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方斌绝非无能之辈,曾担任微软大中华地区研发部技术总监,对各种操作系统了若指掌。在网络攻防方面他最多算二流,但在系统控制上他若称二流,这个世界上就没人敢称一流了。
系统漏洞是不公平的存在,但对谁又都是公平的,谁都可以利用。柳方斌通过外网潜回服务器,赫然发现那个掌控着最高权限的家伙没有任何破坏性的举动,就像从天而降的老好人,反而竭力优化着几近崩溃的系统。
嗬,好家伙,难道是有朋友得到消息赶来支援了?
可是没道理呀?若真是朋友,怎么说也得先打声招呼,无声无息地潜进来窃取了最高权限,分明就是往他脸上撒尿泼尿,再过命的交情也不至于这样整的。
那会是谁呢?
柳方斌决定不急着反制,先静观其变。
随着CPU的占用率在不到30秒里急剧降到40%以下,机房里的工程师们山呼起了:“老大万岁,万岁,万万岁……”有人甚至激动得当场哭了。
柳方斌不为所动,安静地关注着潜入者的一举一动。凭着20年的江湖阅历,他一眼就看出这个家伙毫无经验,只顾着做事,全然没防备着会被人夺回最高权限,踢出系统。不过经验虽无,但手法高妙得令人震惊,仅凭一己之力不但将濒临崩溃的服务器拯救了出来,还抵住了山洪般倾泄的攻击。他和他的团队努力了三天都没能办到,这人只用了不到5分钟,实在让他不敢相信是真的。
即使没人解释,李云舒好像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问:“柳老师,那……是不是情况又有了变化?”
柳方斌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仿佛是害怕她的声音把那个入侵的家伙吓走了似的,但他自己却高声下达着命令,让各个小组配合入侵者的行动——不管怎么说,先解除了来自未知方面的攻击要紧,若是入侵者有任何非正常举动,他都可以通过断网或是断电的方式来保护数据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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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洪堤’很快就构筑完成,它与‘长河三号’系统完美契合在一起,将经由香江跳转发起的攻击分成若干的细流引向了别处。之所以能这么快搞定,还要归功于柳方斌的见识,若不是他命令整个团队倾力协助,王灿至少得费上20分钟左右才能搞定。
网络恢复了,网吧里此起彼伏的全是欢呼声,王灿心中的成就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更加强烈。不过他来不及去体会,因为更汹涌的攻击潮再次袭到了。
“小样儿,跟王爷爷玩命,你还没那个本钱!”王灿狠狠地啐了一口,就开始调试‘分洪堤’的运算程序。功能模块都是事先设定好的,他只需要根据攻击的情况调整函数公式就行。对别的程序员来说,或者需要耗上几天时间来调试,他则只需要在脑子里过一遍,直接修改保存就是。
‘长河三号’机房。负责网络监控的小组眼见比先前强了数倍的攻击潮流涌到,惊恐地大骂道:“操他妈的,又来了!天呐,好大的数量级……”
柳方斌也看到了,若是之前的攻击流也达到了这个级别,‘长河三号’别说是支撑三天了,就是三个小时都不可能。看这情形,对手是铁了心要将‘长河三号’置于死地而后快了。
“谁他妈的这么狠呢?”柳方斌怒骂,一拳捶在桌子上,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淋淋。李云舒吓了一跳,惊声叫道:“柳老师!”
柳方斌强行按捺着怒火,摇头道:“我没事!”正要动手加入服务器的防御战中,就听有人叫道:“奇怪,太奇怪了!老大,你快看,这太不合常理了!”他弹开网监小组发来的实时数据,顿时也傻了眼,反问道:“什么情况?”
“看情形……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挡住了攻击流。不过这怎么可能?除非是有人更改了TCP服务响应机制,可我们什么都没做呀?”
更改TCP服务响应机制也是应对拒绝服务攻击的策略,但那是当下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好像面对已近在眼前的山洪,要在被冲走之前筑起一道防洪大堤般,比天方夜谭还不可思议。
理论上是不可能,但事实上还真有人做到了。
霎时间,柳方斌觉得现在掌控着‘长河三号’最高权限的家伙不是人,而是神。
TCP服务响应机制被更改,攻击的数据洪流被引向了别处,‘长河三号’安若磐石。在一众手下迷惑的注视下,柳方斌长舒口气,故作振奋地笑道:“放心吧,是我们的援军到了。”在近乎疯狂的欢呼声中,他又下达了加固系统和寻机反击的命令。
回到休息区,柳方斌坐到桌前吃下了今天的第一块面包。尽管他的身板看上去像标枪般挺拔,但凌乱油垢的头发和血红的眼睛都彰显了身体极度的疲惫。透过落地玻璃墙看着士气空前振奋的机房,他心下百味杂陈,说不出的沮丧。
李云舒递上了杯加热到刚好的牛奶,她说:“柳老师,这些天实在辛苦你了。”声音舒缓轻柔,既像安慰,又像致歉,让人感觉特别的舒服。
柳方斌接过杯子,怔怔地看着李云舒,良久才悲怆地道:“云舒……对不起!”
