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我要去上小学啦……”隔壁家的小哈大声和他的小伙伴燕子说着话,我看着小哈肩上的新书包,默默地低头,继续做自己的活。妈妈上次从警察局回来后,再也没有毒打过我,只是对我更加冷漠了,就把我当一团空气,连话也很少对我说。村上的人有提议让我去上小学,妈妈也只是冷冷地不吭声,对呀,一个有罪的人,怎么配去接受新知识的洗礼呢。
妈妈年轻的时候是名老师,如果没有我的出生,她应该还在做着这份神圣的工作。她把粉笔放下,挥挥衣袖,两袖清风,放弃了教书育人的工作,因为她觉得这份职业应该是干净神圣的,现在的她早已经配不上了这份职业了。
“你把豆子洗干净,等会儿我们去街上卖豆腐,记住,你永远只是一个卖豆腐的。”妈妈再也没有给我扣上“犯人的女儿”的罪帽,但她始终提醒着我,我是一个出身卑微的女孩,永远和她一样不配得到幸福,像我们这种出身在底层的人,永远也看不到希望的曙光。
陈深,你曾经说,你不喜欢卑微的我,可是你知道吗,我们从出身开始,就注定了两种不同的人生。你的人生,犹如夜空中绚烂的烟花那般灿烂,我的人生,注定像是滚滚红尘李不起眼的尘埃,可是,我还是爱上了烟花般的你。
妈妈系好围裙,又去弄她的豆腐了,而我则默默地数着地上的豌豆,眼泪一直在眼眶打转着。陈深给我讲过灰姑娘的故事,灰姑娘被继母一家针对,可是她有许多人的帮助,还有等待着她的王子,所以最后她能和王子幸福快乐地生活着。我又有谁呢?妈妈是亲生母亲,她却不爱我,甚至恨我。朋友吗?身边的同龄人因为我没有爸爸,都叫我野种,没有人想要和我玩。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觉得自己很孤单,就像是一座独自守望的孤岛,看不到登岸的人。陈深对于我而言,就是那个守岛人,陪我一起看尽风景,倾述人生。
“沈忆……”我听到一阵清脆的声音,回头一望,陈深正叫着我的名字。以至于很多年后,每次听到别人叫我,我总会回头一望,却发现叫我名字的人已不是他。
陈深穿着那个年代的名牌运动装,显得他格外的阳光朝气,与初次见到他那种清冷的气质大大不同。此时的我正在做农活,身上的衣服又赃又破,和陈深形成鲜明的对比,应该从那时起,我懂得了我们的差别。
我拼命用手想要擦干净脸,却不想手上的污垢弄在了脸上,我变成了一只小花猫。陈深看着这样狼狈的我,笑了笑,“别擦了,越擦越花。”我只好假装生气的瞪他两眼,只有和他在一起时,我才能恢复自己的孩童样子。
“你妈妈还打你吗?”陈深试探地问,我摇摇头,没有告诉他,现在妈妈连和我说话都感觉浪费精力了。陈深用他星辰般的眸子看着我,我总是会躲避他的视线,撒谎道:“我妈妈现在对我可好了,她还会送我去上小学呢。”陈深看着我眼神的躲闪,也不拆穿,只说:“你要是有什么心事,你都可以找我聊天的。”我望着他,会心地一笑,今后,我也有朋友了。
“对了,你会读古诗吗?”陈深问着我,我摇摇头,在我的世界里,我就是每天帮妈妈卖豆花,干农活,哪里来的什么时间念古诗。“那我来教你念古诗吧。”陈深笑笑,后来,我在高中时代便爱上了广播室里他的声音,如此的清脆干净。我点点头,反正今天我的活已经干完了,而且,我是一个喜欢诗歌的人。我经常听到隔壁燕子念的诗歌: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哪怕我不认识字,我也很喜欢这首诗歌,我知道它的意境,床前撒漫了月光,银色的月光铺在地上,好像是结了一层霜花。抬起头看天上皎洁的明月,不知家乡另一方的月亮是否如此明亮,低头又开始思念故乡。
我告诉陈深,我会念这首古诗,他不免有些惊讶,因为我还没有进过学堂,就会念诗歌了。他笑了笑,说:“那我教你一首新诗吧。”
于是,我们坐在那棵红樟树下,石桌上放着新推出来的豆浆,我们开始慢慢的读起白居易的诗歌: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朗朗的读书声似乎吸引了树上的鸟儿,枝头上的鸟儿也跟着念诗歌,诗歌的灵魂是让人忘记忧愁和烦恼,让人懂得生命的真谛。
后来的十年里,我也像这杂草般生长着,顽强地生活着,只因为陈深告诉我,小忆,你要像草那样顽强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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