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袋子、希望这趟列车没有终点（5）

啊啊啊，路易，你对待我的手法很粗暴嘛。朋友说。

别管。路易很认真地说。

我们再玩一次捉迷藏的游戏吧。

路易再次睁开眼，天很黑，窗外没有光。除了杰姆士，列车上的那些乘客都不见了，时间应该过了很久。

“我们还行驶在海上吗？”

周围黑漆漆的，耳边只有列车窗外疾风的呼啸声，她闻到绿檀木的味道，很快消散了，取代而之的是臭味，空气有点闷，又有点冷。

“这个车厢供电不足，一切都会好的。后面有盥洗室，来电后你可以去洗澡了。”杰米在她身后说，声音很奇怪。

路易打开手机，没信号。

“你好像什么都知道。”她说。

“我不知道。”

“下一站是哪？”

“海的对面。”

“废话，我要去阿拉斯加。”

杰姆的声音变得模糊了：“那里的天空是美的。”

“即使远航过撒马尔罕，海浪的拍打犹如钟响。”

“你想干嘛？”路易说。

“没事，凌晨四点，你还不睡觉吗？”

“我睡得够久了。”路易伸了一个懒腰，把袋子放在旁边的座位上。“其他人呢？”

“他们到站了。”

“乘务员小姐怎么没叫醒我？我到现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不过阿拉斯加有点远，大概还要七八小时吧，也就是今天晚上。”

他陷入了沉默。

“那你呢，你要去哪？”路易说。

“我也去阿拉斯加。”

“你去那里干嘛？”

“看极光，跟着研究团的船去看北极，你呢。”

“我去阿拉斯加一座山上。”

“你去那里做什么？别去那了，那里很危险，她不希望你去那。”

再度玩一个捉迷藏的游戏吧，这次你永远找不到我。这次是我赢了，识相的话赶紧坐列车回去吧。

绿檀木很香，那是她的香水味。

路易微微笑了，嘴唇在颤抖，“可是我真的不在意那里危不危险……”

梦境又来干扰她，路易感觉自己彻彻底底迷失了。

“你为什么不在意？”

“我不怕，我记得我好像有一个目的。”

“我好像在找一个人，我带着那个人的东西，在找那个人。”周围冰冷刺骨，路易在黑暗中蜷缩着身体，像个孩子一样，她抱紧了那个袋子，抱紧了那个装着她仅剩的所有东西的袋子，抱紧了里面的过家家玩具，抱紧了一封封带着她的香气的信，抱紧了用草和花编织可是枯萎了的的花环。她廉价的情侣戒指在黑暗中发着黯淡的光，这世界本该没有魔法，本来就没有魔法。

“一个对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你不是想永远待在列车上的吗？”

路易哭了，有那么一两秒钟，她迫切的需要烟，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踏上这趟该死的列车，现在她什么也不是！她的声音沙哑带着哭腔，说着杰米完全听不懂的话：“我就是想她了。我不知道她是谁了，我什么都忘记了，但我很想她。我回到家，一个人也没有，半夜在床上躺的时候静得我好怕，我想给她立一块碑，又不知道立在哪，我记得她说那里的极光好美，我想去那，再和她一起看。白天那该死的警察找上门我简直懦弱得像个死人一样，搜查队找不到她，她家人的电话打给我没完没了地响，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接了他们的电话，他们在哭，我也在哭，我不停地拖地，不停地刷墙，不停地清理，不停抽烟不停喝酒，不停地打开那该死的冰箱门。”

她不敢看杰米，她把满是泪水的脸埋在臂弯里，泪水滴在桌面上，她好像个发条玩具，扭开了就会不停地抓着手臂颤抖地哭泣。“世界上没有永远的东西，不是吗？这趟车本来就有终点，它不会一直在海上漂着，它会来来往往前进后退返回走。我坚信她还活着——她可能只是在雪山迷失了方向，她肯定是被猎户捡到救回家，做了他的妻子。”

“我要去找她。”她抱着袋子，边哭边说。

哭完后她用手腕揉揉通红的眼睛，把朋友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在黑暗里看，她看不见，能闻见味道这也足够了。哭泣会使人疲惫，她睡得很死，这次并没有梦境打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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