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龙吟京华之途（同行篇）

查紫苏轻叹一声，却还是打开竹筒，抽出其中的一张纸递到少年手上，上面记载着人名、籍贯、事由……

查紫苏觑着少年的脸色，却没有看到预料中的表情，不禁挑了挑眉

查紫苏（炸紫酥肉）：你……

伊蓝念这是，身契文书？

查紫苏（炸紫酥肉）：嗯，是

伊蓝念你与那位钱少爷打赌，赌的……是一条条人命

查紫苏（炸紫酥肉）：……

伊蓝念从文书上看，他们既然是犯人，自然有大明律例处置，怎么会沦为权贵游戏交易的筹码！？

查紫苏没来由地有些心虚，但还是开口试探

查紫苏（炸紫酥肉）：到我府上，总比落到其他人手里好罢～只要能哄我高兴……

伊蓝念紫苏公子，告辞

查紫苏（炸紫酥肉）：你，生气了？

少年没有回话，只是将自己手中的身契文书重新塞回竹筒里，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查紫苏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也站起身来，一个箭步拦住了少年去路

伊蓝念抬手就打，一掌拍在查紫苏身上，震得他倒退三步

查紫苏（炸紫酥肉）：唔……

伊蓝念趁机奔下了楼梯，高声喊着

伊蓝念我要去报官！

查紫苏（炸紫酥肉）：哎，等……

查紫苏一个没站稳，原地醉倒，他的随从却眼疾手快地窜出来，拦住了伊蓝念

“哎——留步，留步啊！”

伊蓝念留下来揍你一顿吗？

那随从打了个寒战，但还是硬着头皮拦住了少年，他得为自家不着调的公子解释一番

“不是……嗐！您误会了！”

伊蓝念……你倒是说说哪误会了？是游戏取乐，还是买卖人口？

“对不住，都怪我们公子没个正形，玩笑开大了。他是赵王跟前的红人，平时多有趋炎附势之徒上来攀附，方才那样说，只是想试试您的品性。”

“那些身契，都是被冤枉陷害的良家子，本不该入罪。公子每次赢了人，都把身契烧了，暗中放他们走，才有了私蓄奴婢、纵游欢场的坏名声。就连我，也是这么被赢回来的。”

“公子是真心结交，嘱咐我向您致歉，还邀请您到府上做客。”

伊蓝念你不必替他说好话，他醉成那样，如一滩烂泥，怎么嘱咐你？

那随从尴尬了一会儿，就见眼前的少年叹了口气，转身回来二楼，他欣喜不已地跟上去，然后就看到那身材瘦弱的少年将自家烂醉如泥的公子一把拎起，打横抱着

伊蓝念竹筒拿上，前头带路

“哎——！”

……

赵王府，查紫苏房间

查紫苏醉眼朦胧地揉着太阳穴，似在疑惑为何他转眼就回到了住处，待看到端着醒酒汤进来的人，他愈发确认自己醉得厉害

查紫苏（炸紫酥肉）：你……你不是……去告官了吗？

伊蓝念告回来了，等会就有人来抓你

查紫苏（炸紫酥肉）：啊？

伊蓝念趁查紫苏呆愣，眼疾手快地把一勺醒酒汤塞进他的嘴里

查紫苏（炸紫酥肉）：唔咳咳咳……好啊，你拿我消遣呢

伊蓝念我若是拿你消遣，便不会特地去王府的厨房给你煮醒酒汤来喝

伊蓝念我在周边打听了一番，没想到你的风评竟然还行，顶多是胡闹荒唐，没做过什么坏事

其时，天潢宗室追求风流雅致的生活，喜好富贵奢华的乐趣，四方骚人词者、酒徒浪子、禅客羽服无不闻风而动，围绕天家贵胄形成了特殊的交际圈，而这查紫苏正是个中翘楚，以擅长游戏享乐之道牵动京城潮流，深得赵王青眼

