔地看着面前有些扭捏的某人，有些不解:

维克多·葛兰兹：“怎么了……两个男生搂搂抱抱怎么了？”

他过去经常跟玩得要好的兄弟勾肩搭背，击掌拥抱的，也没见过这种反应的，这臭书呆子真是娇气!

嗯，或许他们还没好到那种地步。

艾格·瓦尔登“反正就是不行。”

艾格绷着脸冷声道。

他好像是有点过于敏感了。但是，他真的不能接受和维克多那么亲密地贴在一起，维克多凑上来的那一瞬间他浑身每一根神经都变得异常敏感，脸也在发烫。

有点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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