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

她还打着哭嗝，一颤一颤的，眼睛盯着瞿泽衣服胸前的一片湿润，微微红了脸。

怎么会这么丢人，人家好心安慰陪伴自己，她倒好，把人家的衣服都弄脏了。

瞿泽并不在意衣服，他只是心疼地想，哭了这么久，眼睛都要肿了吧？又带着些遗憾，还想多抱一会。一时不知道该心疼还是该笑，柔声安慰：“傻不傻啊，你道什么歉，是我鲁莽了。嘶~”

“你怎么了？”

“大概站的时间太久了，腿有点麻。”

陶苒想到他腿麻的原因，有点不好意思：“抱歉啊，刚才一时情绪失控。”

“没事，很正常。说起来该我道歉的。”瞿泽动弹了一下腿，把重心移到另一条腿上，缓解了一下麻意：“我之前情绪失控的时候，也做过很多匪夷所思的事，当时所有人都拿我没辙。”

他说得很随意，脑子里回想着之前犯的傻，何止是匪夷所思，简直是天怒人怨，惨绝人寰。

陶苒看他：“真想不到，我一直觉得你很理智克己。”

瞿泽想他之前那些鸡飞狗跳的日子：“怎么可能，我小时候干过的那些事，可是真的惹人讨厌到了极点。当时几乎所有的人都会告诉我爸，放弃他吧，这孩子没救了。”

陶苒好奇：“那你是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样呢？”

他们站在四楼，不远处就是炫目的夕阳和云彩，像触手可及，却永远无法触到。

“后来认识了一个人，邻居家的哥哥，成绩优异，懂礼貌，很优秀很善良，他不觉得我很坏，也不怕我的那些恶作剧，我做什么都陪着我，还给我讲那些更美丽的风景，告诉我其实我可以变得很好。”

陶苒听得有些入迷：“后来呢？”

“后来啊，我们关系变得越来越好，我也变得越来越好。可是再后来，他离开了。”

“离开，他去了哪里？”

“一场意外，去世了。”瞿泽刻意说得轻描淡写，却还是忍不住伤心。原来过了很久，提起来还是有些难受。

陶苒不知道居然是这样，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事，傻姑娘，我就是给你讲一个故事，又不是你逼我讲的。”

“那你现在还难过吗？”陶苒小心翼翼地问。

“还好吧，时间是个好东西，不能抹平伤疤，但是可以模糊记忆。”

陶苒默然，时间确实不能治愈伤疤，不然也不至于让她这么久一直活在阴影里。

“刚开始确实不敢接受，心里特别难过，消沉了好一段时间。甚至我从来不去看他，即使我在心里早就把他当成了哥哥。所有的人都觉得我没有良心，可是我只是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黑暗从天边一层一层爬上来，慢慢地向上遮盖夕阳。

“其实我也挺后悔的，在他离开前一段时间，我们爆发了很激烈的争吵，内容和孰是孰非早就被忘光，但是这是我们没有见到最后一面的元凶。”瞿泽说到这，默了一下。

“所以后来，我很讨厌拖泥带水，很讨厌口是心非。能好好说话绝对不拖着不冷战，想做什么就去做，因为你真的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还会不会有机会弥补那些遗憾。”

陶苒贪婪地盯着天边那抹即将被黑暗完全吞噬的绚烂，是最潇洒不羁的孤注一掷。

“某种意义上，我也算是个懦夫吧？直到现在，我一次也没有去看过他，总感觉只要我不去，他就还好端端地活着，好端端地在某一个角落继续优秀发光。”

瞿泽语气淡然，却透着很多遗憾。

如果现在，那个男孩还在，或许他也早就淡忘，终归是命运弄人，让他竟成为了自己的意难平，

时间可以模糊很多记忆，所以正好，把那些不舒服的记忆全部忘却，就好像那个人站在他脑子里，还是那样清纯干净，从来不曾有过龌龊。

陶苒着实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所以，你之前告诉我要为自己活着，为自己优秀，努力快乐吗？”

“对啊，往日不可柬，来日犹可追。以前的事情已经改变不了，我们只能更努力地珍惜当下了。”

瞿泽紧张地盯着陶苒。他说这些话，不只是因为这个故事，更是因为陶苒。

他不知道她身上发生过什么，但是能清楚地感受到她对自己的束缚。

她会不会因此也向他敞开心扉，告诉他曾经的难过呢？

活得清醒确实很好，但是有时候却会很累。

陶苒若有所思，确实，她已经沉浸在之前的悲痛里太久，可是她又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消除那些阴影。

“瞿泽，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吧。”过了很久，陶苒终于开口。

“其实，我有一种很严重的情绪病，也算是心理疾病。”陶苒一脸云淡风轻，心里却慌张得很，她这样说出来，会不会吓到瞿泽？

瞿泽心里一揪，想到看到的那个白色药盒。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被陶苒飞快地堵了回去。

陶苒语速很快，生怕瞿泽突然开口或是露出害怕嫌弃的表情。

“先讲故事吧，我小时候成绩就很好，性格也很好，特别讨人喜欢。本来过得特别好，很多人都很喜欢我。”

“可是后来爸妈工作调动，我四年级的时候突然转了学。”

“但是当时我并不害怕，也不担心，因为我相信，大家也还是会喜欢我，一切都不会变。”

“可是一切都变了。我转学过去没多久，认识了一个小姑娘。她可真漂亮啊，像一个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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