“对不起?”李云舒笑道,“柳老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柳方斌一口喝尽牛奶,神情苦得像生吃了黄连,自言自语似地喃喃说道:“其实根本没有援军,没有授军,没有……”
“没有援军?”李云舒的眉头微微剔动,眼神渐显凌厉。
“我们的服务器被控制了,但这个人似乎没有恶意,他不但帮我们守住了服务器,还成功地击退了敌人的攻击。”
“这……”李云舒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措辞了。她当然知道柳方斌没有说谎,但却无法接受有着国内一流安全团队维护的‘长河三号’不声不响地就被人控制的事实。
“一时半会我没法解释清楚,总之这件事情结束后,我会向你姐姐作出书面说明,并请求辞职!”柳方斌不胜沉重地说。“辞职?柳老师,你是不是想得太严重了?”
柳方斌摇了摇头,大步走回了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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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轮攻击之后,王灿见对方还不死心,疯狗般死缠烂打着,既感恼火,又觉恶心,暗骂道:“***的,以为老子只会防不会攻是吧?行,老子就攻给你看!”将早准备好的一段代码复制进了‘分洪堤’里,然后重重地敲下了回车键。
这段代码可不是为了加强防御用的,它构建了三层过滤网,第一层过滤掉正常的服务请求,第二层对符合拒绝服务攻击的请求进行筛选,经过第三层的过滤,所有被判定为‘拒绝服务攻击’行为的服务请求都将被返回一个经过特殊加密的报文。握手成功之后,隐藏在报文内的虚假服务响应就会释放,此时,在网络中传输的各类服务请求就会误认为找到了地址,疯狂地涌过来。
若说先前的‘分洪堤’类似于‘乾坤大挪移’的话,那么添加了这段代码后就成了‘斗转星移’。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攻得越猛,挨得也越狠。
想到攻击者们会被自己发起的攻击折腾得要多狼狈有多狼狈,王灿再也忍不住得意地大笑了起来。
爽,真是太爽了!满心都是成就后的豪情壮志,生平就没有感觉这么好过。
可是三声大笑之后,王灿就发现脑子里热乎乎的,像灌满了刚起锅的浆糊,脊背间又酸又软,连保持坐立的力气都快没有了。暗叫了一声糟糕,连善后都来不及,拔腿就往外跑。
星梦网吧的对面就有家卖奶茶和炸鸡的小店,王灿跌跌撞撞地冲了进去,指着烤厢里的五根热狗肠道:“全要了,快……奶茶一杯,再来五个炸鸡腿……”那模样活像饿疯了的难民。
五根热狗下肚连底都没垫起来,幸得奶茶已经兑好,咕嘟着一气灌了下去,这才感觉手脚没那么酥软。
服务员像看怪兽般打量着他,惊怯地问道:“你,你没事吧?”王灿可没功夫跟她啰嗦,一味催促着快炸鸡腿。服务员似乎被他的焦躁给吓着了,再不敢说一字。
五只鸡腿炸好,钱也找了,王灿又要了一杯奶茶,这才坐到桌前狼吞虎咽起来。不到5分钟,桌上便只剩下五根鸡腿骨。
服务员这回真被吓坏了。按常理来猜度,像王灿这么清瘦的人断乎是吃不下这许多东西的,理智告诉她这人一定有问题。不知怎么地就想到了杀人魔、吃人狂一类的变态,骇得一哆嗦,哇的一声就哭了。
王灿本就被突袭而来的疲惫折腾得又烦又躁,听着号丧般的哭声更感恼火,骂道:“哭个屁呀,操,我欠钱没给了吗?妈的!”将桌子一掀,鸡骨头撒了满地,怒气冲冲地走了。
没想到服务员还真打电话报了警,说店里来了个变态。不到10分钟警察来了,问了情况之后当真是哭笑不得,训也不是,不训也不是,只得丢下句:“以后遇着这样的事还是给你老板或是爸妈打电话吧!”就走了。
这一趟求解之旅折腾了三个多小时,回到家里天还没黑。王灿虽然困得连眼皮都睁不开了,但还是撑着给阿吉添了食水和干粮才去睡觉。
经过几天的精心喂养,阿吉的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但掉毛的情况却并没有得到缓解。王灿想着国庆节期间该抽个时间带它再去宠物医院看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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