伊蓝念身契上的那些人……是罚入教坊司的清官之女、不能完成活计被斩断手指的绣娘、被豪强欺压抄没家产的商贩……

伊蓝念从某些方面上说，你确实救了他们，是我莽撞了，所以替你煮碗醒酒汤表达歉意

查紫苏（炸紫酥肉）：得，我们一人道歉一次，扯平了～就是没有想到你小小的个子，手劲这么大，嘶……

伊蓝念疼吗？

伊蓝念我可没用多大劲儿

查紫苏（炸紫酥肉）：好吧，疼是不怎么疼，但是丢人啊～

伊蓝念那也怪不得我，是你做好事不说清楚

查紫苏（炸紫酥肉）：好事？我私蓄奴仆，私放罪犯，可都是些犯法的事

查紫苏（炸紫酥肉）：他们犯的“罪”，都明明白白走过文书，按法罚判，要不是凑到我面前，我才懒得管……

查紫苏（炸紫酥肉）：去赏花、游猎、斗促织、射柳、捶丸……多好啊，若没有看尽天下繁华、赏玩诸般物事，岂不是白来世上走了一遭？

他口中嘟嘟嚷嚷，似借着醉意一股脑倾泻情绪，伊蓝念放柔声音，接着他的话聊下去

伊蓝念那你为什么要管？

查紫苏（炸紫酥肉）：为什么要管？那你今日为何会因为身契而发怒？我们总有些地方是一样的，你又何必问我？

他还是一副嬉笑模样，眼里却有些哀恸之意

伊蓝念紫苏，你若当我是朋友，心里有事，不妨与我倾诉一番

查紫苏（炸紫酥肉）：也不是什么隐秘，至少在豪门贵胄眼里，只是一件小事罢了

查紫苏（炸紫酥肉）：我就是……放不下，看不得跟她一样的可怜人……

伊蓝念是……窈娘夫人吗？

查紫苏（炸紫酥肉）：你说什么，夫人？

查紫苏（炸紫酥肉）：那个人可从来没有让她成为一天的夫人啊……

伊蓝念……

伊蓝念紫苏，我能知道她是你的什么人吗？

查紫苏（炸紫酥肉）：你的样子，不像不知道啊～

伊蓝念我猜的～

查紫苏（炸紫酥肉）：……

查紫苏（炸紫酥肉）：她是……我的亲人

查紫苏（炸紫酥肉）：你可听过“炸紫酥肉”这道菜？

伊蓝念当然听过了，这道菜以猪肋条肉为主料，先煮再炸，成菜色泽棕黄发紫，故得其名，据说是赵王府一名侍女发明的，那名侍女也因此得到了赵王的宠爱

伊蓝念那名侍女的名字叫窈娘

伊蓝念你说她是你的亲人？

查紫苏垂下眼帘，情绪低落

查紫苏（炸紫酥肉）：这个故事，还有另一个版本……

……

“那个窈娘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王爷也被她弄得五迷三道的……”

“听说是呈上了一道菜，正中王爷胃口。看她费的功夫，倒是一片痴心。”

“原来是个傻丫头。别看现在蜜里调油的，王爷新鲜一会儿也就完了，瞧着吧。”

盛装打扮的女子对着铜镜枯坐，一坐便是一整日，任凭外面歌舞喧闹，这间厢房依旧寂静

“少年窈窕舞君前，容华艳艳将欲然……”

查紫苏（炸紫酥肉）：窈娘姐……

“紫苏？是不是王爷让你来传我，我这就去……”

查紫苏（炸紫酥肉）：不是，是我自己来看你，王爷，没空……听说你近来清减不少？

“他喜欢什么歌舞，我便为他学来；他喜欢吃什么，我也为他做，我只有这一片心，都给他了。紫苏，你是王爷信重的人，是不是我做得还不够？我要做什么，才能赢回他的心……”

查紫苏（炸紫酥肉）：窈娘姐，你做得够多了，这场所谓的“爱”，只有你……

“不！不是这样的。你、你别说……”

女子骤然拔高了声音，竟有些哀哀哭求的意味

“近日路过窈娘房间，怎么没听到她哭哭啼啼的了？”

“你还不知道？前阵子她非要攀扯王爷说话，王爷恼了……”

在嫉妒的土壤中，得不到阳光照耀的花儿，终究失去生气，枯萎凋谢了……

查紫苏（炸紫酥肉）：可笑，可笑，为了这虚无缥缈的东西，赔上性命，值得吗？

查紫苏（炸紫酥肉）：我不怨她，我也不怨她们，真正可厌的，只有……

伊蓝念赵王

查紫苏（炸紫酥肉）：……！

查紫苏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仿佛要陷入梦乡，伊蓝念却漫不经心地搭了话，让查紫苏瞬间惊醒，瞪大眼睛看着身旁的少年

伊蓝念你应该已经有打算了吧

查紫苏（炸紫酥肉）：嗯……

伊蓝念唉，我觉得你不会成功

查紫苏（炸紫酥肉）：呵，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呢？

查紫苏（炸紫酥肉）：话说回来，你又是哪家的小公子，如此的……

查紫苏（炸紫酥肉）：（内心）俊美无双，多才多艺……

伊蓝念我是空桑少主，我叫伊蓝念

查紫苏（炸紫酥肉）：空桑？传说中的美食圣地？

伊蓝念一个餐馆而已

伊蓝念不过，你可能不太了解今年的新科进士，我是榜眼

查紫苏（炸紫酥肉）：——！！

查紫苏（炸紫酥肉）：你，你说什么？！

查紫苏（炸紫酥肉）：怪不得你这么贵气！

伊蓝念我贵气是因为我有钱，有气质，不是因为我是个小小的榜眼

查紫苏（炸紫酥肉）：……

查紫苏（炸紫酥肉）：你这是在炫耀吗？

伊蓝念这叫凡尔赛

查紫苏（炸紫酥肉）：呃呵呵……

伊蓝念不过，我来京城其实不是为了仕途，而是为了一个家人

伊蓝念听说你交游广阔，可否行个方便，替我打听一个人？

查紫苏（炸紫酥肉）：你既不信我，怎么又央我做事？你啊你，也太不把我这个纨绔当回事了吧

伊蓝念我知错了～

伊蓝念查公子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心地善良……

查紫苏（炸紫酥肉）：好了好了！

查紫苏（炸紫酥肉）：不逗你了，你想打听什么人？

伊蓝念是个少年人，叫北敬

查紫苏（炸紫酥肉）：有点意思，这可不是普通的聊天话题啊～你打听他做什么？

伊蓝念听你的语气，你认得他？

查紫苏（炸紫酥肉）：何止认得，我们可是多年的好友～他在御前行走，颇得皇上信任！

查紫苏（炸紫酥肉）：不过这样重要的人，却在数年前无声无息地失踪了

伊蓝念怪不得，所以京城无人知道……

伊蓝念失踪又是怎么一回事？

查紫苏（炸紫酥肉）：没人知道，偌大的一个人，凭空离奇消失，毫无征兆

查紫苏（炸紫酥肉）：据我对皇上的了解，他极有可能在替皇上查找某个人的下落，某个……会阻碍他皇位之人

伊蓝念呵～

伊蓝念的确像是皇上会做的事

伊蓝念当今皇上以非常手段即位，而会阻碍他的人……除了前朝失踪的革除君朱允炆，再不做其他人想（低声）

伊蓝念北敬他……卷入了皇位之争？

查紫苏正欲出言解释，只见少年语气一松

伊蓝念不会，若是那种程度，怕是早已腥风血雨，应当只是派他去做寻人任务而已

查紫苏（炸紫酥肉）：极有可能，我也不敢深入调查，唯有旁敲侧击找些线索，最后一个探子传来的情报，唯有三个字——

查紫苏（炸紫酥肉）：锁龙井！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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